第十二章 雨
夏尔塔家确实比自己想象的更大，都莉珂意识到。他们穿过走廊，到楼梯前时，拉威尔绕到了楼梯后方。跟着他的都莉珂此时才发现，这里居然还有一扇陌生的木门。lrwXR
门是开着的，所以三人就直接进去了。可以听到前方传来翻找的轻微碰撞声响，应该是默德大叔。尽管过道侧面有窗户，但由于朝向和季节的关系，几乎没有多少光照，使得过道像是傍晚般昏暗。lrwXR
经过大概二十步的距离后，他们来到了仓库前。仓库里面摆放着各式各样的杂物，装在纸箱里的旧书，锈蚀的锄头等农具，沾灰的竹筐，还有形态各异的瓶瓶罐罐。默德大叔正蹲在一堆杂物旁，身边放着一只个头不小的青色瓦罐。lrwXR
“老爹，今天至少得拿缸来接才够本吧。”拉威尔说是在询问，其实同时已经开始寻找了。lrwXR
默德也没有做声，无言地从物堆里清理出一只深灰色瓦罐。丽洛特似乎认为参与这种工作没有什么必要，开始在仓库里四处晃悠参观起来。lrwXR
没多久，她居然在一张老旧的木桌后面，发现了一张木弓。都莉珂见状，立刻凑了过来。lrwXR
“没错。弓箭是古代战争中的武器，可以进行远程杀伤。现今的军队里已见不到这件兵器了，这种转变的还跟我们魔术师有关系，你知道吗？”丽洛特小声地回答起来。lrwXR
“因为古代魔术师创造了大规模屏障魔术。本身训练弓箭手消耗的资源就不低。而面对屏障魔术，耗费巨大的弓箭手群却会毫无作为，反而会成为冲击骑兵的猎物。因此，弓箭这件兵器便从战争舞台上逐步消失，几乎被人遗忘了。仅有猎人还会用它来打猎。”lrwXR
都莉珂想起来了，她曾在历史科普书籍里读到过。在魔术师还能登堂入室，担任皇帝顾问的年代，战争的形式发生过天翻地覆的剧变。lrwXR
更久远的古代，弓兵曾经是与步兵、骑兵并列的军团三大基石。然而随着强大古代魔术师出现在战场上后，屏障魔术完美地克制了弓箭的杀伤力，使得战争形式往步兵、骑兵结合的近身贴身战方向演化，一直延续至今。lrwXR
弓箭连同其他丢石头、丢火药弹丸的远程武器，始终没能突破屏障魔术的阻碍，成为了战争历史里的被遗忘物。lrwXR
丽洛特专注地审视玩这件历史悠久的武器，得出的结论是：“这种程度比较适合射鸟或野鹿，估计就是打猎用弓。”lrwXR
将鉴定完毕弓放回原处后，都莉珂看到，木桌下恰好是一个大水缸。lrwXR
这个应该可以用吧，他向拉威尔示意。拉威尔瞥了一眼，然后有些无奈地说：“那个水缸的底有破洞，所以没办法使用。我记得应该还有一个差不多大的水缸的。”lrwXR
是这样啊，好像确实有个洞，都莉珂在黑漆漆的缸底依稀看出了一个洞的轮廓。回过头，看到丽洛特已经又出现在了仓库的另一个角落。是这个缸吧，她对着身边的默德大叔说道，指着藏在旧书柜身后的死角里的，都莉珂走近后才看清楚，一只青灰色的水缸。lrwXR
“没错，就是它。”拉威尔欣慰地微笑道，然后他走到那水缸旁边。lrwXR
“这个死角看来前几次打扫时也没怎么注意到。你看，这么多灰尘不说，还有蜘蛛网。小姑娘，请来帮我一把，一起把这个水缸抬到后院里去。”lrwXR
都莉珂点了点头，来到水缸后面和拉威尔齐力抬起了水缸。lrwXR
拉威尔喊着调子协调两人的节奏，一起向外移动。默德也已将找出的四五只瓦罐都准备好，向丽洛特示意。他拎起两只罐子，也走出了仓库。丽莱走到剩下瓦罐旁。这几只罐子似乎都还在使用，基本没有积灰尘。她举起一只罐子往仓库外走去。lrwXR
水缸的庞大体积使得搬运变得不方便，幸亏后门的大小恰好足够他们侧过身，从门框里通过。lrwXR
这么脏的水缸显然不能直接用来接水。拉威尔从后院的水桶里取了一勺水，倒进缸里，用一块布沾湿后使劲地擦拭。lrwXR
水很快的变浑变黑，使得都莉珂颇为怀疑这缸的干净程度。看那模样，必须得再用几倍的水，反复冲刷才行。lrwXR
显然拉威尔完全没有要继续冲洗的样子，他解释说现阶段储存的水非常珍贵。这些也是洗菜之后重复利用的。lrwXR
他将水缸挪了挪位置，使其不会在房檐下而挡住雨水。接着默德和丽洛特都拿着其余的瓶罐出现在了后院的古旧木门里。他们将这些罐子摆放在地面上，莫名默契地抬起头开始看天。lrwXR
天空毋庸置疑地比刚才更加阴暗了，似乎下一秒，就会有清冷的雨珠落在脸颊上似的。lrwXR
拉威尔示意她们退回到屋檐下。丽洛特又不知从哪里掏出了她正看得入迷的那本小说，靠着门框浸入了阅读的深洋。默德则似乎很想抽烟的样子，在全身上下的口袋里翻找火柴。lrwXR
每当这个时候，年轻的魔术师总会想起，魔术还是有一定的用处的。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够不接触的情况下，帮助默德大叔点燃香烟呢，都莉珂开始遐想。lrwXR
忽然地，第一滴雨水终于从灰暗的天空中降下了，落进土地中。lrwXR
紧接着，一滴接着一滴，无穷无尽的清凉雨露不间断地坠落，像是一首乐曲从序曲进入到主章。lrwXR
依旧没有找到火柴，默德那一直挂着冷淡表情的面部皱起了眉。一滴雨飞溅到了丽洛特的手腕上，似乎使她突然地从拉伦的魔法世界里回到了现实。lrwXR
拉威尔此时则拿着之前他用过的抹布，在都莉珂和丽洛特惊讶的注视中，不慌不忙地步入了雨幕中。lrwXR
雨水在他的头顶，肩膀上，洒下朵朵水花。而他则毫不在意，用那块布重新开始擦洗水缸。雨势很大，没过几分钟，水缸里就积起了水，在拉威尔的努力擦拭下，那水很快地变浑浊了。lrwXR
大约积了三分之一的深度时，拉威尔停下了原先的动作，将双手抵在水缸边缘，用力向上推。整只水缸开始倾斜，里面的污水也倾倒出来。接下来，拉威尔可能是还认为不够清洁，又重复了两三次这道工序。最后一次，积水已经不再浑浊，清澈见底了。lrwXR
雨中，衣服都被淋透的拉威尔用手捋了下被雨水打乱的深褐色头发，蹲下检查了各只瓦罐的情况。最后，他身上滴着水，回到了屋里。lrwXR
“拉威尔大哥，你这样怕是会感冒吧？”丽洛特表现出对他的行动很感兴趣，同时递上一块干毛巾，给他擦擦脸和头发。lrwXR
“不会的啦，都习惯了。哦。谢谢，”拉威尔接过毛巾，猛地在头发上擦了一番说，“爸，我先去洗个澡。”lrwXR
都莉珂没去过浴室，只听丽莱大致地讲述过，夏尔塔家的浴室完全不像是乡下人家的类型，比酒店宾馆里的浴室都要体面。lrwXR
没有烟抽的默德一脸不快地看着后院里倾泻的大雨，焦躁地踱来踱去，最后索性离开去找火柴了。lrwXR
丽洛特目送他离开了后，又将注意力放回到右手中不曾放下的小说上。百无聊赖的都莉珂只好被迫继续欣赏雨景了。lrwXR
后院里花盆中种植的葱蒜在雨水的冲击下依旧傲立着，倒是西红柿的枝藤有些力不从心地弯下了腰。雨声在寂静的背景音下显得单纯怡人，久了依然还是会枯燥乏味。lrwXR
都莉珂对丽洛特说，自己打算去前门外看看，然后就从木门旁离开了。lrwXR
一路上都能看见拉威尔的湿脚印，直到到达客厅的分岔口。过客厅，都莉珂的余光瞥到哈妮亚大婶好像在为自己的腰上贴膏药。lrwXR
门外，是雨水像是珠子不停地跌落进庭院的场景。木枝栅栏外，村道上空无一人，倒是可以看到摆放着接水的水缸。lrwXR
花园里的草木满足地汲取天空的精华，一扫几天里的颓势，变得精神饱满了起来。那颗高大的梨树沐浴在大雨里，舒展着自己的枝叶，尽情地享受一难得的沐浴时光。青绿的叶片在雨水的冲洗之下，重新焕发了如初生的新叶般的活力。那耀眼的绿，有着令人心旷神怡的奇妙力量。lrwXR
都莉珂听见熟悉的嗓音，随即一只手掌轻轻地拍在了她的肩膀上。lrwXR
是丽洛特。虽然依旧没有放下书本，她的双眼正望着自己，接着又落到门外的风景上。lrwXR
少女的视线也回到了雨中的庭院：“是呀，如果这一阵雨后，一切都能恢复正常就好了。”lrwXR
伸手向外，想要接触那雨水。手心向上，雨珠滴落进掌心，清凉的温度沁人心脾。不愧是远离城市的自然之地，雨露也仿佛不沾一丝烟尘，洁净得像是水晶制的工艺品。lrwXR
丽洛特也伸出了一根手指，指尖沾上了一滴，然后用唇吸吮指尖。lrwXR
我们的生命就是一块风中无所依凭的飞蓬，下一秒都不知道会被命运带往何处。除了享受此刻的快乐与回忆往昔的幸福之外，我们还能怎样生存。lrwXR
这是丽洛特维持她之前的整个人生的信条，而都莉珂在无形之中也渐渐地接受了它。一切的根源都是魔术，都莉珂此时似乎能够理解，丽洛特梦想着摆脱魔术师这一身份的原因了。如果没有古代魔术和魂法，都莉珂的父母与族人们也不会遭遇协会的屠杀吧。lrwXR
如此说来，要是这场雨结束后，魔术从这个世界上消失该有多好。lrwX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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