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的空气，充斥着遮天蔽日的寒冷空气，盘旋在拉斐尔周围，刺激着她的鼻子。lqi0g
她似乎不自觉地嗅到一丝死亡的气息。不过，这样形容可能夸张了点，她一边想，一边朝选定的方向走去。lqi0g
前面的封锁关卡就跟威廉斯堡大桥两头的封锁一样。那些设施都是大封锁期间的遗产，负责运营的人手已经离开，彻底变成了阻挡人群流动的设施。lqi0g
如今对于强壮的幸存者们来说，病毒的威胁顶多只能干扰一下神智而已，判明风险与收获后，他们还是见缝就钻。lqi0g
路边，一对迷茫的夫妇背着双肩包坐在关卡附近的那个长椅旁。妻子双手抱着头，动也不动地就好像没有感觉一样；而丈夫甚至问都没问她一声，迷茫地看着被铁丝网封锁的另一端。lqi0g
变异天花病毒大流行本身已经够不幸的了，对于他们的家庭而言又要添上某种不为外人所知的特殊不幸。lqi0g
“我们已经要成功了……孩子们一定安然无恙。安娜奶奶会照顾好他们的。”丈夫搂着妻子，呢喃安慰道：“再休息一会儿，一定能找到入口……”lqi0g
她不能原谅自己丢下了儿女。为了欢度结婚纪念日，他们把两个孩子交给了独居在中城区的奶奶。lqi0g
本来她不打算过这个结婚纪念日了，但丈夫费了很多口舌，妻子才松口答应下来。lqi0g
当他们出发的那一天，她抬起头看着丈夫的眼睛说：“嗯，我们还是不去了吧？”lqi0g
丈夫那天甚至生气了。好不容易挤出来的休假，怎么能就此浪费。lqi0g
现在，想到留在安娜奶奶的孩子们，他的心里有一种负罪感。lqi0g
她其实没有平静下来，男人听到妻子用这不着边际、毫无意义的话来安慰他的时候，他终于忍不住了。lqi0g
“别说废话，抓紧时间休息！”他说，“我知道纽约会变成什么样！这都是我的错。”lqi0g
“我当初就……就不应该……！这都是我的错……！”他重复着，左手攥紧拳头，重重捶在铁丝网上。lqi0g
拉斐尔看了他们一会儿，替他们得出了凶多吉少的结论。lqi0g
这对夫妇跟先前路上偶尔遇到的行人不同，那些人只顾着在废弃的车辆、支离破碎的临界商店和垃圾堆中搜寻食物、生活物资和其他一切用得上的东西。lqi0g
拉斐尔没打算成为热心市民，转头在地图上选定了线路。先回到华盛顿广场大街，穿过广场公园，沿着第五大道笔直北上，应该能顺利进入中城区。lqi0g
公园两侧的公路她看了，被损坏的汽车堵得严严实实，不断有黑烟从残骸中升起……lqi0g
那不是可行之路，占地面积广阔的公园成了眼下唯一的选择。lqi0g
巨大、空旷而衰败的公园里，有一台功放仍在履行着它的职责，公园和公园外围的大楼宣告着纽约市政府的决议。lqi0g
公园已经成了无主的废墟，在城市遭到病毒袭击前曾有人精心照料维护。整座半岛曾是那样地生机勃勃，就像落满小鸟的大树，洋溢着叽叽喳喳的观点和抱怨。lqi0g
但现在，那些关心这个地方的人们，要么已经死了，要么躲在某个阴暗的角落惶惶不可终日。lqi0g
代价是高昂的，不管纽约疾控中心还是紧急管理署之前的预测是多么乐观，不管联邦自主的科研机构曾是多么洋洋得意。lqi0g
对了，紧急管理署设立的指挥中心本来离这地方不远。就像公寓的主人们一样，全都离开了，显然永远不会再回来了。lqi0g
此外，已经没人记得绿钞病毒为何发生，还有谁赢了，或者到底是不是有人赢了。lqi0g
沿着公园小径，拉斐尔嗅到了跟桥头埋尸地相同的味道。lqi0g
林荫小径尽头，在已经能看到对街的位置上，与桥头埋尸公园相同的铁蒺藜围栏出现了。lqi0g
从门进去，到最近的地面建筑黑洞洞的入口，所有的空地上都铺满了尸体。这些尸体不是躺在雪盖上，就是被踩入雪中，踏得严严实实。lqi0g
因为早有人在他们身上行走，不然的话根本没有办法——尸体布满了通往地上建筑，也就是管理者办公地点周围的全部空地。lqi0g
他们半裸着，冻僵了，手脚都错落交叉地叠在一起，简直分不清它们是属于哪具尸体的。lqi0g
倒下的不只是染病的普通人，还有几具被橙色防护服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尸体。他们生前应该在这里处理尸体的工作人员，但……lqi0g
怎么会呢？那种防护服的理论上能够抵御空气中的飞沫。lqi0g
拉斐尔左右看了看，走到最近的尸体前边，停了下来。很明显，现在只能踩着尸体过去了。但她犹豫了起来，心中生出不愿打扰死者安眠的抗拒情绪。lqi0g
“抱歉，打扰了。”拉斐尔用低沉的、异样的声音说道，抬脚踏上不知是谁的、裸露的、冻僵的背上。lqi0g
起初几步，她还小心翼翼地选择着，尽量不踩到头上或脸上。lqi0g
但后来不忍看到那些冻僵的、被踩扁踩歪的死人头，不忍再看那些有的闭着，有的睁开的死人的眼睛，踉踉跄跄，不时碰上什么东西，她向前走去，开始如人类那样开始担心一件事——摔倒！lqi0g
同时目不转睛地看着远处被黄色防护服包裹的尸体，她想知道这些人的死亡原因。lqi0g
拉斐尔在人身上走着，在曾经是人的身上行走。其中每个人在之前都是活生生的个体，都曾出生在某个地方，都曾经给家人打过电话写过信。lqi0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