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风暴之烈，使得人们到他走后还惊魂未定。不过，他们对此有何评价、如何处理接下来的事，这些都是后话了，我们不妨说说卡瓦斯离开之后又干了些什么事。3tsJH
——抬起头，扬起脸，冷冰冰的雨滴打在乌鸦的面具上，顺着开口悄悄淌下。3tsJH
卡瓦斯独自走在潮湿的砂砾路上，昏昏沉沉、郁郁寡欢；黑暗的世界已然退去，在光明的世界里，他的心情波翻浪涌，有些坐立不安起来。3tsJH
【我没能像以前一样克制住自己。】冰冷的雨水让他彻底冷静下来，【差点把人都掐死了，这件事之后，聚居地的人会怎么看我？等传教士回去之后，他们会不会决定惩罚我？】3tsJH
也许他会丢掉这份工作，也许他会遭到普世教的报复，其他居民也会畏惧他的暴行而对他敬而远之……未知的结果有着太多糟糕的可能性，强烈的不安故而充斥了他的心间。每次呼吸，吞吐混着腐烂味儿的潮湿空气，他的肺叶都会火烧火燎地痛。3tsJH
【我想让亚哈沉稳地把传教士辩到哑口无言，没想到他那么自负，戳到了你的痛点。】3tsJH
犽戎自责地说，【是我疏忽了亚哈长久以来积压的不满……我考虑得太理想了。】3tsJH
冒险者失语，悔恨同时纠缠着他们，他也不知道该怎样安慰她。也许是大地听到了他的难处，前面的草丛中忽地窜出来两个小小的身影，一个长而粉，一个胖而金。3tsJH
这是一条蠕虫和一条……金鱼。对，金鱼！它们有一种特殊的能力：每每下雨，它们就能从平时生活的淡水里爬出来，用分叉的漂亮尾鳍当双脚，撑着全身的重量走路。3tsJH
金鱼，除非它们因为猩红、腐化或者血月变异，否则就是人畜无害的。而且，泰拉大陆的金鱼的奇特之处不止于此；它们的鱼嘴相对娇小的身体，是比较宽的，平时处于一个向下弯的状态，这就使得它们看上去在微笑。3tsJH
它们可是相当受人欢迎的可爱小动物，有人可是顿顿都离不开它们……对，它们的肉质细嫩甘甜，甚至能当零食。拿这条鱼来说，假如它被向导撞见了，大概率会被抓去炖蘑菇鱼汤。3tsJH
金鱼尾鳍“啪嗒啪嗒”踩起一片片小水花，笨拙地想要追上蠕虫。蠕虫岂能让它如愿，一个猛子把头扎进泥泞的土地里，扭动着身子想要逃走。3tsJH
然而，一只巨大的手在它反应过来之前捉住了它的尾巴，害它动弹不得。情急之下，它被拿住的尾巴从它身体上断了下来，这才终于钻到厚厚的泥土里去。3tsJH
卡瓦斯一咂嘴，给还在一扭一扭的蠕虫尾巴扔到金鱼前面，自顾自地离开了。3tsJH
那鱼会不会感谢他，这不得而知；不过那只倒霉的蠕虫……假如它有多点智慧，百分百会认为他是世上最十恶不赦的生物。3tsJH
不管怎样，他终于回到了自己的小屋。他可以像乌龟缩壳一样，缩进这只属于他的、正在毁坏的小世界，给将要凋零的彼岸花（目前养在室内）浇水、为自己煮一碗面、清洗身体……按部就班地进行着这里每天发生的日常。3tsJH
细致地做完个人清洁，亚哈利姆想再为自家傻丫头做一份她最爱的甜点——芭菲，可待他检索完材料，不禁面露难色。3tsJH
“绫，做芭菲用的雪块没有了，我回头再想办法弄些回来行吗？”3tsJH
对了，他清洁身体的之前把刀放回自室了，洗完之后直接来了楼下，丛雨可能没听见他开门的声音，以为他还在洗呢。3tsJH
他吹灭一层的蜡烛，轻手轻脚地通过二层——二层的工作间不用的时候都是给灾厄住的，假如没有外出任务，她就很少出门，只蜷在阴影里对她的无形之神顶礼膜拜，正常情况很难和她搭上几句话。3tsJH
他拍了拍脑袋，自嘲地想：【现在管这么多干嘛？连我自己都开始不正常了……】3tsJH
亚哈利姆快步走上三楼，打开房门。自己的房间没有点灯，被外面那个阴郁的下午给感染了颜色；试图拯救这种失色是无用功，直到第二天（也许是第三天）的太阳升起，那丁点大的光照进他的窗户时，一切才会恢复原样。3tsJH
阵阵抽痛的双肺膨胀——收缩。一呼一吸，水珠似的忧郁、灰尘似的倦怠、病菌似的懊悔，也到他体内循环了一遭。3tsJH
他欲言又止地蹒行到镜子前，仔细端详，那里头站着一个面容憔悴的男孩子。一大块灼伤的丑陋疤痕，掺了杂质的红眼睛。惨白色的碎发，前发盖过了剑眉；后发看不到，但估计也垂过了脖子的二分之一，该剪头发了。3tsJH
男孩子的体格看起来才刚到成年的时候，可是脸上已经挂了不属于这个年纪的东西。3tsJH
【真是软弱无能、优柔寡断的人。】卡瓦斯不禁想，【你以前不是下定决心，不再服输，不再犹豫地去寻找犽戎了吗？为什么又被击倒了呢？为什么忍不住了呢？为什么连自己都怕呢？】3tsJH
【那天杀仇人你眨过眼吗？今天你掐了传教士有想过后果吗？做这两件事的时候，你明明看起来很欣喜，为什么到现在还来后悔呢？一会坚定一会崩溃，一会善良一会邪恶，你是正常人吗？不是害了疯病是什么？】3tsJH
一双纤细的藕臂从后面抱住了他的脖子，他的头顶着了一个光滑的下巴；新绿色的发丝自两侧垂下，温柔地摩挲起他的皮肤。当那呼喊在房间里清爽地响起，彼岸花的香气氤氲在小小的世界里的时候，尽管镜子里看不到第二个人，其身份也昭然若揭。3tsJH
这只幼刀气呼呼地嗔怪道：“吾等可是恋人呐，虽然主人很辛苦，偶尔让主人陪陪吾辈，不算贪得无厌吧？”3tsJH
亚哈利姆有些头皮发麻地转过去，女孩不仅没有不满或生气的神色，眼睛反倒乐得眯成了一对月牙，俨然是计谋得逞的模样，方知刚才的情绪是她假装的，看不到她的表情，还真不容易露馅儿。3tsJH
丛雨飘到床上，做出跪坐的姿态，“主人，躺下来吧！”，拍了拍自己的腿。3tsJH
“既然吾辈都这么说了！”丛雨大声催促道，脸上也浮现出害羞的红晕，“主人只在一边旁观，吾辈反而会很难为情啊……”3tsJH
呃，反正他已经细致地清洗过身体，而且他们关系的确够亲密，再忸怩下去，可不只是不解风情，这只幼刀估计会忍不住赏他一记天罚。3tsJH
深吸气，试图平复那不争气地快搏的心脏，他让身体一点点沉下去、沉下去；平稳地落到一处柔软的地方。3tsJH
闭上眼睛，一只细腻的小手攀上他的头顶，顺着发丝细细抚摩，他……如沐春风。预想中尴尬的冷场没有发生，只有葱绿的旷野般，无边的宁静和舒心——这个小世界里，他最享受的感觉。就连雨水拍打房子的声音，也刹那间悦耳了起来。3tsJH
可能——只是可能，那些投入母亲怀抱的孩子们，也是差不多的感觉。亚哈利姆毕竟不是正常出生的人，但作为人类，他还是让隐隐觉察到了女孩那某种名为“母性”的本能，哪怕脱离了肉体也存在的伟大本能，正在发作。3tsJH
这只幼刀掩嘴轻笑，照顾自家这个严肃的笨蛋主人显然让她格外满足。3tsJH
“……我的心理年龄已经快有23岁了。”被当成小孩子，亚哈利姆总感觉脸上有些挂不住。3tsJH
亚哈利姆没感把这槽吐出来，女孩子可最讨厌别人说她“老”了。他不想打破这如此安详的一切，所以有些话还是憋在嗓子里比较好。3tsJH
两人在旖旎的沉默中待了一会。见自家主人似睡非睡，心念已然入夜的山林般归于平静，丛雨暗暗庆幸自己还没有搞砸任何一步。她暗暗为自己加了把劲，开口打破了缓慢流逝的时光：3tsJH
“主人，穗织的山道虽然难行，却也并非无人走出去过。”3tsJH
“吾辈记得是在成为祭品之后的几十年，有个二十几岁的男孩子想看看穗织外面的景象，于是走出了镇子。”3tsJH
“归来了呐，在十几年之后。刚到镇子的时候，连亲人也认不出他了。他不止游历了周边的一些小国，还乘船渡海，去了西边一个古老的大国家。”3tsJH
“他讲了不少那个国家的事情，其中有一说就是，那个国家的人相信，神仙与妖魔都住在人们心底，少了谁都成不了一个人。”3tsJH
似是听出她意有所指，亚哈利姆不禁问道：“你怎么看的？”3tsJH
“不管他们多讨人喜爱，是男孩子还是女孩子，总会有些顽劣之心。哪怕他们长大成人了，心里的妖魔也阴魂不散，有时候就会做出自己后悔的事情来。这一点，吾辈自己也逃不掉。”3tsJH
亚哈利姆睁眼，恰巧那双漂亮的石榴石色的眼睛正扑朔着看他，柔软而娴静。3tsJH
“从前，吾辈见到的主人往往是神仙，性格良善、多愁善感、充满上进之心，还时常替身外之人着想。即使在旧世界的终焉，主人也能迸发出那等耀眼的决意，披挂、出剑，同殁亡的命运争斗。”3tsJH
“最后一战的很多事情我都不记得了。只记得我为什么事、什么人抗争过，我到底怎么想的、怎么做到的，都在那个可怕的空间忘却了。倒是那几个家伙怎么死的，我全部能回忆起来。”3tsJH
“美中不足，好事多魔……”他叹了口气，念念有词：“我知道我已经面目全非，过去的辉煌罢了……啊咝——”3tsJH
“呣——吾辈跟主人说了，不要总哀声叹气的，和老头子一样。”3tsJH
这只幼刀摆出一副阴沉的表情，扬了扬拳头以示威胁。亚哈利姆一时间保证不了能改回来，只能尴尬地望向别处。丛雨也就卸下了恶颜，向他右半边脸伸出手，轻抚那熔岩留下的伤疤。3tsJH
“与主人重逢的时候，吾辈没看到自己熟悉的那个神仙；妖魔大行其道，主人沉沦在杀戮的欢愉中；于是鲜血淋漓、肝脑涂地，一点不像主人的做派呢。”3tsJH
“那当时你为什么要跟过来？”亚哈利姆急切地问，他似乎有少些愤怒：万一那不是我，是个有办法攻击灵体的、更恶劣的人？”3tsJH
女孩不满地撇了撇嘴，捏着他的左腮帮子，反驳道：“哼，主人切莫把吾辈当小孩子。穗织来了这样一位手段残暴的不速之客，吾辈也可说是穗织的守护神，就算再害怕，也不能置身事外吧？”3tsJH
“不过这也只是吾辈的借口而已。主人知道的，吾辈其实只是个胆小的爱哭鬼。”3tsJH
丛雨难为情地一笑，白皙的右手柔柔贴在了亚哈利姆的额头上。3tsJH
“整场战斗，吾辈都看在眼里。那个人当时说了自己的经历，吾辈觉得很像主人的遭遇，就特别注意他了。”3tsJH
——“我当时没有直说吧？世上那么多人，总会有和我经历类似的人。”3tsJH
“确也如此。但是主人离去的时候，一直沮丧地低着头，和刚刚的罗刹判若两人。吾辈当时就想，那其实是那个人心里的神仙在镇压妖魔，用满心懊悔唤起他的良知。”3tsJH
“吾辈觉得，一个把杀戮当玩乐的嗜血之人，心里必定少有悔意。那个人被造物主他们偷袭，可能是怀恨在心、一时冲动才被心里的妖魔占了上风。所以，吾辈很想跟上去看看那个人的真面目……不过还没完呐——”3tsJH
亚哈利姆砖头回来，注视着她的眼睛。他喜欢这对桃花心木似的绯红色的眼睛，它们和缓犹如春天山涧的小溪，反射着明亮的灵光，单是看着，就能压下心中的纷扰。这一次……3tsJH
漂亮的眼睛里，火焰——对！那迷人的火焰，无声无息地燃烧着。它从利尔爷的眼里转到爱丽丝夫人的眼睛里，现在又到了他最珍爱之人的眼睛里！3tsJH
丛雨对自己的变化一概不知，她正挺着胸膛叉着腰，神气活现地解释她的妙手：“主人说出那句‘人为刀俎’……后面的忘了，这话主人在旧世界也说过，所以吾辈不禁惊叫了一声。然后主人就颤了一下呢！”3tsJH
“在那个世界，能听到吾辈的人少之又少，从镇子外面来的，更是只有主人一个。吾辈怎么可能不好奇嘛！”3tsJH
“该当如此！‘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嘛。”女孩得意洋洋地拍了拍胸脯，眼睛眯成了一条缝，“主人以前可没少看吾辈的小动作，吾辈理所当然地学了一点！毕竟，吾辈可是镇里最聪明的孩子！”3tsJH
本能让他产生了一种把她抱住的冲动——事实上他已经爬起来这么做了。不仅仅出于对她的爱；她实在太懂事、太善解人意了，之于对社交越来越厌倦的亚哈利姆，她简直就是活生生的宝物。3tsJH
“主人时常感到悔意和迷惘，正是良善从未离去的证明：猩红之地异变，需要主人的时候，主人也义无反顾地参加了；那些关系到人命的情报，主人也没有藏着掖着，不求回报贡献了出去；还有轮回节那天晚上……吾辈独占了主人太多太多的良善。可能主人没那么清楚，从未有人和吾辈说过那些话，主人的所言所行，对吾辈意义重大。”3tsJH
“再说主人的邪恶和顽劣……主人知道吗？吾等于新世界重逢后，主人总隐约地给吾辈一种感觉。”3tsJH
“吾辈分明看见主人就在这里，却觉得主人若即若离、虚实不定。吾辈害怕……害怕一切都是太虚幻境，从梦中醒来，主人就消失了。”3tsJH
“但是今日，”她眨眨眼，嘴角扬起一个干净的弧度，“主人发自内心的愤怒、那由妖魔掌管的一面，反而让吾辈觉得，主人的确是活生生的人，真真正正存在于此。”3tsJH
“吾辈知道的哟，主人是在为脱缰的怒火耿耿于怀，但吾辈看来，主人能忍耐到这份地步，已经值得称道了。人之一生坎坷何其多？谁也不能次次顾及到后果的。假如吾辈做得到，那时也就不会成为祭品了……呀！吾辈不是说遇到主人就不好！绝无此意！”3tsJH
刚刚还游刃有余开导他的丛雨，因为害怕他误会，马上手忙脚乱起来了。前后的反差，就是亚哈利姆也不忍哑然失笑——时而老成时而稚拙，巨大的反差不失为她的可爱之处之一。3tsJH
这傻丫头说的或许正确，他太过忌惮他邪恶的天性，滋生的抵触和不安反而让他忽视了自己善良的天性也持续存在着。不过……3tsJH
他苦涩一笑，问她：“觉不觉得，我太优柔寡断，太弱不禁风了？”3tsJH
“旧世界的时候我下定过决心，要和你们一起走下去（手记）；到了新世界我又下了决心，要把你和犽戎都找回来。可现在，我对我所做的事情、我的手段、我的存在本身有了怀疑。”3tsJH
加拉尔果一事的确让他得到了些发泄，但他的内心依然苦闷、迷茫，并开始恐惧在堕落中行将毁灭的自己。3tsJH
他疑问自己的事业，他疑问自己的未来，他疑问自己的意义；最终当他发现自己无论如何拒绝不了斯科特的哀求时，他终于醒悟了，自己才是那个最放不下过去、找不到未来的人，他亲手把自己的世界撕出了更多的裂缝。3tsJH
所以他堕落了，对外界的世界逐渐抱有一种无所谓的态度，而每天都聆听，聆听自己体内的风暴的咆哮。不由自主地回忆珍贵的过去。这时，他曾经做出的那些一往无前的决意，实在太过苍白和可笑了。3tsJH
女孩咯咯笑了几声，两只纤纤素手捧着他的脸颊，调笑道：“吾辈活了那么久，只见过很少人第一次下定决心就能坚持到底的呢。主人非要当他们中的一个不可吗？”3tsJH
“主人没生在一个正常家庭里，所以不知道吧？大把大把的少年少女，都在这大好的青春时光里彷徨过呢！虽然……他们大多都走上了长辈给他们安排好的道路，好比传教士死心塌地地走在神为他铺好的道路上。”3tsJH
“吾辈相信主人的选择，迷失和寻找，本来就是孩子成长的一部分呐！呣……不过如果非要信神的话……还是想要主人信仰吾辈，吾辈怎么也能算穗织的守护神吧？”3tsJH
这次，火焰的美丽，依然令他叹为观止。有些事情仍然没有找到答案，但他心里渐渐地轻松了不少，那深入骨髓的忧郁和倦怠，似乎也没有那么难以忍受了。3tsJH
瞅准时机，睡魔悄无声息造访了他。失去了强撑着的想法，他的疲态一瞬间毕露。3tsJH
“累了吧？累了便睡下吧，就由吾辈为主人唱支摇篮曲！”3tsJH
亚哈利姆将信将疑地躺在床上，丛雨见状，郑重地深吸一口气（虽然她吸不到），樱唇轻启：3tsJH
这只幼刀不服气地撇了撇嘴，小声嘟囔：“这不是奏效了么……”3tsJH
回答她的是他平稳的呼吸声。3tsJH1
丛雨凑近了看，比前几天来说，笼罩在他睡颜上的愁云减轻了不少——她以一己之力做到的！这个无争的事实令她感到空前地骄傲和喜悦，就连她刚刚那段离经叛道的演歌式催眠曲到底难不难听都已经不重要了。3tsJH
“主人可是吾辈相中的人，吾辈知道你才不会被那么容易屈服……现在，请无忧无虑地，睡到天明吧。”3tsJH
她做好了某种心理准备般，兀地闭上眼、俯下身——贴近，贴近，感到嘴唇上传来某种相似的触感；温暖，仿佛充满新鲜血液的热量——浅浅吻了一下。这温暖的热量就仿佛瞬间转移到了她的双颊上。3tsJH
“唔，不行，吾辈还有事要做……失陪片刻，吾辈很快回来。”3tsJH
即使在梦中，零星错乱的0和1也悄然从他眼角落下、坠地，消失在这暖和得有如一枚茧的房间里。3tsJH
灾厄四号从无边无际的黑暗中被唤起。她什么也看不见，但她不可能不认得这个声音。3tsJH
她抬起脸正对从房间溜出来的丛雨。这逐渐昏暗的房间，再加上她脸上什么也没有，丛雨已经有些脊背发凉了。3tsJH
丛雨向灾厄告知并解释了：曾忠诚地跟随亚哈利姆的丛林龙·犽戎，还有现在亚哈利姆的另一个人格犽戎，并形容了一下她们相似却不同的性格特点。3tsJH
“主人说犽戎是他的另一个人格，犽戎也是如此。但吾辈总觉得犽戎近来很奇怪，主人低落的时候，从未见她出面帮助。吾辈的学识不多，听闻灾厄小姐对灵魂与精神理解颇深，假如能为吾辈解惑就太好了。”3tsJH
如同一尊烧焦的蜡像，灾厄一动不动地思考了半晌，反过来抛出了几个问题：3tsJH
——“从没有过，主人和犽戎能共享所有感觉和记忆……他们是如此说的。”3tsJH
“当大人不清醒，譬如睡眠或昏迷的时候，犽戎也不活跃……？”3tsJH
又不动弹了一会，灾厄歪过了头：“犽戎作为一个别人格不仅可控，甚至可和主人格分享感觉，不存在任何记忆空白；而且只有主人格活跃的时候，次人格才活跃……丛雨小姐，根据您给的信息，犽戎并不像一个副人格。”3tsJH
“灾厄不是心理学家，但曾听说过一种心理现象——‘幻人’。”3tsJH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