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口在哪里呢?……有了,这里。还好没老到连插头型号都对不上。”3vvhj
医院——或者说这类公共场所的监控系统为了保密需要,大多只会链接到内部网络,而与外界网络保持隔离。3vvhj
这家医院看起来已经开了有些年头了,它的监视摄影机全都只以有线链接的形式与内网相连。这就使得午夜幽蓝不得不多花点时间找到合适的接口,之后再攻破防火墙,从摄像机的镜头中消去自己的身形。3vvhj
“一分三十秒,搞什么啊,效率如此之低下……所以才说,过去到底有什么好的?网络链接不方便,上下流的速度还慢,真搞不懂那些念旧的家伙。”3vvhj
午夜幽蓝应声推门而入。当她环视整个办公室一圈、发现除了医生一人之外没有再看到半个人影时,她满意地笑了笑。3vvhj
少留一个人值夜班,老板就少开一份工资,合理,也方便她做事。3vvhj
“你好。是——哪里出了毛病?义体?还是其他部位?”3vvhj
两分钟前才在办公桌后坐下、连椅子都还没捂热的医生下意识地挺直脊背,启动了义眼,试图对刚来的病人进行一次最基础的扫描、快速确定对方的身份与病灶的位置,然后再好好琢磨自己该报个什么价,可是——3vvhj
“没有人告诉你,未经他人允许就擅自扫描是很没有礼貌的吗?”3vvhj
如果仅依赖义眼进行观察的话,他恐怕会以为刚刚发出声音、与他对话的只是一团空气,或是一个无形的幽灵。然而,没有那么多便利功能、观测精度也完全无法与电子设备相媲美的肉眼却告诉他,对方此刻就站在自己面前!3vvhj
“礼仪既然存在,那就肯定有它存在的逻辑与必要。所以,违反这一逻辑就必然会付出代价……有的时候,这种代价将是致命的。”3vvhj
然后,她从医生那完全僵住的身体下方抽出了旋转座椅,毫无芥蒂地自己坐了上去——就仿佛她才是这里的医生、这里的主人,而桌对面之人才是来找她看病的病患!3vvhj
医生有生以来第一次开始为自己将大半个躯体都更换为了义体的选择后悔——哪怕这么做是为了增强手术的精度,自己也因此获利颇丰。但也正是因为连中枢神经系统的改造也没有放过,现在的他才会在对方的入侵下动弹不得、毫无反抗之力!3vvhj
“网、网络黑客?我不知道哪里惹到你了!该交的钱我都交了!”3vvhj
……好在对方还给他留了张嘴,至少不是打算直接灭口。3vvhj
“在谈话之前,你应该好好搞清楚自己的位置。不是你问我,而是我问你。”3vvhj
午夜幽蓝不耐烦地用枪柄敲了敲臀下旋转椅的金属边缘,清脆的响声忠实地传递到了医生的耳膜,这振动最后以电信号的形式将代表危险的信息传达给了大脑。3vvhj
“别那么着急,谁知道你现在打算说出口的是真话还是胡话?不提正事,我们先随便聊点别的,让我摸摸你的底——这对你我来说都是件好事。你不用绞尽脑汁去思考怎么蒙我,我也不用为你是不是在撒谎为难,不至于为了省麻烦随手在你的身上开几个窟窿。你觉得如何?”3vvhj
——作为修义体和治病的一把好手,平时都是他对护士和病人甩脸色,现在怎么会轮到他受这个罪?3vvhj
尽管在心里他已经把眼前这个狡猾的黑客骂了个狗血淋头,但现实所迫,性命攸关,他还是不得不朝女人露出了谄媚的假笑。3vvhj
“好,那我就随便问问。刚才在办公室外边,我看你被一个人缠上了,那是个什么情况?”3vvhj
“那个是……病人家属不太满意本院的治疗方案,跑过来和我吵上了,我两三句话就把她劝回去了,只是件小事。”3vvhj
“小事?那正好,具体说说呗。我们的友谊,就需要通过聊日常琐事来促进。”3vvhj
——难道眼前的女人和那个家属有关?这个念头一瞬间从他脑海里闪过,当然也只有一瞬。3vvhj
开玩笑,如果那家属有这本事,又怎么轮得到被自己拿捏……估计这完全是两码事,这人也就是随口一提。3vvhj
“这个嘛……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就从头开始说起了。”3vvhj
“这位病人啊,是三四年前受的伤,创口在脑部,伤得很严重,当时刚出事就转到我们这里来了。一轮抢救做完,人却没能完全救回来;虽然还活着,但没有意识——照以前的话说,就是‘植物人’。但他的情况,比一般的植物人还要严重:一般的植物人,只需要平时护理好就没太大问题,毕竟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可比没事就出门作死要安全多了。”3vvhj
“可他呢?他受的伤可不简单,每隔一段时间,他的脑血管都会原因不明地堵一次,而为了活命,每堵一次都得花大价钱做一个脑部疏通的手术——这种情况,哪有保险敢保?就算他家当时还算有钱,几年下来,也都被他败得差不多了。这眼看又到了该做手术的日子,他女儿还没能凑钱交给我,那为了病人的生命安全着想,不做手术的话,我也只能把他先用冬眠设备保存起来了——其实只要一直冷冻的话,开销可比做手术要少太多了,可病人家属就是脾气倔、觉得能治好,所以就是不肯。”3vvhj
“可是几年下来,治好了吗?没有!还搞得家破人亡的——以前病人的妻子还会常来看看他,现在这小半年都没有来过了。唉,都是被这病,还有钱逼的。冻起来虽然醒不了,但至少不会落得现在这个下场……”3vvhj
他长吁短叹地陈述完这一段,再瞧一眼女人,却发觉对方好像完全没有被自己说的这个故事打动、或是有所感慨,只是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3vvhj
“真、真的!我打包票!或许——或许那些大公司自己的医院有更好的手段,可以另辟蹊径,比如那个什么……人格印记!说是可以把一个人的意识上传,再转移到另一个身体上,这样一来什么病治不好?但那种技术哪是我们这帮普通人敢觊觎的?人家富豪权贵们都排着队等在那里呢!”3vvhj
午夜幽蓝用灵动的十指随意地敲击着桌面,在静静等待的同时,用声音为对方施加心理压力。3vvhj
——当然,这话也只是诓对方的,她只是希望在问正事前试试这个技巧,看看到底管不管用。3vvhj
“……我……好吧,您说的没错,我是有一点忘了没提,我说总行了吧……”3vvhj
或许是被对方强制锁死义体、固定住身体后,那几乎等同于“扎马步”的坐姿也在不断考验着他的体力,折磨着他的精神,在第一滴汗自脸颊滴落到桌面上时,他总算再度开口。3vvhj
“其、其实……我是知道,那个病人家属这次是可以凑够钱的!她们都是我这里的老客户了,所以我也很了解她们的背景。病人的女儿是位赛马娘,今天下午刚跑赢出道赛、拿到赏金,这笔钱差不多刚好能凑齐这次的手术费……”3vvhj
“哦?你看了比赛?所以,大厅的公屏投影播放的那个胜者舞台,其实就是……那个女孩的?”3vvhj
午夜幽蓝忽然来了兴趣。她着实没想到,自己只不过是一时兴起的一问,其中却还有这么一出。3vvhj
她几分钟前想要寻找的、本以为远在天边的同好,竟会近在眼前,这确实是一种缘分。3vvhj
“是,所以知道消息后,我提前安排好了冷冻程序,等她过来之后就告诉她已经来不及改了!”3vvhj
“可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如果继续动手术的话,不是能一次性把钱拿完吗?”3vvhj
“事实上……以病人的情况,已经不能再对脑部动手术了。对脑袋开了这么多次眼,就算是铁人他也活不了。这次如果做了的话,他必死无疑!虽然手术费我们能照收不误,但以后可找不到这么好的冤大头了!”3vvhj
“把下金蛋的鸡给宰了?怎么会有人这么蠢呢?可他已经注定是个死人!既然如此,那还不如把他冻成冰棍,我们还能源源不断地从这棵摇钱树上榨钱出来!他女儿已经出道获胜,那日后跑跑比赛肯定不会缺钱,以她的性子也不可能就这么放弃自己的亲人、自己的寄托——我们该做什么、该怎么做不是谁都能明白,放在同样的位置也谁都会做的吗?”3vvhj
“所以,之前你说的那些话,都是在激她答应你的‘治疗’方案?”3vvhj
“有意思。如果你还算惜命的话,那现在的我,算不算抓住了你的把柄呢?”3vvhj
医生脸色苍白地看着女人在他面前一颗一颗地将子弹上膛,然后轻轻解除保险。3vvhj
“我听说,这家医院,暗地里在做着某些不可告人的交易?比如,器官买卖……”3vvhj
“器、器官买卖这种事,不是什么秘密,大家都在做!不是只有我一家!”3vvhj
瞧见黑洞洞的枪口对准自己,医生驯顺地改了口风,准备好的发言稿如爆豆子一般从口中吐出。3vvhj
“像肾脏之类的、少一个也没太大问题、不好发现的,我们在做大手术的时候都会顺手摘一个走,就当是他们付的小费了!现在义体移植这么流行,他们也都不会在意的,更何况人体器官也值不了几个钱!更有甚者为了换上义体,会自愿主动把拿下来的器官作为医药费的一部分抵扣!每家医院都免不了做这种事,政府对这方面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真的没什么!”3vvhj
“是是,虽然义体已经普及了,但总有人觉得不舒服,那他们生病了就把别人换下来的给他们装上就好,都是新鲜的。各个医院间也按各自需求进行器官的流通,有的时候警察也会找上门、在买卖的时候敲一笔,老老实实给他们的话,那一切也都好说。”3vvhj
“哦?‘一般情况’?”午夜幽蓝露出了饶有兴致的微笑。“也就是说,还有‘特殊情况’?”3vvhj
他已经听出来了,对方是在刻意朝某个方向引导话题——那是一个对他,对所有涉事人员都很危险的方向……3vvhj
“比如,我听说,前段时间有一场人体器官的拍卖会——而你们医院就是供货商之一。这可真是奇怪啊,为什么被你说的如此廉价的人体器官,在那里会以拍卖品的昂贵身价登上展台。”3vvhj
他的视线不断上移,面色惶恐,试图从女人的身上找到什么。3vvhj
午夜幽蓝仿佛是读透了他的内心,揭开了头顶的贝雷帽,动作轻柔而缓慢,就好像是揭开了一个深藏已久的谜。3vvhj
帽子之下,两只被压折的耳朵重新竖起,颤动了两下,好似在高傲地俯视着眼前的男人。3vvhj
“是因为你们也清楚,自己在拍卖的,是‘赛马娘身体的一部分’——吗?”3vvhj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