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面具小队与惹人注目的箱子
硝烟逐渐淡去，眼前一片狼藉的四周被冰冷无情的发条武士所占据。地面上的深红色小溪还在静静流淌，和作战人偶刀刃上滴下的细流汇聚到一起，从建筑外围一直流到罗塞脚边。412F0
跟在作战人偶身后的是一群在城区搜捕少女的“笑脸绅士”，但与在地面上的时候不同，他们已经清理干净身上的血迹，又变得外表风度翩翩、彬彬有礼起来。412F0
不出罗塞所料，建筑所有出口几乎都已经被这批笑脸绅士所占据。居住区没被冲突波及的人们，直到现在也没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更不明白为什么还会有地面上的人要追杀他们到这个程度。412F0
佩多里耶固然有些人是因为做了某些不齿之事，怀着隐匿身份的目的而来的，但绝大多数人最终流落到这里，纯粹只是因为被贫困和疾病所迫，失去了在地面上赖以生存的一切。412F0
“您就是尤莉小姐，对吗？第3小组的人向我报告说您身手十分了得，手无寸铁地从全副武装的他们手中掠走了箱子......像您这般能力出众的人，居然蜗居在此，我真为您感到可惜。”笑脸绅士当中传来一个和气的声音。412F01
“你们如...如果有什么事情，应该去找维尔纳先生，我...我什么都不知道，箱子、箱子也不在我这儿。”412F0
罗塞深感少女的演技比自己还要生硬。那箱子明明就放在她两脚之间。脚踝受伤让她站立不稳，娇弱的肩膀还在微微发抖，或许是疼痛导致的。412F0
“维尔纳？哈哈哈哈......”为首的人从一众笑脸绅士中走出，他也戴着面具，只不过面具上是愤怒的表情。“也不知道斐拉斯费给了他什么好处，能让他毫不犹豫背叛佩多里耶的所有人。我听说这或许是他为了一己私利和斐拉斯费的交易，目的只是要针对我们索维利蒙会。......不过没关系，归还我们的东西，大地就不会继续发脾气了。这样不好吗？小姑娘？”412F0
“维尔纳阿伯是不会做背叛我们这种事的......我不相信......”角落里有稚嫩的声音突然说道。412F0
“你应该问问曾经来过佩多里耶的、你们索维利蒙会的同伙，听听他是怎么抱着头逃走的。”另一个略显苍老的声音说。412F0
“你们不相信？事实可不会因为你们怎们看而改变。噢当然，我不忍心看到你，我亲爱的孩子，给这个即将坠入深渊的破败之地陪葬。你难道不向往地面上的生活吗？把箱子还给我们，你就能过上你想要的自由自在的生活，不必给维尔纳他们卖命，或许还能遇到哪个喜欢你的人追求你呢？现在就有一个两全其美的选择摆在你面前。”412F0
“也许还有一个立刻滚出这里的选择也同时摆在你们面前，索维利蒙会的先生们。”412F0
第四个人的声音让本就紧张的局面变得更加紧张。罗塞看到有数目远超那些“笑脸绅士”的人，衣着褴褛，头发蓬乱，面孔也像“佩多里耶”的居民一样布满污渍，手里拿着枪支、斧子、棍棒、铁锤各式各样的武器，迅速布满了工厂外围，将索维利蒙会的笑脸绅士们团团围住。412F0
维尔纳从少女两脚中间拎起那个漆黑的箱子，感受了一下它的重量就又放了回去。“你们就靠这个玩意儿让大地发脾气？......真有趣。”412F0
胡瑟身旁的两个高大的作战人偶跟在一群笑脸绅士后面，向人群冲去，激烈的枪声又一次响了起来。在无处可躲的人群中，一些人试图慌不择路地冲出包围，更多的人选择和维尔纳带来的武装人一起加入战斗。几个体型与成年人无异的小型人偶瞄准了少女的方向向她冲去，一尘不染的刀刃上闪烁着令人畏惧的寒光。412F0
“真麻烦......我是来找自己的箱子的。你们要害我回不了家了！”罗塞举起装着义肢的半截左臂，另一只手死死地抓住义肢上的滑动杆，左手作拳状紧握，拦在少女和维尔纳身前。412F0
伴随着蒸汽泄露的刺耳尖啸，强大的反冲力几乎要将罗塞推倒在地，沉重的金属左拳带着飞出的铁索向扑来的人偶高速冲去，准确穿透它们轻薄的外甲，将胸膛处的动力装置击打得粉碎。412F0
下一刻，齿轮高速运转，带着铁索和左拳从机心的窟窿中加速收缩，又沉重地回嵌到义肢上。412F03
此时此刻，摆在罗塞面前的是那些汽动步枪开火射击的景象，和地面上一样迅速而又猛烈，那些笑脸绅士打起枪来都像子弹不要钱一样疯狂。412F0
胡瑟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躲到后面去了，只剩下他发狂般的嘶吼还回荡在枪炮声中间。然而，跟在人偶身后接踵而至的笑脸绅士们没有开枪击中罗塞，反而被一拥而上的佩多里耶的人们一个接一个打翻在地，没能跟随着大部队狼狈地后撤出建筑。412F0
“我最后说一句，维尔纳，真不敢想象你会走到这条路上来，明明可以合作的是我们，但你非要不计代价地来反对索维利蒙会！”412F0
“我不知道你在胡说些什么，也不敢想象我过去的朋友，现在在给多次莱尼亚的那个疯女人卖命。”维尔纳摊摊手，面无表情地回答道，注视着徒劳无获的胡瑟和他带来的笑脸绅士们强装作镇定自若的样子，从“佩多里耶”的指路牌旁离去。412F0
罗塞暂时没有心情庆幸自己被少女所救，逃过一劫。她清楚义肢发射铁拳的巨大威力，但没估计到它过于强大的反作用力给肉体带来的难忍疼痛，只能在忍受疼痛的时候一言不发，闭着双眼，静待疼痛的波浪翻滚过去。经历过一次野蛮入侵的佩多里耶再次恢复了平静。412F0
“维尔纳先生！这是您要的箱子！我有好好保护着。”少女抱着箱子从另一边的废墟处小跑过来，把箱子递给维尔纳。412F0
“嘿嘿......还有这位姐姐，”少女看向罗塞，“帮我保护住了箱子，谢谢你。”412F0
“这位女士，我该怎么说呢......”维尔纳略略思考过后道，“感谢你关键时刻那致命的一拳。”412F0
“罗塞·史尔特宾特，我是地面上来的。......唉！我的思绪有点混乱，不知道该怎么讲清楚。是您要尤莉小姐去窃取那些面具人的箱子的吗？”412F0
“好吧，好吧，我不应该问的这么直白。我其实是来取回我的箱子的。我的箱子里没有机密，在地面上的骚乱中被那位身手敏捷的小姐一起带回到这来了。我没有恶意，请您相信我。”罗塞解释道。412F0
“你刚才的表现让我可以相信你。不过，你也看到了，佩多里耶刚被那群匪徒搞得乱七八糟，明天过来领走你的东西吧，如果我们还能找得到它的话。”412F0
“那个......罗塞姐姐......如果我能找到箱子，请你来的时候到那边的断墙去，”少女怯生生地开口道，“我会在那儿等着你的。”412F0
罗塞向她点头致意，绕开地面上的废墟，脚步沉重地向来时的方向走去，心里只希望这个时候的“俄里罗森”号还没有关闭车门，以及，自己明天可以如约拿回自己的箱子。412F0
维尔纳无视少女的疑问，像是有什么重要的事一般转头离开了。412F0
深夜，补给站的升降梯已经不再拥挤，但“俄里罗森”号的车门仍然开着，铁道旁坐满了在外面透风的乘员。罗塞本打算从1号车厢处走上车，却刚好和出来的人撞了个满怀。412F0
“啊！真高兴看到你能活着回来，朋友。”熟悉的叫声又回响在耳边。包扎完毕的菲尔德勒半边脸都被纱布覆盖着，不仔细看还真难以辨认得出。“看不出来挺柔软的。您的箱子呢？”412F0
“佩多里耶的主管让我明天去取，如果他们还能找得到的话。”此时车厢正因为消杀作业弥漫着刺鼻的消毒水味，罗塞在少校后面，也坐到铁道旁的台基上，看着远处灯火璀璨的达尔比勒市区发呆。412F0
“我又遇到那帮戴着面具的家伙了。他们甚至派了作战人偶过来，但被佩多里耶的人击退了。”412F0
“看起来是索维利蒙会的那帮混蛋。他们就像在新鲜出炉的晚饭上盘旋不去的苍蝇一样惹人嫌。”少校啐了一口道。412F0
“......就他们行事的风格来看，这么说倒也有几分形象。”约尔顿上校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两人身边，“作为人口组成复杂的移民国家，阿坎迪亚自然是他们最活跃的地带之一。不过，这一组织之神秘，对他们目的的猜测也五花八门。有人觉得他们只是单纯的暴力匪徒，有人觉得他们和多茨莱尼亚有什么瓜葛，还有人觉得他们似乎在酝酿什么惊天动地的阴谋。”412F0
“那样的话，维尔纳付出那么大的代价，也要把索维利蒙会的黑箱子攥在手里......”罗塞忍不住小声嘀咕道，“假设当时索维利蒙会的头目说的是真的，这难道是他和斐拉斯费交易的筹码之一吗......那个箱子里装的不会就是……”412F0
“说起来，明天在市中心有一场招待退伍军官参加的宴会，列车长和我替这趟车上的军官和技术人员也争取到了参会的机会。”约尔顿说着在台基上坐下来。“要我带你们去转转么？达比勒的轨道交通像立体迷宫一样复杂，我真怕到那时人家把酒都喝光了，你们俩还在外面转来转去找不到地方。”412F0
“当然，当然。一听就是够规格的宴会，我们跟长官去就是了。……嗯？您怎么了？”费尔德勒转向正在沉思的朋友，“什么事情让您很在意吗？”412F0
“我在想，要不要把义肢的储能罐改得小一些呢？”罗塞随口搪塞道。412F0
【转达一则临时通知：明日夜间19点至19点30分，达尔比勒市东1区至南6区地段可能有地震发生。重复一遍，明日夜间19点至19点30分，达尔比勒市东1区至南6区地段可能有地震发生。请上述地区的居民在相应时刻尽量前往空旷地段躲避地震，以减少伤亡。】412F0
正在这时，补给站扩音系统播送的一则通知引起了站台上所有人的注意。412F0
索维利蒙会对佩多里耶的袭击以失败告终。冲突对峙期间，索维利蒙会头目留下的几句真假难辨的话，除了引起罗塞的注意外，也在佩多里耶居住区的口口相传中悄然流传。412F0
一些人对这些话产生了怀疑，各种各样的谣言很快不胫而走。412F0
谣言大致分为两派，有些谣言来自相那几句评价的人，称为“A派”，代表了轻信了索维利蒙会的话的那些人。412F0
有些谣言则来自前者的对立面，即“B派”，认为这是索维利蒙会故意散播的流言蜚语，好让他们下一次到这里来时能唾手可得夺回箱子。412F0
不论如何，残破不堪的佩多里耶本身就是一个脆弱的聚居区，根本经不起武力强大的索维利蒙会多次蹂躏。保住已夺得的黑箱子的代价，就是残破的居住区因炮击变得更加破败，相当一部分人，包括许多无辜躺枪的人和大部分参与战斗的人都在冲突中丧生。412F0
尤莉在第二区自己的栖身处找到了不需要保护的那个箱子，深棕色，看上去锁得结结实实，上面刻着“罗塞·爱德琳·史尔特宾特”的名字。但自己只是稍稍一提，锁头便“啪嗒”一声打开了。412F0
少女很难忍住好奇心不去多看那些散落出来的东西。除了许多她看不懂的银行票据之外，另有一些东西能够表明箱主人的身份。包括一张伤残退役证明，一本皱巴巴的达武荷武护照，一本工程师证，还有一张斐拉斯费大学动力工程专业毕业证。412F0
证书下面，几张发黄的照片映入少女眼帘。前几张画面各异，既有明媚的校园风光，也有结构复杂到让人眼花缭乱的蒸汽动力机械，还有从高处向下俯瞰的巨型都市天际线，那是少女从没见过的地面上的景象。412F0
最后一张照片最为模糊，年代也最久。那是一张一家四口的合照，一高一矮两个小女孩站在慈祥的父母身前，背景是一幢乡下房屋和一辆破旧的蒸汽拖拉机。照片再下面是一张潦草的机械义肢设计图，写着密密麻麻的说明文字和演算公式。412F0
少女没有再翻动其他东西，对箱子另一半的零部件也不感兴趣。箱子被她认真地重新锁好，放在不易察觉的角落，安静地等待明天的到来。412F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