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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入阵

  “委员会的最高指示不需要理由。”屏幕另一头的语气冷冰冰,又故作关心道,“叶茳小姐,看到您没事真是太好了,我相信您定能贯彻执行委员会的意志。”kY0TK

  “您还好吗?”钟杉三步并两步,赶到叶茳身边,战战兢兢地打量着眼前的人。kY0TK

  叶茳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像极了一个精致易碎的瓷偶。kY0TK

  她的生命力肉眼可见的在流逝,全靠着身体深处的意志在驱使。kY0TK

  “我可以执行命令,但费思航是登记在册的异能者,服从管制,听从指挥,拥有完全公民权。”kY0TK

  叶茳直视着屏幕对面衣冠楚楚的绅士,“我们需要一个符合相关条例的理由。”kY0TK

  绅士率先躲开了目光,看似退让了一步,“好吧,看在是您的份上,我可以透露一点知道的信息。”kY0TK

  叶茳的双眸中毫无光彩,只是看向屏幕,停在那里,等待着那人老神在在地开口。kY0TK

  “费思航与逆鳞组织早有勾连,沆瀣一气,知情不报,”屏幕里的绅士观察着眼前之人的表情变化,细品片刻后,淡淡道,“委员们的意志始终是和您站在一起的,我就负责传个话,更多内幕也无从得知。不过,我相信这个消息,对霆海现状有所帮助。”kY0TK

  未等回复,屏幕那头抢行断开通话。kY0TK

  钟杉推敲斟酌着那通话里的玄机,想要劝说面前垂眸叹息的白发少女。kY0TK

  话已经都到嘴边了,却听得叶茳率先道:“六阶医疗系异能者,交给陆禹可以吗?”kY0TK

  “陆禹,收到请回复。”钟杉按下耳麦呼唤道。kY0TK

  那个一直沉默的,小麦肤色的年轻军人回答说:“没问题。”kY0TK

  “以我的名义,请他来说明一点事情,要客气些。”叶茳停顿了下,“必要时允许动用武力。”kY0TK

  “预备队指挥权交给你了。”钟杉补充道。kY0TK

  “了解,遵命。”陆禹缓缓道。kY0TK

  没有丝毫的惊讶与质疑,像极了一件趁手的工具。kY0TK

  通话窗口关闭,只有代表这位噤声者的头像和定位信号,在屏幕上一闪一闪。kY0TK

  叶茳与墨倾雪站在房间一角,两人俯瞰地面,沉默不语,冷风着两人的发丝,一瞬间,指挥室里陷入了诡异的安静。kY0TK

  “先坐吧,我说过,我来解决。”墨倾雪挽起身边纤细的手臂。kY0TK

  叶茳点点头,在副官的陪同下,正要坐回椅子上,但远处又传来一声爆炸,火光照进了玻璃窗内。kY0TK

  未等众人反应过来,屏幕上再次跳出一个通话窗口,然而这次是非法接入。kY0TK

  “霆海区的大家,好久不见啊。”kY0TK

  耳熟的声音,可是叶茳一时之间想不起来是谁。kY0TK

  画面上,留着杂乱长发的少女,约莫二十三四岁,身穿机能服,但腰腹部和大腿都露在外面。kY0TK

  黑市杀手的衣品打扮一个比一个奇怪,叶茳腹诽着。kY0TK

  浓厚艳丽的妆容,也遮不住她清澈中透着愚蠢的眼神。kY0TK

  “驴头狼,你们黑市为什么总喜欢搅局。”叶茳扶额长叹了一口气。kY0TK

  “什么驴头狼?是狼噬,你给我记好,我不说第二次。”傻里傻气的黑市杀手语气夸张地说道。kY0TK

  叶茳摆摆手,冷淡地敷衍着:“是,狼噬,看在以前交情的份上,现在滚回老巢去。”kY0TK

  “受人所托,这不是正跟你打招呼吗?”狼噬嘿嘿一笑,炫耀着手里亮闪闪的金属项圈,“我规矩着呢,就到你们收容残次品的地方,从百来号人里捞几个出来。”kY0TK

  “您跟她很熟悉?”墨倾雪唐突用上敬语。kY0TK

  室内的气氛变得微妙了起来。kY0TK

  叶茳解释道:“孙前辈的线人,以前有过合作。”kY0TK

  监察局手段众多,对于有能力,且非十恶不赦的在野异能者,也不是上来就采用雷霆手段处之而后快,更多是采用一些拉拢怀柔的手腕,发展成能够互利共生的良好关系。kY0TK

  比如说,提供情报的线人,她的把柄全在监察局手里,然而若要认真追究,却都是一些无关痛痒的小偷小摸。kY0TK

  起初叶茳并不理解,在孙清逸的开导下,她很快就明白,这也是一种对在野异能者的控制措施。kY0TK

  在屏幕那头不明所以的目光中,副官微笑着把叶茳挽得更贴近。kY0TK

  狼噬回以嘿嘿一笑,“那么这么说定了,都是自家人,不用来送我了。”kY0TK

  她自认很好地用刻意流露出的傻气,掩藏了内心的真实活动,那个白衣副官的微笑,让她心里发毛。kY0TK

  像是被什么怪物盯上了一样,简直不寒而栗。kY0TK

  画面中白发少女对副官淡淡道:“不用管以前,下死手。”kY0TK

  “别,自己人!”狼噬继续拙劣的表演,目光不自觉得躲闪着副官。kY0TK

  其实与外在的一面不同,狼噬是个十分小心谨慎的人。kY0TK

  当那个盘着核桃的雇主,在定金后面多打好几个零的时候,她就有预感,这次接到的活可能有问题。kY0TK

  当时狼噬故作凶狠说,你坏了规矩。kY0TK

  话一说完,狼噬就感到心在滴血。kY0TK

  谁想雇主哈哈大笑,开始吹嘘起来,果然猎杀榜上第五十九位值得这个价钱。kY0TK

  豪迈而又真诚,让她如沐春风。kY0TK

  不得不说,雇主目光如炬,诚意满满,甚至狼噬手下的跟班们都对这份慷慨赞不绝口。kY0TK

  但此刻的狼噬却发觉,这份真诚是催命的毒药,她可不想直面叶茳和那位可怕的副官。kY0TK

  狼噬挠挠杂乱的头发,寻思着干完这票就收手,找个所有人都不认识她的地方,隐居起来,安分做人。kY0TK

  狼噬喜欢和平的生活,她抬头望向中枢水晶,那柔和的辉光如此美丽,仿佛包藏着世界上一切的美好。kY0TK

  不知为何,榜上排名升得飞快,明明最近接的都是小偷小摸的活,狼噬自恃实力不俗,但也懂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的道理。kY0TK

  她踏入了一个阴谋。kY0TK

  狼噬收回目光,停止想入非非,恶狠狠地鼓着腮帮子,继续虚张声势。kY0TK

  既然决定是最后一票,那她就要按雇主的要求做好关键的一步。kY0TK

  她不愁没有后路,就算断了和监察局的联系,也照样能活得有声有色。kY0TK

  “喂,叶茳!”狼噬扛起地上被打晕过去的人,“这个人也在雇主的名单上,我带走了,你别介意。”kY0TK

  当肩上黑红长发的女人出现在屏幕上时,狼噬感觉到叶茳的眼神又黯淡了几分。kY0TK

  从满不在乎,甚至是熟稔,变成了彻骨的寒冷。kY0TK

  指挥室里,众人的脸色也跟着阴沉了下来。kY0TK

  有人看看画面中的人,也有人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叶茳,不自觉地退了几步。kY0TK

  狼噬暗叫一声不好,预感成真,这下是彻底把叶茳得罪狠了!kY0TK

  她始终觉得叶茳是挺好的人,如果有选择,真的不想把这段关系弄僵硬,但开弓哪有回头箭。kY0TK

  “其实你应该谢谢我,这个人我知道。”狼噬被目光逼退了几步,声音小了下去,“算我最后帮你一把,你把她放在安全局,将来也是个麻烦对不?”kY0TK

  叶茳扶额叹气,通话也在这时被切断。kY0TK

  这时,有人发觉,狼噬连通的是公共线路。kY0TK

  刚才的通话,在监察局整个系统内留下了记录。kY0TK

  质疑声,山呼海啸而来。kY0TK

  监察局并非噤声者的一言堂,各部门在作战时配合小组行动,噤声小组的行为也需要对上级做出解释。kY0TK

  指挥室内,一时间疲于应对随之而来的各方质询,所有人都心神不宁。kY0TK

  站在这场旋涡中心的人,反而迎来了短暂的寂静。kY0TK

  “我们有家人,您必须作出解释。”叶茳认得面前这个瘦骨嶙峋的中年人,他嘴唇颤抖着朝叶茳走来,“我的老婆孩子都被卷入了这次事件,您这样看我也没用,我要解释。”kY0TK

  这个中年人是霆海分局长的首席秘书,平时也和众多文员一块,被钟杉吆五喝六,任劳任怨。kY0TK

  他站在这里,就意味着分局长对噤声小组的全盘信任。kY0TK

  叶茳欲言又止,她不好解释,那天晚上接到段绝弦电话赶过去后,是出于什么原因,没有通知监察局,而是联系了谷锋。kY0TK

  “叶茳组长,”秘书质问,“您亲手杀死的那个人对不对?我接手的尸检报告,并签上了自己的名字,可现在看来,她一根头发丝都没少。”kY0TK

  “我会给你解释,但不是现在。”叶茳说。kY0TK

  秘书神经质地大笑着道:“我不需要您的解释,我只是想知道,您还有多少事情是未报备的?”kY0TK

  叶茳再次沉默,她没法解释。kY0TK

  为什么狼噬能够毫发无伤地把人从安全局带走,又为什么狼噬会知道“九霄”的下落。kY0TK

  即使这一次是恻隐,但狄冬阳、沈欣瞳、狼噬……这些人都与她叶茳有千丝万缕的联系。kY0TK

  蛛网,越陷越深。kY0TK

  “不用回答。”墨倾雪把叶茳拉到怀里。kY0TK

  “郑秘书,听我说……”钟杉拍了拍中年男人的肩膀,尽力安抚着他。kY0TK

  指挥室里众人继续埋头工作,越发混乱的局势容不得他们多想,能做的只有争分夺秒,去避免更大的伤亡。kY0TK

  “出去解释。”叶茳轻声道。kY0TK

  两人走出指挥室,回避开一双双眼睛。kY0TK

  确定四下无人后,墨倾雪来到叶茳面前,缓缓凑近,轻笑道:“我的总督小姐,你解释什么?”kY0TK

  “什么都可以。”kY0TK

  “我信任你。”墨倾雪继续在凑近。kY0TK

  叶茳察觉有一只手游移到了腰肢上,然后贪婪地搂住,揽入怀中。kY0TK

  四目相对,已经不能再近了,温热的呼吸吐在羞红的侧脸上,皮肤的触感细腻柔软,血液也要为这一刻凝固。kY0TK

  墨倾雪把叶茳压在走廊墙壁上,欣赏着白发少女眼中令人动容的光彩,低沉下声音,“但这份信任需要报酬。”kY0TK

  “只要你要,只要我有。”叶茳说。kY0TK

  “等我。”墨倾雪笑了起来。kY0TK

  她已很久没这样真实地笑过。kY0TK

  副官退开两步,身上浮现出灰烬纱衣,随着火铳上手,化作一道暗影消失在原地。kY0TK

  叶茳回到指挥室,来到窗户边,任由寒风冷却滚烫的血液。kY0TK

  海上那座城市,那个漂浮在海上的恶灵,只有她能看得见。kY0TK

  还有两个半小时的生命,一抹决然涌上心头。kY0TK

  不能等,迫近的死亡也容不下片刻的歇息。kY0TK

  叶茳拿出手抄本,火焰在指尖燃起,蔓延到牛皮纸封面上。kY0TK

  凝结着方敏毓心血的杰作,在幽蓝火焰中,转眼间化为一地灰烬。kY0TK

  无数的文字,从火焰中飞出,在空中盘旋,交错排列,打造成烙铁与钢钉,最后铸造为一把把利剑,直入思想深处。kY0TK

  滴答。kY0TK

  滴答。kY0TK

  血液从鼻孔里、耳朵里、眼睛里流淌出来,逐渐在白发少女身前形成一片血泊。kY0TK

  叶茳听到耳边传来众人的惊呼声,他们不理解眼前发生的一切,却仍旧试图上来解救她,但炙热的高温让他们不得近身半步。kY0TK

  只有我才能涉足精神世界的战斗,只有我才能做到,叶茳心想。kY0TK

  闭眼,睁开,涡旋之火,再度燃起。kY0TK

  叶茳,入阵。kY0TK

本章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