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十八岁的时守寻看来，一个人的成长大概可以分这样几个阶段：幼儿时学会语言时，从依靠本能的动物进化成人类；当青春期情窦初开时，由一位孩子变成少女；至于长大成人，则是需要经历难以避免的阵痛——40vQn
而现在，时守寻正在犹豫着是否要踏上成为大人的阶梯。40vQn
嗅着那诱人的气味，时守寻情不自禁地咽了口口水：如果选择拥抱那份痛苦，她获得的将会是十八年来从经历过的新奇体验；但同时，那也需要莫大的勇气。可如果她选择拒绝，咕咕叫的肚子将会逼她明白什么叫做饥不择食。40vQn
时守寻细细地盯着那象征着罪恶的绿色恶魔，想象着它深入口腔，玷污牙齿，亵渎舌苔，再从食道滑入胃部，融为自己不可分割的一部分，不禁毛骨悚然地打了个哆嗦。40vQn
时守寻宁愿从旁边的舷窗跳下去、自由落体九千米然后找一家金拱门，也不愿意吃加了青椒的飞机餐。40vQn8
如果说只有大人才能接受青椒，时守寻还是过于年轻了。40vQn
“不不不。再过五十年也接受不了的……！青椒根本不配被称之为食物好吗……！”40vQn
时守寻噘着嘴嘟囔着，丧气地合上纸盒。说到底，这其实是她咎由自取——当贴心的乘务员友善地询问她，是牛肉烩饭还是炸猪排饭时，出于少女对油炸食品特有的敏感，时守寻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前者。40vQn
可谁曾想，卑鄙的全日空居然在烩饭里加入了致死量的青椒碎。40vQn
“炸猪排之神啊，至于对我一个人见人怜的JK降下这样残酷的惩罚吗？”时守寻自言自语着，不过并没有人注意到她神神叨叨的模样。40vQn1
去换一份炸猪排饭吧——做着这样的打算，时守寻环顾起客舱，寻找起乘务员来。40vQn
这架森见到东京的跨国航班并没有坐满，时守寻的前后两排都是空位。距离她最近的乘客是一位看上去只有初中生年纪的女孩，她与时守寻隔着一个座位，靠近窗户那边，自登机起便用大的出奇的卫衣兜帽盖住脸，像刚出生的小猪似地呼呼大睡，现在也没有醒来的意思。40vQn
更远一些的位置上，每个乘客们都在安分地品尝着自己的飞机餐。或许是因为身居九千米高空的铁棺材里，人类出于本能开始畏惧死亡、感恩果腹的食物才减少了对口舌之欲的追求，没有人抱怨速冻食品的难以下咽，更没有人因为挑食而犯难。40vQn
但这些一般论跟时守寻没有半点关系：不能接受就是不能接受，哪怕是拿枪指着时守寻的额头，她也不打算与青椒妥协。40vQn
在昏昏欲睡时总是推着推车扰人清闲的、穿着制服与丝袜秀着美腿的空姐们，怎么偏偏需要的时候找不到了？40vQn1
无奈之下，时守寻只能端起牛肉烩面，亲自去机舱前面的头等舱寻找乘务员。毕竟再怎么说，她们也不会忽视那些花了大价钱的贵客。40vQn
走在过道上，余光扫到那些认真吃着飞机餐的乘客们时，时守寻忽然产生了一种莫名的怪异感。她本以为其余的乘客都是能够接受青椒的大人，却发觉他们都不约而同地做出了与她相反的选择：没有一位乘客面前摆着牛肉烩面。40vQn
明明只有四个位置的头等舱里意外地挤满了人，但却不不是乘客，而是时守寻在寻找着的乘务员们。十几位身材婀娜的空姐，正如同机器人一般地做着整齐划一的动作：只见她们掀起制服裙摆，脱下肉色丝袜，然后……套在头上。40vQn2
很显然，时守寻的闯入打断了她们独特的广播体操。所有双腿赤裸、头上却戴着丝袜的乘务员，全都直勾勾地望向门口。即使隔着约莫150D厚度的布料，时守寻仍能感受到那些视线中包含的敌意。40vQn
时守寻有些尴尬地笑笑，举起手中的餐盒晃了晃：“请问……还有炸猪排饭吗？”40vQn
没有一位乘务员回答她。她们仍一动不动，保持着诡异的注视。40vQn
“……没听清吗？”时守寻清了清嗓子，加大了音量，“这面里面有青椒——我不吃青椒。帮我换成炸猪排饭可以吗？”40vQn1
时守寻皱起眉：“不理我吗……？这算什么服务态度——虽然我是买不起头等舱，但要求这种程度的服务并不过分吧？再这样，我可要投诉这趟航班了！”40vQn
即便时守寻搞不懂她们为什么要丝袜套头，她也明白，对于服务业的从业者们来说，“投诉”二字是永恒的梦魇。40vQn
而在她的威胁下，乘务员之中的一人终于发出了诧异的声音。40vQn
“居然不受影响……？既然如此，只能用这个解决了。”40vQn
“什么影响不影响，用这个那个的啊。先给我换一份炸猪排饭——”40vQn
没等说完，发出声音的乘务员便快步走到了时守寻面前——不过，她显然不是来更换飞机餐的。由于丝袜遮挡看不清表情的那位乘务员，举起一只手，将手中一件漆黑色的物体对准了还在碎碎念的少女。40vQn
在少女的发音尚未成型之前，她便已经毫不迟疑地扣下了食指。40vQn1
撞针激发，火药燃烧，硝烟还未弥漫，.45口径的子弹就已经精准地贯穿了时守寻的胸口。40vQn1
“真可惜，本来这次的劫机可以没有任何人死去的。”乘务员将手枪收回，不带一丝怜悯地惋惜道，“要怪，就怪在错误的时间出现在了错误的地方吧。”40vQn
安娜·克谢尼娅的睡眠一如既往地深，别说是空中广播的提醒了，就连机翼引擎的轰鸣都没法吵醒她。40vQn
被吵醒的她嘟囔着伸个懒腰，像只幼猫似地揉揉眼，再顺手摘下当成眼罩用的、大得吓人的卫衣兜帽。40vQn
虽然有一个斯拉夫味十足的名字，可安娜却有一张标准的东方人面孔；即便被粗暴地胡乱塞进了帽子里，她的长发仍犹如子时无星的夜空般乌黑柔顺；虽说刚刚醒来的神情慵懒又迟钝，却也遮掩不住她眸子里闪烁的灵气与聪慧；水嫩的小脸上五官每一部分看起来都像孩童一样稚气未脱，可组合在一起却又添了几分成熟的妩媚。40vQn
诸多矛盾的要素堆叠，再配上长及膝盖、彻底遮住身材的超大号黑色卫衣，令人难以判断安娜的真实年龄。40vQn
安娜环顾起客舱，试图找到究竟是谁道德败坏扰她清梦——但除了头戴丝袜的乘务员以外，就只剩下寥寥几位安静地吃着午餐的乘客了。40vQn
等等，头戴丝袜，而一条腿却是光溜溜的？40vQn1
安娜狐疑地歪了歪脑袋：这算什么穿法？这时代的审美什么时候进化成这怪模样了？要不，下次我也这么穿试试？40vQn
虽然在外人看来，安娜这厚裤袜配上大号卫衣的搭配也不遑多让；但她刚开始纠结衣着，咕咕叫的肚子马上便提醒起安娜，睡了就吃吃了就睡才是她的人生信条。40vQn
为了要一份飞机餐，安娜举起手，招呼起身旁的乘务员：“你好~请问可以——”40vQn
“居然醒过来了？！那可是能迷晕鲸鱼的量……真是该死——只能提前止损了吗……”40vQn1
由于头戴丝袜，安娜看不清乘务员的面孔，但很显然她的语气并不友善。40vQn
不顾安娜的反抗，乘务员一边紧紧地堵住她的嘴，一边将她从座位上拦腰抱起，像是搬运小动物似地托在腰间，沿着过道向机头走去。40vQn
明明安娜一直大幅度地挣扎着，一路上却完全没有一个乘客有反应，他们好像对飞机餐着了迷似地，头都不抬一下。40vQn
乘务员就这样强行将安娜拖到了头等舱，然后一把按在了头等舱的沙发上，再替她紧紧地绑上了安全带。40vQn
“到底在搞什么……？！”嘴终于被放开的安娜不悦地质问道，“这难道是什么新式客舱服务吗？”40vQn
乘务员一言不发，沉默地开始摆弄起系在安娜身上的安全带。被无视的安娜气呼呼地鼓起腮帮，刚想要质问，就立马被另外的乘务员捂住了嘴——不止如此，更多的乘务员跑上来，牢牢地按住了她。40vQn
安娜这才注意到，这小小的头等舱里挤满了头戴丝袜的乘务员。她们不断地忙活着，在头等舱的各处用各种各样的工具敲来打去。40vQn
就在安娜疑惑时，她忽然注意到了脚下柔软的某物。她的视线向下移去，尔后惊讶地瞪大了眼睛——40vQn
在她的面前，一位少女正歪躺在地毯上，鲜血正从她胸口处未经处理的弹孔不断涌出，渗透过她的制服，洇红了看起来就十分昂贵的真皮地毯。40vQn
安娜拼命摇晃着头，挣脱捂住她嘴巴的手，朝躺在地上的少女问道：“你……你还好吗？！”40vQn
理所当然地没有回应。少女紧闭着眼睛一动不动，完全没有回答安娜的意思。这倒不是少女不讲礼貌，单纯是因为尸体没法说话罢了。40vQn
这次，堵住安娜嘴巴的不再是手，而是一团还冒着热气的丝袜。40vQn
浓厚的气味让安娜有些抓狂——这实在是太失礼了！！40vQn1
安娜恶狠狠地瞪着那位光着两条腿的乘务员，但无奈四肢都被束缚，身材娇小的她连动都动不了一下，她能做的也只剩下了用眼神表达自己的愤怒。40vQn
这时，面前的乘务员终于完成了对安娜身上安全带的调整，满意地站起了身。束缚住安娜的人也尽数离开，开始忙活起其他的事情——然而塞在嘴里的臭袜子却没有被拿出来，而经过处理的安全带怎么都解不开。40vQn
安娜焦急地思考着。她东张西望，想要找到突破口——最终，她的目光落在了躺在脚下的少女上。她并不会什么死灵术操纵尸体，不过，说不定可以用尸体来求救……40vQn
这样想着，安娜奋力地向下伸着与她身高相称的小短腿，终于成功把脚挤进了尸体与地面之间。虽说安娜穿的短靴足够厚实，可低头看着那越来越大的红色，她总有种粘稠的鲜血渗进了靴里、浸湿袜子的感觉。40vQn
顾不了那令人寒毛直竖的错觉，她积蓄力量，朝着不远处虚掩的舱门飞起一脚——却并没有成功。40vQn
倒不是说安娜的力量不足够将尸体踢飞，而是她的脚被定在了原地。有什么牢牢地攥住了她纤细的脚踝，阻止了她的行动。40vQn
安娜拼命低头，想要看清底下是什么抓住了她的脚，但还没等她与绑的如锁链一般紧的安全带搏斗完，她的脚便被猛地抬了起来——40vQn
刚刚还躺在地上、浑身是血的少女不知为何站了起来，她的手里握着被黑色裤袜包裹的脚踝，没好气地盯着安娜。而由于安全带的紧缚，安娜被迫保持着一只脚比头高的高难度坐姿，呜呜哇哇乱叫一气。40vQn1
“我说，你妈妈难道没教过你要尊重尸体——等会……”死而复生的少女抱怨了一半，忽然注意到了什么，她紧紧地盯着安娜的大腿末端，皱起眉来，“你为什么没穿裤子？”40vQn
“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哪里有，我明明有穿裤袜！）”40vQn
少女不知道为何能够听懂她的加密通话，眉头皱地更深了：“但是，裤袜是袜子。”40vQn
“你在想什么啊？裤袜裤袜，‘袜’都写在这里了，你到底懂不懂——”40vQn1
少女的辩驳声被巨响打断了。子弹从少女的身后发出，在她的胸膛中间钻出了第二个空洞。被击中的少女松开了安娜的脚，像断线的木偶似地直勾勾向前摔去，倒在了安娜的身上。40vQn
安娜下意识抱住少女柔软却冰冷的身躯，而在她的面前，第二次杀死少女的乘务员一边将手枪收回怀中，一边嘟囔着：“这家伙怎么回事……”40vQn
“就是这么一回事啦。”40vQn1
回答她的并不是呆住了的安娜，也不是其他的乘务员，而是时光倒流一般，以不可思议的角度重新站起的少女·。40vQn1
浑身是血的少女叹了口气：“你早在一开始就该吐槽这句吧……？”40vQn
砰。砰。砰。砰。砰。40vQn2
穿过少女身躯的子弹开始在客舱里四处乱窜，令安娜害怕地缩起身子抱住头。40vQn
即便清空弹匣后，乘务员仍旧不死心地扣动着扳机；可已经千疮百孔的少女却仍站在她的面前，沾满鲜血的样子仿佛在万圣的cos女鬼的jk。40vQn
少女缓缓转过身，看着头戴丝袜的乘务员们浅浅一笑：“别白费力气了……子弹是杀不死魔女的。”40vQn
仿佛在挑战少女的宣言般，所有的乘务员都停下了手中的活计。她们齐刷刷地从怀里掏出手枪，一齐指向少女。40vQn
少女露出了吃到苍蝇一般的苦涩表情：“搞什么啊，这趟航班的起点和终点都是禁枪的吧……？你们是怎么通过安检带上来的啊？”40vQn
“……好吧好吧，比起跟什么都吃的影子拉扯，枪战确实是可爱多了——既然如此，就用这个对付你们吧。”40vQn
少女闭上眼，但没有人会等待她。枪声不间断地从四面八方响起，如雨点般的子弹洒在她的身上。40vQn
“依照契约，吾将此身奉献，换取汝之奥秘……十二中的第五位，如雄狮之蛮勇，若烈火之明艳——现身吧，XI，Strength。”40vQn
伴随着少女的吟唱，一张朦胧的卡片在她的手中展现。安娜还未看清上面画的什么，它便化为流转的光彩。40vQn
伴随着火舌与巨响，少女眼前的乘务员飞出去了老远。少女优雅地拉动枪栓，泵出炽热的弹壳，尔后满怀爱意地朝着手中的枪莞尔一笑：“时代早就变了，比起用什么黑不拉几的中二镰刀，果然还是你更加顺手又可靠——可爱的870妹妹！”40vQn3
1、该章中的航班是森见到东京的普通航班，客机型号为空中客车A320。40vQn
2、乘务员用的枪械是M1911，另一边则是雷明顿M870MCS。40vQn1
3、牛肉烩面是关键。40vQn2
4、在本章故事进行的同时，千里之外的夏目鳰连着打了个好几个喷嚏。40vQn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