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守寻一开始就听明白了“客服员”在说什么。她看着手机上闪烁着的“22:25”,脖子上泛起了一层鸡皮疙瘩。435YF
时守寻这才后知后觉,自己忽略了最基本也是最致命的规则——“时间”。435YF
她早该想到的:为什么空荡荡的商场里看不见一位员工?435YF
时守寻意识到,自己必须要做点什么,去提醒在闭店时间还要“骚扰”客服的伊拉·尼索斯——435YF
但是,在时守寻有所行动前,伊拉的心脏已经被捏碎了。435YF
那是黄金之血。黄金魔女伊拉利用蚀具“米达斯”,无视金属的密度与可溶性,强行将大量的金元素储存在了自己体内的循环系统中。这堪称改造人体的变态做法,让伊拉随时随地都有足够的黄金可以使用。435YF
不过,在失去了动力源的现在,它们与普通的血液并无差异。435YF
既然不守规矩的顾客已经被解决,“客服员”的工作当然也得以完成。模糊不清的它随意地将布满金丝的碎裂心脏丢在地上,再从伊拉胸口的空洞抽回了手臂。435YF
刺耳的声音停止,泛着荧光的电脑屏幕被关闭,而“客服员”也消失无踪。435YF
只剩下时守寻独自一人,面对着伊拉逐渐丧失温度的尸体发呆。435YF
时守寻当然明白,如果不是她哄骗伊拉验证她自作聪明的猜想,伊拉绝不会死。435YF
时守寻朝着声音的方向猛地转过头,却发现那里空无一人。435YF
“不要逃避,寻。”那空洞的声音继续说道,“就和昨天一样。就和那天一样。就和所有的曾经一样。”435YF
时守寻按捺住心中的忐忑,缓缓走近声音的方向——她已经猜到那里有什么了。435YF
“接受恐惧……接受新生……成为‘我们’的一员吧……”435YF
丧失一切情感的虚无声音,引诱着时守寻循着“她”所指示的方向伸出了手。435YF
她气喘吁吁,双腿发软,几乎要跌倒在地——但她知道,自己决不能停下脚步。435YF
“……您好,现在已经是闭店时间,请顾客立即离开建筑。”435YF
任凭安娜怎么吼叫,身后的“员工”们都未停止这句彬彬有礼的警告——当然,安娜还没傻到用身体去尝试他们的行为是否同样绅士。435YF
无论跑了多久,安娜周围的景物好像都没有丝毫变化。散发着酵母香味的烘焙房,装饰着五彩斑斓气球的蛋糕店,还有满溢着烤豆焦香的咖啡馆——她从未跑出过这片食品区。435YF
而最让安娜感到不安的是,她已经第三次经过那扇楼梯间的防火门了。435YF
安娜的脚步猛地加快,终于再度与热情的员工们拉开了距离。不过,这样下去,被追上只是时间问题……到底该怎么做?435YF
恐慌与无助犹如止不住的野火,窜上安娜的心间,让她差点一下绊倒在地。435YF
安娜使劲摇了摇头:“不行……得先保持冷静……!对了,想想看,这种时候寻会怎么做……!”435YF
这还用说?潇洒的魔女小姐会拿出她万能的塔罗牌,优雅地解决这群怪物——435YF
遗憾的是,安娜并不是魔女,也没有蚀具。435YF1
真是的!明明打算自我安慰,这不是更加绝望了吗?!你是笨蛋吗?!435YF
“算了,反正我昨天就该死啦。明明已经死了却还又多活一天,已经是超级幸运的了……!”435YF
“再说了,我有什么理由非得这么努力地活下去呢?既没有追求的目标,也没有珍重的回忆,只是一具徒有其表的行尸走肉而已——我又在坚持什么呢……?”435YF
“再说了,我还是个笨蛋,连这种情境下的办法都想不到。不止如此,我的身体还像小孩一样,力气也不大,吃了就想睡、睡了就想吃,甚至还挑食不吃青椒……我这样的家伙,活着只是在浪费社会资源吧?”435YF
安娜越说越觉得自己毫无价值,她下定决心道:“……果然还是死掉吧。就这样,迎接一个废物应有的结局——”435YF
在安娜·克谢尼娅打算停下脚步、摆烂等死的前一刻,熟悉的声音在盖过了员工们的警告,传入了她的耳中。435YF
安娜又惊又喜:“寻?!你在哪儿——?为什么?你终于来救我——”435YF
可没等她说完,时守寻的下一句话便传了过来:“如果听得到的话——我不知道你在哪,也听不到你的回复……咳咳……‘教皇’卡的能力是单向的……咳咳……”435YF
接连不断地咳嗽声让安娜立刻忘了前一秒时守寻的解释,担忧地关系道:“诶……?寻,你怎么了吗……?为什么听上去这么虚弱——”435YF
“咳咳……啧,长话短说好了……我找到了出去的办法,按我说的去做……唔呕……435YF
“电梯是关键……虽然我们刚才乘坐的电梯只有9、10、11三层楼可以去,但在11层电梯外面,却有着‘上’与‘下’两个按钮……”435YF
“两个怎么了……?”安娜听得云里雾里,“电梯不都是上下两个按钮吗?”435YF
“这意味着,11层并不是顶层,不然它不会有‘上’的按钮。”听不到安娜问题的时守寻继续说道,“按照通常乘坐电梯的规则,要想前去更高的楼层,需要在外面按下‘上’的按钮才对……之前我们按的是‘下’,所以在电梯里才看不见‘更高楼层’的按钮……啧,真麻烦……!”435YF
安娜恍然大悟地点点头,但紧接着又紧张起来:“不对,你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啊,寻?!”435YF
“听好了,安娜:只要按下上行,然后跑到天台,就能够走出这片空间……”435YF
“……我猜你肯定不明白为什么是天台……”时守寻无比虚弱的话气忽然多了些善意的嘲弄,“因为电梯的控制箱安装在顶层,所以电梯可以不下底层,却必须能够到达最高层——而与这些不存在的楼层不同,唯有天台是现实的涩谷109就有的……咳咳……”435YF2
时守寻的分析让她重燃了希望——接下来,只要到达电梯,就能出去了……!435YF
“现在的问题不就是我怎么都找不到电梯吗?!”安娜沮丧地哭喊着。435YF
“咳咳……这是……仙后座……?已经开始出现幻觉了吗……?”她不耐烦地嘟囔着,“只剩下最后一件事了——安娜,在之前我们跑楼梯间的时候我就确认过了,11层的构造是‘莫比乌斯环’,位于另一面的环境会与你同步移动。如果你找不到电梯的话,说明它在你的‘背面’——两面的切换点,就在楼梯间……啊……到时间了。安娜……加油喔。”435YF
安娜并没有等到并不存在的回答,防火门就已经出现在了她的面前。她赶忙一个急刹车,用身体的力量撞开防火门,狂奔下二十二阶楼梯,然后穿过另一扇防火门,再度回到11层。435YF
不知何时,安娜背后嘈杂的警告声消失了,怪物也不见了踪影。她战战兢兢地走近电梯,小心翼翼地按下“上”的按键。435YF
安娜走了进去,然后看到了令她瞠目结舌地一大排按钮——从12一直到666。那些按钮犹如表格似地挤在一起,密集到让她毛骨悚然。435YF
抑制住探究其它层到底是什么的好奇心,安娜按下了最大的数字。435YF
电梯门就像之前那样飞速关上,尔后,钢铁做的匣子向着上方驶去。435YF
过了约莫一生那么长的时间,电梯终于到达了目的地。走出电梯,迎接安娜的是另外的楼梯。她走上去,下意识地数着台阶。435YF
紧接着,凉爽的秋风灌入她的衣领,月色洒在了她的眉梢,汽笛声传入了她的耳畔。愣了好一会,安娜才反应过来到,这里就是时守寻所说的天台。435YF
安娜紧张地咽了口口水,走近天台的护栏旁,惴惴不安地仰望:再平凡不过的夜空在她的头顶,群星尽数被涩谷的霓虹灯盖住光芒,唯有皎月还算是明亮。而低下头去,道玄坂的大上坡看得一清二楚,车水马龙,行人如织。435YF
但紧接着,无尽的担忧洪水般涌来,令安娜忍不住寻找起她的身影。435YF
在听着时守寻那虚弱的声音时,安娜就已经预感到了这不祥的结局。泪水噙满了她犹如星空般的眼睛,悲哀让她哽咽到说不出话——435YF
“安娜,快看,天鹰座的阿尔法星——也叫牛郎星。东京的光污染太严重了,肉眼只能看得到可怜的两三颗星星呢……”435YF
安娜难以置信地揉了揉眼睛,确认自己看到得并不是错觉——时守寻就在她的身边,毫发无伤,正依着栏杆仰望星空。435YF1
“……你‘诶’什么啊?对牛郎星有意见吗?还是对我有意见?”时守寻带着戏谑的笑容问道。435YF
“已经快不行了?”时守寻调皮地接话道,“合着你就这么想我死吗?”435YF
“不,我没有啦!”安娜慌慌张张地挥手否认道,“可是,到底是为什么?!”435YF
时守寻举起食指,轻轻放在安娜嘴边,阻止她继续说下去:“不要再问了——这也是魔女的秘密哦。”435YF
涩谷的某个小巷子里,黄金魔女浑身颤抖着依靠在电线杆旁边。435YF
她用止不住发抖的手,触摸着自己的胸口——被捏碎心脏的感觉是那样鲜明,以至于她几乎无法继续驱使血液中的黄金流动。435YF
就在刚刚,时守寻将意识模糊的她丢在了这个小巷。她没有做任何解释,甚至连话都懒得说一句——435YF
不过,至少有一件事可以确认了:流传于魔女之间的某个恐怖传言并非虚假。435YF
森见暴乱中,虐杀了二十二名魔女的凶手、导致包括伊拉在内十多位魔女被处分的元凶——435YF
占星魔女一定隐瞒了什么——不只有她自己的秘密,还有她刻意不去提及的“同行者”。435YF
在电梯中,伊拉瞥见了那个娇弱的女孩子。她是如此的可爱,以至于让伊拉沉寂了许久的嗜血欲望再度重燃——435YF
嗖的一声,红色的锐器地划过了狂笑着的伊拉的脸颊,深深刺入了旁边的电线杆。435YF
当伊拉反应过来时,她脸上的划痕已经开始流淌出金黄色的鲜血。435YF
伊拉慢了许多拍才寻向锐器飞来的方向,可那边当然什么都没有。435YF
她抹去脸上的金色血迹,狐疑地转头,望向扎在水泥里的锐器。那是一枚菱形的飞镖,通体都是晶莹的红色。435YF
越是盯着它,伊拉越感觉到一种异样的冲动在驱使她拿下飞镖。435YF
伊拉念诵着蚀具的名字,让黄金覆盖在她的左手。戴着这昂贵的手套,她小心地取下了飞镖,搁在手心。435YF
当它从固态逐渐转化为液态时,伊拉才意识到它的真面目。435YF
鲜血在伊拉的手心逐渐扩散,分出细密的枝杈;而枝杈又如同蚯蚓般向着四处蠕动,以黄金作为背景板,最终形成了一张微型的红色地图,以及三个单词。435YF
伊拉慢慢地将它念了出来:“Venezà moi……?”435YF
1、时守寻在电梯中哄骗安娜回到11F,是为了不让伊拉与安娜接触。在伊拉(用性命)验证了“规则是绝对的”时,她已经找到了出去的办法。435YF
2、时守寻的确想过将安娜就此舍弃在无限循环的11F中,但最终还是放弃了这个打算。“让安娜与其他蚀呆在一起,风险实在是太大了”——这是时守寻说服自己的理由。435YF1
3、很遗憾,本章中的蚀并没有被消灭;同样遗憾的还有时守寻和安娜采购的东西并没能带出来。435YF
4、伊拉同样是在森见暴乱中受到了处分,不过她并没有直接参与其中。435YF
6、对于绝大部分蚀具来说,通过念诵类似名字、咒语一类的文字启动,实际上是魔女给予自己的心理暗示;换言之,即便不开口蚀具也能启动。不过,时守寻是特例。435Y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