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雷恩慢慢地走下山，骡子背上驮的水袋里的水不断发出晃动的声音。在毫无生气的玉米地旁，克雷恩停下来，从水袋里倒了一口水喝。f1znx
凯文把快要中暑的马栓到阴凉的木棚里，完全没有任何拘束，就像是到了自己家中一样，他饶有兴趣地看了屋主一眼，顺势朝着干裂的土地吐了口口水。f1znx
“给你自己生命吧。”屋主一边说一边站起来。他直起身子时背部发出咔啦的响声。f1znx
他毫无畏色地观察着凯文。他的脸被头发和胡子遮掉大半，可以看见的一小块皮肤上并没有腐烂的痕迹，而他的目光虽然有些狂野，但看上去却也神志清楚。f1znx
“不可能了，”屋主回答说，似笑非笑。“我只不过种了些玉米和豆子，”他说，“玉米倒好种，但豆子就需要肥料了。这里过段时间便会有个人带肥料来卖。但他待不了几日。”他笑了笑。“这个人怕鬼。还怕魔兽群里的鸟人。”f1znx
“我看到过它。我说的是鸟人。它见到我就逃了。”克雷恩安顿好骡子，接过话说。f1znx
“对，它迷路了。它说它要找个叫天使之城的地方，有时候它也管那地方叫‘尼伯龙根’或者‘死亡国度’，我不知道到底叫什么。你听说过那地方吗？”f1znx
“反正它不伤人，也不会老待在这里，随它去了。你们两个是活人还是死人？”f1znx
“活人，”凯文自顾自地朝水井里取了一舀水，边喝边说，“你讲话就像个神棍一样。”f1znx
“我在修道院那儿待过一段时间，那可不是我能过的日子；神父和修女太喜欢粘在一起了，而且总是在满世界找洞穴。”f1znx
克雷恩想，这确实不假。教会里的神职人员有的比君主还要荒淫无度。f1znx
三人沉默地对视了一会儿，然后屋主伸出手：“我叫布朗。”f1znx
凯文和他握了握手，报上自己和克雷恩的名字。在他说话时，一只精瘦的乌鸦在低矮的泥草屋顶上发出嘶哑的叫声。布朗指了指乌鸦：“这是库奇。”f1znx
听到自己的名字，乌鸦又叫了一声，向布朗飞来。它落在屋主的头上，爪子紧紧地抓住布朗稻草般的头发，黑色的细小眼珠专注地盯着克雷恩。f1znx
“诅咒你，”库奇高声叫道，“诅咒你和你骑着的骡子。”f1znx
“豆子，豆子，音乐的果实，”乌鸦突然受了启发似的大唱道，“你吃得越多，放屁就越多。”f1znx
“我猜它只想学这个，”布朗说，“我试过教它《诗寇蒂的颂歌》。”他的目光向远处移去，越过了他的棚子，停在满是沙砾，无趣的沙漠上。“我猜这里不是唱《诗寇蒂的颂歌》的地方。你是个艾隆格人。对吗？”f1znx
“是。”克雷恩蹲下去，从水井里取了些水，将手里的水袋装满。库奇从布朗头上飞起来，一掠而过，飞到克雷恩的肩上。f1znx
“我以为在锁链魔女的支配下，艾隆格人已经不复存在了。”f1znx
布朗没有对此作出回答，但是从他的表情来看，这是个不该涉及的话题。f1znx
“是的。”凯文接着问了那个无法避免的问题：“她离开这里有多久了？”若不是狩猎这个狡猾的魔女，他现在应该搂抱着一位身材曼妙的娼妓才对，哪用得着在这片炎热沙漠里受苦受难。f1znx
布朗耸了耸肩。“我不知道。时间这东西在这儿很怪。同样，距离和方向也很奇怪。她走了至少两星期，不到两个月。自她离开后，卖肥料的来过两次。我猜有六个星期，但也许是错的。”f1znx
布朗点点头。“她留下来吃了晚饭，我猜你也会一样。我们一起消磨了些时间。”f1znx
克雷恩站起来，乌鸦飞回到房顶上，粗声大叫。他感到一种奇怪的渴望，让他全身有些颤抖。“她说了些什么？”f1znx
布朗斜蹙着眉，看看他。“没说什么。她问这里有没有下过雨，我是什么时候到这里的，我的妻子还在不在世。她问我，她像不像个女人，我说像。大部分时候是我在说话，这倒是十分反常。”f1znx
他顿了顿，周围只剩下呼啸的风声。“她不仅是个魔女，而且还是由普通人类通过魔药晋升上来的，对不对？”f1znx
布朗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看着克雷恩说：“我就知道。她从袖子里抖出一只兔子，内脏已经掏空，随时都能下锅。你是不是？”f1znx
三人再次互相对视着，空气忽然陷入了诡异的沉默之中。凯文伸手去拿打火镰。f1znx
“给你。”布朗拿出一根火柴，尖头上涂着硫磺。他用一根粘满灰的钉子猛擦了一下。凯文把烟卷伸向火柴，长吸了一口。f1znx
“你们大概还想灌些水吧，”布朗说，转过身去。“屋后房檐下有口泉。我来做晚饭。”f1znx
凯文转过脸使了个眼色，克雷恩随即小心翼翼地跨过几排玉米，转到棚子后面。f1znx
在一眼手挖的井底有口泉水，为了防止松土坍陷下来，周围堆着石头。f1znx
克雷恩沿着松动的梯子下到井底，看到这么多石块，他心想要把它们背到这里再一块块铺好，绝非易事，至少要两年的工夫。f1znx
泉水很清，但是流得非常慢，要把所有水袋灌满倒是件费时的活儿。当他灌完第二个水袋时，库奇飞来停在了井沿上。f1znx
克雷恩抬头往上看，不由心生畏惧。井穴约莫有十五英尺深：乌鸦若朝他扔块石头，准能轻而易举地砸破他的脑袋，然后伙同主人偷走他所有的家当。f1znx
好在还有那个佣兵在上面，自己并不是孤身一人，于是把这个可怕的念头从脑子里挤出去。f1znx
布朗正用一把粗糙的硬木制成的铲子将几穗玉米向火堆的余烬里推。两个快裂开的盘子分放在一条暗褐色毯子的两端。f1znx
火堆上方挂着一个锅正在烧水准备煮豆子，水已经开始冒泡。f1zn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