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暗是这座地城的主调。即便有灯具长明，那些挥之不去的影子仍然倔强地压抑住灯光，消磨它的力量。loKwR
黑暗中窃窃私语着新来的入侵者们，尖利的割玻璃似的叫声哭诉着。而后，感受到了入侵者的脚步声，那些阴影便一下子四散开来，瑟瑟发抖着逃窜开来。loKwR
饱经压迫、被作为素材使用，就连死后也不得安身的奴隶是卫兵巡逻的重中之重。loKwR
这座地下城的设计者显然是对那些可能会产生不满的奴隶防备得很，才会特意将卫兵的营房都安置在这个地方。loKwR
况且，假如有敌人要入侵这座地下城，并且通过了藏了许多陷阱的防御通道后，便一脚踩入蛇窝。loKwR
倘若他们也能够穿越蛇窝，那么首当其冲的就是奴隶们的房舍。在他们屠杀或者掳掠奴隶的过程中，卫兵们也早就完成了初步的防御，无论是奴隶们试图冲阵还是敌人试图袭击都能被挡住。loKwR
也因此这以上提到的区域都是串联在一起的，没有别路可去。loKwR
不过这座营房似乎发生过很大的混乱，墙面眼中破损，天花板上的石砖也坍落许多，将好些床铺都砸坏了。loKwR
“嚯！”黎明发出了喜悦的轻呼，然后随手将腰间挎着的剑丢弃。loKwR
他见到了被某个守卫搁在自己床边的一把剑。装在剑鞘内，当被拔出时，发出了清亮的嗡鸣。loKwR
制式武器，形制就跟黎明丢掉的那把一样，但保养方面显然好上了太多。loKwR
即便过去了这么长久的岁月，这把剑仍然和它刚刚从铁匠手上打磨好时一样光亮。loKwR
剑身笔直却纤长，仅仅在剑尖处巴掌宽许收紧。从剑格处到剑尖逐渐拉薄，到剑尖时已经像剃刀一般锋利。loKwR
尽管这把剑并不是特意为黎明这种大体型的人士打造，但他的大手握在剑柄上时，剩下的那点空间刚好足够容纳手套。对于它的原主来说或许是一把一手半剑，但握在黎明手中时，它像极了一把武装剑。loKwR
尽管没有特意打磨出镜面效果，当营房内仅存的那盏壁灯照在剑身上时，它反射出的寒芒依旧让周遭本就冰凉的空气又冷了几分。loKwR
这是一把任何懂得兵器语言的人都会夸赞的好剑。此刻装进了黎明的剑鞘中。loKwR
这个瓦肯海姆人丝毫不会因为夺走了原本属于他人的财产而感到愧疚。反而理所当然地认为这就是他的战利品。loKwR
就像他理所当然地认为暴力属于可以被肆意行使的手段一样。loKwR
而不是什么一旦行使暴力，就会面临巨大的代价——金钱以及刑罚。loKwR
“看起来就是这里了。”黎明面对着一扇被锁住的门，推了几下，发现没能推开，口中便囔囔道。loKwR
“你确定这里是军械库吗？这牌子上面的字迹已经完全辨认不出来了。”艾蕾娜指着落在地上的挂牌说。loKwR
艾蕾娜瞥了一眼那道门锁：“你是说在营房里或者谁的尸体上仔细搜索钥匙吗？”loKwR
这似乎是正常人的思维。一扇门被锁住了，那就应该去找到钥匙来打开它。loKwR
但黎明不是个正常的冒险者。他先是在门边听了听，仔细确认了一下这扇门后是否藏着陷阱，紧接着就向后退了两步。loKwR
在艾蕾娜莫名其妙的注视中，他一个垫步向前，起腿送胯。那双硕大的靴子像是攻城的大锤一般砸在了门上，艾蕾娜眼睁睁看着这扇表面镶了铁板的厚重大门扭曲变形，最后从门框上被撕扯下来，以惊人的速度飞进了房间内部。loKwR
她陷入了短暂的呆滞，紧接着感受到一股汹涌的寒意从身旁急速流过。之后火光便照亮了随着阴影们逃窜而房间内部，照出了它原本的面貌。loKwR
火把的琥珀色光芒在房间内跳动不停，清晰地舔过成排的架子，以及在那上面搁置的件件装备。loKwR
在焰尖闪烁的光影中，它们全都跳动着漂亮的橘黄色辉光。loKwR
“嚯嚯，被我说中了吧？”黎明狂妄地大笑起来。仿佛只要有这些装备在身，他就不惧怕在这座地城中潜伏的任何恐怖事物。loKwR
“让我们看看，这里都有些什么？”确认里面没有任何危险之后，黎明大大咧咧地迈了进去。loKwR
这是自然的，哪怕是心机拉满的人，也不会在自家卫兵的军械库内设置陷阱。loKwR
剑、斧、骨朵、页锤、短矛、长矛、长柄斧、战斧、钩镰、长剑、盾牌，这些武器挨个排列在木架上。短剑与匕首则挂在墙上。loKwR
这些武器填了半个军械库的支架，但相比之下，锁子甲、棉甲与武装衣这些防护装备却是少了很多。loKwR
无论是武器还是装备，这些东西的大小形制都几乎一致，这座古代文明的地下城显然有着相当的标准化工艺。就算是护甲，他们似乎也做了大中小不同尺码的标准尺码。loKwR
看着这座军械库内的装备，黎明显然是相当兴奋的。他先是来到了搁着剑的架子旁，将装在剑鞘中的剑一把把抽出来，仔细地检查其做工、状况，然后选了其中状态最好的一把。loKwR
“这把看起来不错。”黎明挑选到了一把几乎没有瑕疵的剑，与其他的手半剑相同，它有着十字形的剑格与渐薄的剑刃。loKwR
尽管剑刃上有少许白痕，以及些许卷刃的痕迹，开刃的角度也不是特别小，但这并不是什么问题。loKwR
作为这座军械库内保存最好的一手半剑，黎明没有在它的剑身上发现任何暗伤与损坏。剩下在剑刃上的那点小问题，只需要打磨一下就好了。loKwR
黎明正看见这座军械库内有着磨刀轮，那种坐上去用脚踩着就能传动并且打磨的机械。loKwR
虽说不抵砂带机或者专门的砂轮机，但凭借这种器械，想要打磨好一把剑并不困难。loKwR
将剑带鞘一同挂在了自己的左腰间，黎明又走到了挂着斧子的架子前。他随便抓起了一把单手斧，然后走到搁着双手斧的架子前。loKwR
这个高大而强壮的男人物色到了一把斧刃较小，底部钩的斧子，用先前抓来的手斧就斩断了它握柄的下端。loKwR
用斧头修了一下底边，将这把斧头修到比那把一手半剑梢短一点后，他才捡起了落在地上的配重块，锚上。loKwR
这里的装备很少有合乎这个大块头尺寸的，无论是武器还是护甲。但好在他能够手工改进它们。loKwR
稍稍挥舞了一下两件武器，随后满意地点了点头。对他来说，它们已经足够单手使用了。loKwR
黎明将斧头也挂在了自己的腰带左侧的扣子上，挑了一把匕首，和小刀别在一起，这才又走到了墙上挂短剑的地方。loKwR
“试试。”瓦肯海姆人说，并将那把精挑细选的短剑递到法师的面前。loKwR
“可我是法师啊！”艾蕾娜对于黎明的要求感到很奇怪，甚至有一点微微的抵触。loKwR
“在我的家乡，就算是巫师，他的腰上也挂着剑或者斧头。大多数时候是斧头，剑太贵了。”loKwR
“可是——”法师的话刚刚起了个头，便被野蛮人粗暴地打断了：“这里是遗迹，即便是一个法师，也要懂得使用近战武器保护自己的技术。”loKwR
“就凭你手中的那根棍棒，殴打活人或许没问题，可它既打不破活尸的脑袋，也不能拿来将它们刺穿。更不要提那些可能存在的怪物。”loKwR
“这里是一座地下城，”他不由分说地将武器塞进艾蕾娜·坠月的手里，“在地下城你永远不会意料到这里的居民们会从什么地方发起攻击。”loKwR
“你可以不使用这把剑，但你不能没有它。”黎明强硬地握着法娘的手，帮助她将短剑从剑鞘内拔了出来。loKwR
他来到了艾蕾娜的身后，握着她的手，就像是自己握着剑一样，挥舞起来。loKwR
那剑在手掌间就像活了一样，划破不知多少个世纪以来没有交换过的沉寂空气，它发出了尖啸般的喊声，剑身上晃起的光芒将黑暗都斩开了一道伤痕。loKwR
随后这把短剑从干净利落切开一切的蛮不讲理变成了一条灵蛇，比他们先前吃过的那条更加灵动，它抖了一下，就以一个刁钻的角度刺了出去，调转一下方向后竟拐了个弯。loKwR
就像是这把直刃的剑自己变成了软鞭一样，剑尖稍稍颤抖着，就刺中面前空气中假想敌的眼眶。loKwR
艾蕾娜感觉到自己的整个身体都在跟着那把剑活动，速度很快，却没有丝毫的痛感。loKwR
尽管那瓦肯海姆人握着她的手，却又在流畅的动作中用左手推动自己身体的其他关节。无论是剑还是手都没有真的让她受伤，只是让她化作了优雅的流水。loKwR
她被带动着身体，做出了一次次自己哪怕在梦中都没有想象过的顺畅剑击，那种感觉就像她的身体已经掌握了剑本身，自然而然地与之融为一体。loKwR
直到黎明松开了她，她还是跟着刚刚感受到的肌肉记忆，将剑舞动起来。loKwR
这是一种与黎明战斗的风格截然相反的剑术。就像是最文明的绅士或者淑女才会做的那样。loKwR
一种精妙的护身技艺，在这剑的流转中，艾蕾娜竟感受到了一种数理上的和谐。loKwR
每一剑都是依靠着几何角度挥舞出去的，它并不阻碍人体自身的运动。它的每一次挥击与刺击，变招与停顿都像是音乐一样优美，数学一样精确。loKwR2
但这种奇妙的境界只持续了不到十秒，随着剑尖流动的节律被呼吸打破，艾蕾娜这才发现自己已经气喘吁吁了。loKwR
黎明摆了摆手：“一种剑术。我觉得它会很适合你的。”loKwR
“一种剑术？它简直就是一种艺术！”艾蕾娜几乎不敢相信这样的艺术能够出自一名来自北地的野蛮人之手，在刻板印象中，瓦肯海姆是和艺术没有关联的苦寒之地。loKwR
在那里的野蛮居民整天都在与凶猛的野兽搏斗，他们反复无常的冲动易怒性格让他们比那些野兽还要危险。loKwR
在文明世界中，尽管人们会鄙夷他们的野蛮，却也无比恐惧这种野蛮。loKwR
因为在文明之中有着文明的规则，而那些野蛮人，他们是不会讲这些规则的。loKwR
艾蕾娜本以为自己已经不会再被这个奇术师惊讶到，但她现在意识到自己还是低估了对方。loKwR
或许奇术不止是他所掌握的古代元魔法技艺，更是他身上那令人惊奇的特质，那些有待发掘的，在不经意之间就能为她带来惊喜的东西。loKwR
无论是行为、风格，还是他所掌握的那些知识，都在等待着艾蕾娜·坠月的开发。loKwR
她有些疲劳的手腕转动了几下剑刃，将这把短剑紧紧握在手中，迈着快步跑到了黎明的身前：“这是在哪里学到的？能教我吗？”loKwR
“当然。”黎明轻轻压下了那激动的手腕，将剑身挪到了旁边，“这是我在和一名西方剑客交流时学到的东西。我也能像他与我交流时那样，将它传递给你。”loKwR
他说完，就坐在了磨刀轮上，尺码巨大的双脚踩在了踏板上。剑刃被以一个适宜的角度压在轮面，随着石轮的飞转，迅速地洒出火星。loKwR
艾蕾娜也找了个凳子，用魔力塑造的微风拭去表面尘埃，坐了下来。她紧紧盯着这瓦肯海姆人专注的动作，精神却已经落入了知识的渊洋底部。loKwR
她作出了一个决定。艾蕾娜现在不仅仅想在这座遗迹中与这个壮汉结伴探索，就算是回到了地上，她也打算与他一起冒险。loKwR
书上学不到所有的知识——也正是这样她才偷偷跑到了距离城市很远的森林内，寻找古籍中提到的遗迹，并希望从中获得一些奇特的知识。loKwR
在学院中的那些教师也并不懂得所有的知识，正因如此，她决定去冒险，并且在对那些人迹罕至甚至排斥生灵的地方来获取珍贵的知识。loKwR
她决定和黎明一同结伴冒险。告别象牙塔中安稳的生活，前往艰难的漂泊生涯是一个艰难的决定，但现在艾蕾娜已经下定了决心。loKw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