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偷渡（物理）【4135】
明晃晃的阳光照在溪木城这颗明珠顶上，城市木质的外墙映照出红棕的光华。就像是一颗大海里珍贵的血珍珠，落在湖水与河流的交界地。437ac
木纹清晰，这每一根木头都紧密地垒在一起，似乎就连刀子都插不进去。437ac
木质的外墙总会让人将其与失火联系在一起，也让人总觉得只需要一把火便能将它彻底毁灭。437ac
曾有许多人、或者人类以外的物种这么尝试了，可那些被木榴油特殊处理过的木墙并不容易被引燃，而河流则提供了轻易灭火的条件。437ac
这颗河谷地的明珠可绝非是一座能够被轻易攻陷的城池。它的上游是漫湖，一条水量充沛的淡水湖，它的主流河道正纵穿过这座木头城市。437ac
依河而建的城市向来不少，但直接建在河上的倒是不多。437ac
河道上游被森林环抱，也因此有着大量的伐木场建设在上游。砍伐的木头会被直接丢入河中，顺着湍急的水流一路冲到下游的城市中去。然后再让城市中的锯木厂等处理设施进行处置。这些木制品正是这座城市的主要经济来源。颜色独特的红心木有着相当沉重，并且坚韧异常。更不提它们本身的质地与色彩带来的奢华。437ac
只有产自遥远南方的银心樟与神秘东方大陆的乌檀木才能与之相媲美。437ac
一根根木头几乎不间断地排着队游进城市，而在它们抵达锯木厂前，是不会有人抱着过多的好奇心对其进行检查的。437ac
“城门处果然戒严了，他们在对进城的人进行严加排查。”现在这条河流中的一大截浮木底下传出了瓮瓮的声音。437ac
流水和城中喧哗的人声盖过了这一点点动静，没有任何人能听得到。437ac
另一个粗糙许多的沉闷男声在同一截浮木下回响起来：“这很容易想到。在我的家乡，我的族人们会划着长船对沿岸的村庄进行劫掠。有的时候天气不好，我们的船会被冻在冰海中，这个时候我们就会用一只只强健有力的双手将船抬起，从冰面上行进；若是与我们的掠夺目的地隔着陆地，那便从陆上行舟。”437ac
“我们的敌人们常会把那些林间穿梭的龙头长船当做是真正的巨龙，胆怯地在趴在地上祈求他们的神灵庇佑，并且把我们这些维京人当作是恶龙的眷属，哪怕被砍掉脑袋都不会反抗。哈哈哈哈。”437ac
那声音说着竟嘲笑起来，那放肆的笑声在水与木之间震荡着，浮木周遭激起阵阵水沫。437ac
直到即将有人开始怀疑时，那笑声才突然止住，带上了一丝怀恋的情感：“啊，我开始怀念小时候和维京人们一同劫掠的日子了。”437ac
“维京人？你们瓦肯海姆人也这么自称的吗？”柔软许多的声音再次好奇起来。437ac
“啊，不，这不是我们瓦肯海姆人的自称。在我们的语言中，维京就是出海的意思。而维京人，便是出海的人。有的时候他们是出海劫掠的，就像是常说的海盗，但有的时候，他们只是出海贸易。”437ac
“我们瓦肯海姆人就像擅长劫掠一样擅长贸易。在我们那儿，能说会道的人会被冠以‘银舌’的美称。因为他光是用自己的舌头便能带来大量的银币。”437ac
“那你是哪一种维京人呢？是出海劫掠的？还是下海经商的？亦或者是同时参与二者——有这样的人吗？”437ac
“当然有。”那声音说，“能说会道与英勇善战在我们的文化传统中是同样值得尊重的特质。不过我只和大人们出海劫掠过。”437ac
“八岁，那时候我才八岁，就已经和大人一样高壮了。”437ac2
黎明用斧头和匕首将这根从河里捞上来的木头掏了个大洞。手法极其粗糙，就像是河狸一类的啮齿动物啃食出来的一般。437ac
这浮木被倒扣在水里，掏出的洞口里充满了空气，可以供给两个人呼吸。只是由于那做工太过粗糙，黎明不得不用双手托举着木头，才能避免他们两个人的脸被木岔刺伤。437ac
洞口挺大，木头也很粗，但对于两个人的脑袋来说，就有些不够了。艾蕾娜此刻双臂紧紧地缠着黎明的腰，将自己的脸贴在他那宽阔的后背上。437ac
“我们现在也在乘船。”黎明的声音瓮瓮地在木头内响着，“只不过是反着乘坐一座独木舟。”437ac
他们很容易地便混进了城市中去。在一处没有什么人的水道里头爬了上来。他们甚至连身体都没有湿透，水珠也在他们的衣料上轻而易举滑落下来。437ac
这条河流在经由城市的上游部分非常清澈干净，但到了下游的平民区就不会了。至于贫民窟，根本就不会被水流经过。437ac
这座城市的统治者们颁布了极其严格的法律来制止人们污染这条河流的上游，不仅仅是贵族们、统治者们需要用水，更是因为污水会造成木料品质下降。437ac
两个通缉犯是在贵族区与平民区的分界线附近摸上来的，这里的水尚未遭受污染，又避开了守备相对严格的贵族区，他们能够很轻松地混入人群中。437ac
艾蕾娜抖掉了袍子上沾着的水。然后不知从何处取出了自己的那顶大尖帽子，重新扣在头发上。437ac
法师总是有一些办法的，她只是在自己的衣服上施展了一些变化法术，便让一层薄薄的膜覆盖了它们，连带自己的身体、皮肤在内。437ac
这样一来便能够与水疏离，短时间内不会让身体沾染上它们。437ac
黎明也同样得到了这样的待遇。他们只是稍微抖了抖，便将残留在体表与衣料外的水甩了个干净。437ac
硬皮的靴底踩在石板路上，发出了沉沉的响声。像是在用鼓槌轻轻接触鼓面；但也像是有人在用指腹轻轻触碰耳廓。437ac
没有丝毫酸涩，没有咯吱响声。这是一双合脚的，量身定做的硬底长靴才能发出的声音。黎明非常喜欢这种声响。437ac
现在是在城里，他们也只不过是随处可见的游人。尽管他过于高壮，能够将身边的所有人衬托为侏儒。但即便是这样，来自遥远北境的旅行者仍旧不是什么稀罕的事情。437ac
毕竟，就像黎明所说的那样，维京人之中有一种类型，是出海前往远方进行贸易的。人们就像恐惧那些劫掠者一样欢迎这些能够带来财富的银舌们。437ac
他们的到来意味着大箱响着悦耳鸣声的银钱，或是来自异域同样精美无比的货品。437ac
而这个壮汉此刻穿戴着简约却光滑异常的长衣，同样丝质的长裤，穿着一双手艺高超的硬底长靴，系着一条又宽又大，还镶着金色带扣的腰带，挂着一把瓦剌钢打制的精良宽剑。437ac
他的手就随意地搭在剑柄的配重块上，一边被一个白色的不来杜尼亚姑娘挽着，走在路上昂首阔步，虎虎生风，自信轩昂。最重要的是，他的腰间挂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口袋，每走一步，几乎就能听见金币的欢呼声。437ac
人们正盘算着要如何用不对等的信息从这大块头身上大赚一笔，而下意识忽视了这对富商与女伴一般的人正是告示栏里贴着的通缉犯。437ac
“放松。”黎明将声音压到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够听见的程度安抚着女孩。这对于他来说挺是困难，他那巨大的肺和腔体天生就有着洪亮的嗓门。437ac
“我们只不过是来做生意的。伊莱娜。”他提高了声音，又故意将这姑娘的名字改了几个音节。437ac
“若……若克尔，但是我有点……”“伊莱娜”声音颤抖着说，“这么多人，我有点怕……”437ac
人们只会怀疑这两个人的关系，脑补出一大堆从冒险到言情从史诗到不能言说的小X文的故事，而忽略了这两个抛头露面的人正是通缉犯的可能。437ac
马匹和包裹此刻都藏在了城外的荒野中，只要他们的动作及时，不会有人发现并且盗窃走的。437ac
这次他们是要来搞事的，现在自然是要保持低调，并且要轻装上阵。437ac
周围的人们越积越多了，也许是被黎明和艾蕾娜那惊人的身高差所惊动，也许是因为他现在展现的多金身份——如今他确实算得上多金。437ac
脚步停了下来，又重重地顿了顿。那个身高足足有两米五的壮汉用野蛮地几乎能够将整个市场点燃的眼神扫过了人群。437ac
那眼神火热，却压迫着那些围观群众的心脏。就像是有一把锋利的斧子，就架在他们的头顶上方。来自瓦肯海姆的寒风带着那些野蛮的认知冲击着群氓的心智。437ac
他们这才短暂回忆起了与那些瓦肯海姆维京人海商同样闻名——甚至更加闻名的维京海盗们。437ac
被那股火焰般的猩红色眼睛扫过的每一个人都感觉自己像是被一只蒲扇大的手握住了心脏，被压迫着以极其缓慢的速率捏着搏动，那种感觉让他们极为难受，不得不向后退去。437ac
这眼神只持续了几秒，那种感觉也随着温度的回暖之消失了。就好像从来没有存在过一般。437ac
人们为这尊不得了的大人物让开了路，不敢再用那种轻佻的或热切的目光去打量他们。437ac
这甚至没有惊动城防队，他们甚至没有意识到为什么人群一会儿向那个高大的商人集中，一会儿又飞快散去——但这还是给他们的工作负荷减轻了许多。437ac
并且之后还能接到各种在拥挤中失窃的报案——那都会成为他们的业绩。至于是抓到窃贼，还是没能抓获，就看哪边给的孝敬多了。437ac
“果然，他们封锁了我租下的房间。”艾蕾娜的脸蛋从那顶大尖帽子底下露了出来，带着不悦的表情，“说不定还把我的东西都查抄了。”437ac
“别担心。”黎明说道，“走，我们先去找一另一间旅店。”他的手轻轻放在艾蕾娜的后心处，用轻轻的，却不容拒绝的力量推动着她的脚步。437ac
“嗯。”她应声，“我知道另一家旅店，价格会符合我们现在的身份。这钱出我的。”437ac
“别傻了，伊莱娜。”大手轻轻拍了拍艾蕾娜的肩膀，“这钱应该要让那些该死的贵族出。我们只不过在这里提前帮他们预支一点罢了。”437ac
五枚银钱，拍在了黄色的柜台上，将那打着瞌睡的老板惊了一跳。但良好的职业习惯还是让着八字胡的猥琐老头露出了奸诈的笑容：“两位，打尖还是住店？”437ac
“住店，一间房，一周时间。”黎明的声音粗糙却洪亮，几乎能够将那面对面的老头震聋。437ac
但那商人特有的狡诈却掩盖住了老板的失态：“七个晚上的话，这点钱恐怕……”那老板搓了搓手指尖，脸上的表情不言而喻。437ac
“别给我废话。”那壮汉操着一口带有瓦肯海姆口音的布莱都尼亚语说，他的手将腰上的剑柄向前压了一些，几乎要对着老板的面门，“你是打算欺骗一个瓦肯海姆人吗？你知道这样做的后果。”437ac
黎明并不是一个能够口绽莲花的银舌，但却是一个合格的胁迫者，光是他那双血红色的眼眸，就足够让那老板两股战战。437ac
就在这时，一个柔和许多，但同样坚决的声音插入进来：“算了吧，若克尔。我早跟你说过了。我们还是去肯博的旅店住吧。那里至少比这儿便宜一枚银币。”437ac
一只雪白的手伸到了柜台上，便要将银币收拾起来。那老板终于蚌埠住了，连忙用手捂住了银钱。437ac
“二位请留步！”他大喊着，完全不在意大堂中的酒食客们的起哄，“五枚硬币成交！我这儿绝对能提供比肯博那死老太婆更好的环境！”437ac
“在哪儿？”洪亮的嗓音再次响了起来，言简意赅到令人不适应。437ac
“在这儿，在这儿！”那老板终于反应过来，从自己的柜台中走了出来，将那擦杯子和桌子的毛巾往肩头一甩：“来，请随我来！”437a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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