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吹着特殊的军哨，后勤兵挥舞着响鞭和长杆催赶军畜，此外还有大量的民夫和小商人跟随着大军一同回国，哪怕同这些凶恶的野兽同行总是伴随着危险，但仍然有希望发财的家伙把自己的命运同一只军团绑定起来。42N9J
进修完毕最后的神学课程后，洛泰尔不被强制要求前往大教堂旁听，因此他拥有了更多的空闲时间。他看见街道上，原本沉默寡言的市民们即使在赶路的时候，在三两成群的议论着“希尔顿的传统”“罗穆人的统治”等敏感的话题，如果是平常，这些深悟宫廷斗争波及之残酷的市民们是不会如此招摇的，可如今不同。42N9J
总督第二频繁发布的政令是新税制的推行，那么什么是总督第一频繁发布的政令呢？42N9J
在未被罗穆人征服以前，希尔顿王国的税制只要分为土地税、人头税以及教会的什一税，其外还有对于贵族的贡税，通常不以货币结算，而是灵活地以领地出产货物、领民徭役或是政治诺言结算。尽管称不上低税收，但希尔顿人还是从漫长的岁月中总结出了一套避税的方法论，即使是艰难的岁月，日子也还能过得下去42N9J
比如如何通过贿赂小官员达到某个税种的减半，贿赂的方法和数额，若是方法过于粗糙，小官员也会顾及影响，数额过大过小都有问题，某个大家心照不宣的份额才是刚刚好，这里面都有着门道，因此古希尔顿甚至衍生出了一种专门教授他人这些避税门道的职业。42N9J
希尔顿的税制就像是一座以人们完全理解不了的方式挺立着的畸形房屋，哪怕最低限度的改革都会破坏它的稳定性。42N9J
罗穆人却不管这个，它发布了“一切自由民皆平等”的法令之后便以最铁血的铁拳镇压一切骚乱，在短时间内便获得了一座顺从的城市。随后便是新领主的传统艺能——加税。42N9J
什一税的份额被加大，在未被抽取的九成中再次抽取九分之二作为献给世俗领主的税金，这远远超过市民收入的十分之一，郊外和乡下的农民们承受了主要的负担，希尔顿传统羊群产业也没能幸免，每斤羊毛和羊肉都需要缴纳一定的税额。42N9J
“贡金”原本是一种战争期间的临时税，古代希尔顿王国用以赎回被俘虏的领主，在总督笔下，它直接变成一种宽泛的间接税，所有出港的商品都要被其征收一定量的“贡金”。葡萄酒为20%，其余商品从5%到百分之15%不等。42N9J
总督的征税是无差别的，洛泰尔亲眼看见过，一位富裕的市民向征税官抗议为什么他缴纳的赋税那些穷光蛋的数倍，对方没有耐心向他解释，只是明确告诉他若不即时缴纳，他们就会派人取走市民家中值钱的物件。42N9J
洛泰尔知道，愤怒在各个阶级中酝酿，在中午平常的一餐过后，主妇抱怨腾升的物价让她买不起上等的羊排；在花园的散步里，商人子弟们在讨论哪个罗穆修女的屁股最圆之后，不约而同地开始抱怨自己可用的零花钱又少了，零花钱降低的原因是各家降温的生意；码头的搬货工人腰酸背痛地看着夕阳落下海平面，得到的酬劳却不够应付从前一样的生活。42N9J
哈迪斯堡城头变换的旗帜让市民们提不起一点兴趣，账单上变换的税率却让他们变成了古老生活的怀念者。42N9J
洛泰尔抱着手里刚从教堂借来的书，看着罗穆军团的鹰旗远去，为总督的统治默哀着。如今总督的力量大幅减弱了，少部分的家族私兵仅仅能够维持城内的治安，乡间的巡逻因为兵力不足的原因取消了，跟随他从罗穆国内迁徙而来的移民组成的小小社区人口稀少，即使征召其中所有的男人参军也是杯水车薪，更别是其中还有许多不适合作战的女人和孩子。42N9J
若是再给总督五年，移民中的男人会结婚，孩子会长大，他们被分配了城内最有赚头的产业和最肥沃的良田。五年，只需要五年，一个精锐而忠诚的罗穆人社区会成为总督最坚固的堡垒。42N9J
但总督只有两年，他还正巧赶着这个时间点屠光了城内的大贵族，让潜伏在外地和乡村的领主们对他充满仇恨，本来臣服的小贵族们也纷纷串联起来，不知道在商讨些什么。42N9J
而总督能做什么呢？洛泰尔知道，总督这时候什么都做不了，一个月后，罗穆军团将返回腹地，哪怕届时希尔顿发生叛乱，军团以迅雷不及之势返回，总督也称不上绝对安全。42N9J
因此，他只能假装这座停下的马车还在运动，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42N9J1
洛泰尔收到手下的信息，下城区内总督的管辖已经开始松懈了，贫民窟更是见不着效忠于总督的一个士兵，他的人已经开始事实性建立在贫民窟的统治，编记户籍、统计人口，这是历代希尔顿王都想做而做不到的。42N9J
这就像一对你侬我侬的小情人，赠送过了礼物，吃好了晚餐，就差最后的一缕晚风关上卧室的门。42N9J
唯一的变数就是总督亲率的亲卫战团，洛泰尔见识过他们的本事，托莱人的月刃斧蛮兵、埃兰人的重装骑兵、兰锡精灵的刺客和杀手，他们人数虽少，但在城市巷战中确实一股不容小觑的力量，整齐的纪律和精良的装备能让他们轻而易举地击溃暴动的市民。42N9J
“艾薇，你知道最坚固的城市一般会从哪里被攻破吗？”42N9J
“也可以这么说，但更具体而言”洛泰尔合上怀里的书，一串古希尔顿语于封皮中显现——《希略提斯山》，扉页用罗穆语写着，“古希尔顿异教读物，除高阶修士外，严禁外借”。42N9J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