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虫豸终究还是得到了预期的答案——尽管他们有着帝国官员标准的马脸，其中一位还有着稍微有些特色的鹰钩鼻，但并不妨碍帕维尔先生一怒之下称其为虫豸，或者某种更恶劣的称呼，只不过教养和接下来被打乱的日程安排暂且阻止了他这么做。少浪费一两分钟骂娘来节约点儿力气，他接下来的数日还要在议会上接受无数贵族和各界代表同样的骂娘。43EaS
帕维尔的习惯并不太好，不像他的同行们那样会使用植入物刺激或是各种化学制剂来帮助自己免于休息并全身心的投入到享受和工作中，他本人就和这间几乎没有装饰的办公室一样，朴实无华且枯燥——打算直接在办公桌上打个盹，用几分钟的小憩来舒缓精神和体力。这种低效的做法常常被同星区的总督鄙夷，他们没法理解为什么有人去到花园世界度假的时候会选择睡懒觉而非和美酒佳人相伴。43EaS
声音缥缈又虚幻，甚至没有打扰到帕维尔的休息，却令他的意识骤然回应，没法组织出完整的字句，依旧无比清晰得传达了他的想法，充斥着警惕和怀疑，总督大人并不是不像伪装得谨慎和冷静一些，只是由于并不熟悉这种直接的信息交互方式，导致了意图暴露，按照帕维尔对于这类突如其来梦境的浅薄理解，目前的处境非常危险，远胜于数分钟前，帝国最有权力机构的三位代表对他施压。43EaS
“哦抱歉，这只是契约固定的开场词，抱歉打扰您短暂的清梦。”已经从梦境中惊醒过来，这空灵的声音似乎带上了几分含蓄的歉意，不如说……有些语无伦次。尚未经过几个呼吸，帕维尔便清晰的收到了对方的价码——力量、知识、财富和一切无价之物均亟待他拿取，而对方所求不过安身之地。43EaS1
“这是您解决眼下燃眉之急的机会。您可以再无需担忧税务，行政，以及那些更多烦人的问题。”对方向帕维尔展示了某种预示和幻象：比任何对神圣泰拉的描述都更加辉煌的城市建筑与数不清的野兽漫步，水草丰茂的沃土，它们的边缘协调的融合在了一起，草甸与城砖交错，蒸汽与云彩齐肩，胜过了他所见识过乃至能想象到的任何花园世界或工业世界。43EaS
面对总督的怀疑，这声音显得很有自知之明，“恶魔的甜言蜜语，您是这么想的。我……不否认这是饮鸩止渴，也不否认方才的幻象与条款有所隐瞒和陷阱。就像每位商人和政客精心设计的契约，如您编织过或签署过的每一张。”43EaS
伴随着仿佛有着魔力的轻声细语，一张燃烧着绿色火焰的羊皮纸突兀的出现于总督大人的办公桌上，说燃烧和出现可能都不太恰当，更具体一点儿的形容应该是，自空气中“析出”随着不断地占据周围的空间，最终呈现在总督面前的纸张与平时所用并无区别，甚至还模仿着帝国外交文件有样学样的在边缘加上了某种花边，以及一个火漆印封装。火漆印的图案形似书签，其中的文字以高哥特语写就，无论如何调节视距都没法从那些花边或是字里行间看出什么补充条款或是细菌大小的微缩字符。43EaS
具体来说，文件中表述的是一项提供援助直至总额足以买下这个巢都世界的计划，不得不说，其目的相当的直白又没有任何掩饰，甚至还对各个时点做了足够的宽限，以文中提及的“其价值应相当于当年的总产值”来结算，预计将以星球五十年的总产值的交易总额来购得它的所有权。不用说恶魔，哪怕是和那些个行商浪人相比，都绝对称得上是温和。甚至到了帕维尔觉得这笔买卖即使完全按照对方表述的那样也并不失一个合理的价码。43EaS
“诶——罢了，让我看看你吧，恶魔。Thirtina·Aqshy·Fireball赛缇娜·阿克夏·菲尔波女士？”和之前面对特使们压迫时一样轻声叹息着，读到了文件的最后部分，对方的名字以相当娟秀的小字写在了文件最后，念起来像是个贵族的名字，而对方的登场也恰如其分：43EaS
三只小巧又敏捷的蓝色生物从不知道何处蹦跳着冒了出来，随后凭空揭开了本不存在的门帘，其中一只像是绅士般做出了鞠躬搭手的姿势，确实像是在请一位贵族女士下车。伸出的手洁白而纤瘦，属于一位少女，她的身材异常娇小，看上去不足五英尺，又被这几只仅有二尺的小妖怪簇拥着。头戴形似山茶花的装饰，穿着类似军校服装的窄腰外套，袖子却又做的过宽过长，女孩的面容稚气而清秀，就像是哪家贵胄初出茅庐的小女儿刻意穿上了不符合年纪的军服来故作成熟。随后她试图对总督大人提裙行礼，却没有注意到自己并未穿着礼裙，只是尴尬的捻起空气维持着微微欠身的姿势。43EaS1
帕维尔搜寻所有的记忆都找不出哪一家有如眼前女孩青玉一般明丽的头发和眼眸。不过她手中一人多高的形似书签的剑戟，也可能是权杖或许能够解答总督的疑问——兴许是要献给那帮火星齿轮小子的礼物，兴许是个有着灵能的商人后裔。相较猜测对方的背景，他更好奇这个未曾见过的灵能者要如何提供文件中那些她所提及的超乎常理的帮助。43EaS
随着总督的疑问，以及赛缇娜俏皮的微笑，那三个蓝色的小妖怪便像是人梯一样叠在了她面前，其中最上面的那一只正捧着一本蓝绿色封皮的古旧书籍，不用说也知道，上面正有着显眼的鎏金镶边，在封面正中则是一颗活动的湛蓝色眼睛。女孩并没有任何的掩饰或者保密似的动作，一尺有余的身高差令帕维尔可以对书籍的内容一览无余，但即使作为一名通晓数个语种的高级贵族，对于其间歪曲的符号也感到一阵头疼，更不用说理解眼前的女孩在搜寻什么，为了自己的心智着想，他将注意力转移到这些小妖怪身上。43EaS
他们通体浅蓝，生有镜头般的独眼，其中“人梯”最上的那只还装饰有睫毛，几乎看不出身体结构，对于几乎是二头身的体型，四肢无论如何都没法显得匀称，比一些矮小的亚人的身材比更加夸张，只能说相当滑稽。事实也是这样，底下的两只正摇摇晃晃，连带着上面的也站不稳，在每次将要栽倒下来之前又用不符合惯性和引力的方式回到站立。不知道这会对赛缇娜的阅读带来多少影响，她本人并不在意，只是一页页继续翻看着书本，念诵着帕维尔听不懂的语言而已。43EaS
没几分钟，赛缇娜便结束了念诵，用她的“书签”轻点着书页，剑戟与纸张接触的位置，空间仿佛水面一样荡漾开了涟漪。结束了施法的瞬间，蓝色小妖们的“人梯”就一哄而散，它们跌坐在地上，身形起伏，帕维尔推测它们如果不是被跌疼了，那就是取悦主人或是为自己的滑稽在咯咯笑。而那本看上去就像是魔典的书则静静得悬浮在半空，在有任何人想吐槽它根本不需要谁捧着之前，就藏到了赛缇娜的身后，紧贴着女孩的腰身，就好像躲避在父母身后的孩子，悄悄得再露出了封面的眼睛，打量着周围。43EaS
“检验成果的时候，要喝杯咖啡吗？您接下来可还有会议要开，还有宴会要出席呢。”小赛缇娜不知道从哪里托出来精致的瓷盘和还冒着热气的咖啡，甚至还有一罐方糖。她没有用灵能之类的手段令杯子飘起来，而是亲手托举到总督的面前。虽然不比花园世界所能品尝的那些，但也比帝国最常用的雷卡咖啡要好上若干个数量级。帕维尔确实需要它，只是迄今为止他还尚未从对方手里真正接过什么，正是面对未知之物的基本警惕仍然在发挥着作用。43EaS
“我可真是失了地主之谊，要客人关心我的工作和精神。”一面婉拒了咖啡，一面又再度正视打量着对方，帕维尔注意到女孩似乎不快的稍微撇了撇嘴，随后将瓷盘放到了办公桌上。“请别眨眼，这可不是什么魔术或者变戏法。”在赛缇娜的手要离开桌面的时候，图像仿佛被拉长了片刻，瞬时间她又一次站在了总督大人面前，保持着托着盘子的姿势，当然，办公桌上也有一杯同样的咖啡在冒着热气。43EaS
“碰一杯吗？总督先生。”没有心思去纠正女孩正在用捏香槟或是红酒杯一样的姿势拿着咖啡杯的把手，有太多事情比这点儿令人不快的违和感更需要查明和验证了，以至于帕维尔细细的端详起自己的办公桌和对方手里的杯子，即使没有说话，对这个女孩用灵能把戏取闹的怀疑也毫不遮掩从眼神和表情表达出来。43Ea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