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帕维尔的手不小心触碰到桌面上的钢笔时，一阵异样的错位感爬上了心头，随着手指触碰钢笔，笔杆向前滚动了方寸距离，而在原位置上仍然有着同样一支，也可能就是原本的那支钢笔，它们静静的躺在桌面上，等待被主人使用和检验，不出意外地，它们同样的好用，书写流畅，如果有谁能再拆开它们，或许还会发现被灌注了同样数量的墨水。42Uih
之后的几分钟内，帕维尔尝试了房间内绝大多数可以被移动的物体，毫无例外得，几乎所有物体在首次完全离开其原先位置之后，本来所处的位置又会存在一个同样的物体，复制得非常完美以至于异常，而在第二次重复操作之后，便不会再发生一样的现象，就好像是所有东西都正在和一个一模一样的复制品叠放在一起。他说不清这是哪种灵能的力量，但至少远远超过了变戏法的程度。究竟是眨眼间复制了整个房间的物品又或是一种持续性的魔法效应。42Uih
“这就是我实现契约内容的方式，我会将这个魔法施加给您需要的任何工厂或仓库，如字面意义的将您已有的和未来将拥有的物质翻番。”赛缇娜正乖巧，也可以说是假装乖巧的悬空而坐，抿了一口咖啡，一边翻阅着手中的书一边饶有兴致得观察着帕维尔的种种尝试，那有睫毛的小妖怪正温驯得侍立在她身旁，端着托盘和爆米花。在稍稍让人垂涎的苞米香气和不快的嘎吱咀嚼声中，总督大人终于相信了她的魔法，坐到了办公桌后适宜要与这个小魔法师正式交谈。42Uih4
“坦白来说，您的价码很优渥。”即使把星球打包卖给哪个行商王朝，也没法卖出产值五十倍的价，只是帕维尔并不知道为什么能看中自己这颗怎么想都不值得的星球，更何况对方并不要求立刻交接。最有可能的情况是自己的脚下正埋藏着什么更有价值或是更令对方感兴趣的东西，长期的交易只是一个合理化留驻的幌子——不过既然对方已经神不知鬼不觉得出现在了自己面前，想要潜伏到巢都的任何地方应该都轻而易举。“承蒙抬爱，为这个几乎难逃死亡厄运的世界煞费苦心，只是我希望理解您的动机，利益的需求和坦诚是打消怀疑的前提。”42Uih
“我不想编造一个理由来欺骗您，总督先生，我的需求仅止于契约所述的‘安身之地’和获得这颗星球两点。”观察着帕维尔怀疑的表情，少女目光清澈且语气真挚得向他重复自己的目的，但在发现疑虑毫无变化之后赛缇娜选择对这个高她一尺多的男人高举双手，摆出野兽威吓或者捕猎的姿势，顺便龇牙一笑“或者我可以像这样威胁您，噶呜——我要统治这个世界，或是看它化为焦土。”甚至于她的小蓝妖怪还恰到好处的往嘴边丢了个火苗，再配合一个故作夸张的吐火姿势，真像是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恶魔能做出的最有力的威胁。42Uih
如果不是面对着一笔事关星球和自己家族未来的交易，这女孩的举动可以说的上是十分的可爱，逗人发笑，再算上她之前从提裙礼到捏杯子的姿势都表现的对这些俗物礼仪知之甚少，若非作为一个不请自来的外人，她一定在某些具有特殊兴趣的人眼中充满魅力。而要是再加上她刚刚演示的神奇灵能，帕维尔想不到任何一个稍有势力的人不去向小赛缇娜示好的可能。那现在自己则应该稍作配合，一边佯装笑出声了，一边高呼“太可怕了”。42Uih
和帕维尔的推测一样，对方对这个表演非常满意，从她青玉色的双眼和微微上扬的嘴角流露出了遏制不住的喜悦。“您可真是个让人畏惧的恶魔，我都担心工人们会惧怕您的魔法和威严，颤颤巍巍的操作您祝福过的机械，甚至于将您的存在暴露给可能产生威胁的人——比如。”42Uih
“我知道的，只要有宗教，那教会就会和所谓的魔女势不两立。人们太需要有人为他们树敌了。”尽管赛缇娜在礼仪上表现得很缺乏常识，在这些事关宗教和社会关系的方面却是不出预料的清晰“四十个千年，甚至更久以前就已经是这样。只是生存的过程里恰好有不理解的事物需要被解释，有苦闷和怒火需要宣泄，以及有矛盾需要被转移——”赛缇娜推了推并不存在的眼镜，声音平和，好像只是在讲述故事而非一件和她自己有关的事。“这不妨碍我们的祖先，愿意向周围伸出援手，驱散苦难。”42Uih1
“我相信我很快就会被您的工人与下属们喜欢的，不会比让您愿意配合我的小小演出更难。没人不想餐桌上有面包，以及兜里有五十万马克。”女孩对总督露出了甜蜜的微笑，她青玉色的头发也为此熠熠生辉，这颗小脑袋就像是某种绮丽的放射性矿物一样，迷人又危险，而虽然听不太懂对方的玩笑，也能大致明白意思。“忠诚与生活是苦难的，而恶魔的诱惑是甜蜜的。”作为一星之主，帕维尔对国教和所谓忠诚的那套说辞并不感冒，却依然对这捧珍宝感到犹豫未决，至少在指尖触及那点儿晶莹的玉石前停下了手。42Uih
赛缇娜静静地凝视着距离发梢仅有尺寸的指腹，相比于这个中年男人的地位，他的手已经显得有些干瘦，女孩停顿了数秒，随后轻轻的呼出氤氲，润泽面前的枯槁，直到对方的眼睛微瞪，显露出些许惊讶才又接续上方才要说的话“那是自然啦，如果教会比魔鬼更强大的话，他们怎么不能喂饱人民呢。但要是反过来，恶魔又怎么会不立刻扫清它们的敌人呢。那在旷日持久的所谓信仰考验中，人们自然而然会选择能让自己过得更好的一边，不是吗？”42Uih
与她含蓄的声音相异，女孩的逻辑清晰又诡诈，混淆着人与个人的界线，刻意模糊着人，人们，人民的差异，目的也暴露无遗，她希望帕维尔能够代表星球选择“能让自己过得更好的一边”标准的恶魔伎俩，总督不是没有听闻过那些整个星球沦为魔窟的故事，许多堕落的发生并非因为愚蠢和短视，而是别无他选的结果，只不过现在，两种不同的死亡选择来到了他自己的面前而已。42Ui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