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请容我考虑，也可以说是挣扎一下吧，恶魔小姐。”帕维尔稍作停顿，没有过多的在对方的小伎俩和逻辑陷阱中纠结，只是顺着对方的说法提出一点小小的宽限请求而已。“如果您真的比世俗和宗教都更加具有诱惑力，一定比方才几乎是逼迫着我回应命令的官员要通情达理。若是您如同您所描述的祖先一般乐于救苦救难，也一定能够理解凡人的胆怯和谨慎。”43HvV
赛缇娜轻轻点头，目光仍时不时瞥向桌面上的咖啡杯，大致示意对方给潜在交易伙伴最基本的一点信任，而总督大人依旧选择了稍稍推辞，在短暂的思考过后，帕维尔从抽屉里取出另两只高脚杯，以及一瓶看上去有些年头的红酒。“我想，作为交易的起点，还是这个更合适。”43HvV
“我可才十三岁，还是喝果汁的年纪。”女孩嘟起了小脸，半开玩笑的指摘对方的“违法”行为。43HvV
“没关系，在巢都，十二岁成年。”帕维尔一边回应着玩笑，一边将两只高脚杯都斟至半满。并优雅地举起其中一杯。“我也建议恶魔小姐尝试一下人类的佳酿。如果您真的会感受到醉意，也许脸颊沾一点儿红晕更适配您晶莹的双眸和小巧的五官；又或者能让我一窥那种带着小尾巴和犄角的模样？”43HvV
虽然双方对上述玩笑的内容是一个字都不信，不过至少是嬉笑着举起了酒杯。至于赛缇娜那双手握着高脚杯的动作，相较于她仰头一饮而尽之后泛起的点点粉红，以及适时飘出的气泡，音色也变得模糊和粘稠，这些微的失礼也只是为她增添了些可爱而不至于被责备。对于一副年幼的身体来说，半盏红酒就足以沾染上几分醉意，不管是货真价实的迷离还是刻意做出的伪装，至少这个所谓的恶魔现在陶醉在这点甘醇里让帕维尔得以稍稍放松了半分，有机会回味一下方才入口的琼浆。43HvV
“好啦，好啦，总督大人还有会议要开，甚至还有一场不得不去的晚宴呢。您还有很多工作要做，还不能休息哦”沾着几分慵懒的声音终于是从呓语中冒出来点儿实际意义，却被用来提醒另一个人工作和勤快，如果再加上一点儿小孩子或是小妖怪特有的嘻笑，就更加令人不快了。43HvV
“我会自己在这个世界找到安身之处的，除了您，您治下这座高塔一般的城市，从上到下有的是我感兴趣的地方和人，在我尽兴之前，您总能很轻易的找到我。”不知是醉酒的恍惚还是计划的一部分，赛缇娜脚下踉跄了半步，便左脚绊右脚得摔倒下来，办公室的木地板不至于让她摔个鼻青脸肿，但更不可能让女孩得整个身体就像没入了海洋溶解进去。43HvV
帕维尔还来不及去说点儿什么挽留她，连带着原本簇拥一旁在办公室里蹦蹦跳跳的蓝色小妖怪们也一并消失不见了，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只是办公桌上并排放着的咖啡杯与一模一样的两支钢笔提醒着总督大人数分钟前的遭遇。总督稍微定了定神，将杯中的最后一点儿红酒一饮而尽，按下桌角的银铃呼叫他的秘书——本来应该小憩的时间已经结束了，他得趁着喉咙里还有点儿甜头，耳畔还清澈的时候去跟底下那些贵族扯皮，才不至于为接下来将要分割的利益和损害过度头疼，再得带着这些烦躁和恶心彬彬有礼的用最大的排场招待那些罪魁祸首，才好结束他疲劳又反胃的一天。至于这杯或许赠送自亚空间恶魔的咖啡，最好能有个好管闲事的审判官和它同归于尽。43HvV
去往会议室的连廊里格外安静，往常他可以在走廊里就听到几派官员和贵族为了点儿各自的利益争执不休，这是帕维尔有意安排的，如果他希望为自己的政策和决定减少阻力，他的弄臣会提前摆上一些鸡毛蒜皮的议题来供那些斤斤计较的官吏和脑满肠肥的同门消磨精力，而他自己则会在门外悄悄旁听一会，待到里头争执无力了再由秘书进去高声宣布他的到来，毕竟总督大人再怎么高贵也只是一个有机成分占大多数的生物个体，多几个沉思者阵列，伺服颅骨或是秘书随从并不能帮助他吵赢几十张嘴。43HvV
甚至都不需要不好的预感，用脚趾头都能想到发生了什么变故，显然也不会留给帕维尔稍息的功夫，会议室门头那个他包括他父亲都从来没用过的喇叭正用严肃又隆重得声调“热烈”欢迎他的到来。身为总督虽不至于为这点场面打哆嗦，开门之前也依旧犹豫了几个呼吸来做心理准备“能咋办呢，硬着头皮上吧。”一边调节到了一副摆烂得心态，一边吩咐秘书去准备会后得宴席，“你如果再用一副看死人的眼神看我，下一笔税款肯定包括你。”没好气得和陪伴他已久的副手整了下黑色幽默，总督大人便得推开会议室大门。43HvV
如果说走廊里仅仅是寂静和严肃，会议室里现在就是肃杀和冷冽了，除了那些本就听命于他的官员和附庸之外，平日里和他有些利益纠葛的家族也好，刻意为之挑拨情绪和消磨垃圾时间的弄臣也好，都收声止息，正襟危坐，就连当地驻扎的法务部官员和国教牧师都有到场旁听，他们和这个星球的利益纠葛不多，一般也懒得参与到这方寸之间的勾心斗角，在之前的大部分会议中，几乎见不到他们的身影，偶尔见得也只是在会议临近终了的时候以稍显高傲的姿态像总督大人索取些东西，主要在于表达星球的附属地位而不参与各项具体事宜。43HvV
显而易见，他们所有人都比总督大人的秘书通知得，不，甚至比总督自己都更早知道这场会议的事情。也没工夫去想什么尊重不尊重自己之类的事情，控制住摇头的幅度和叹气的声音，以及拾掇起胃疼也好怎么也好的心情，抬起头像凝视战场一样去面对那三张该死的帝国制式马脸，以及像上战场一样走到他的座位。43Hv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