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关系，我们可以就聊聊天，耽误你的时间和事务我会补上的。”一边说着，赛缇娜一边不知道从哪掏出来一把小刀，像是举行某种仪式般的切过了她的右手食指，也和仪式一样，这种行为并未对她造成任何实质性的伤害，只留下了一个浅蓝色的指节虚像在原地，而小刀则静静得悬浮在空中，如同钟表的指针开始旋转。kXniT
“先喝一杯吗？还是吃点儿什么？”赛缇娜已经坐在了不知道从哪里找到的小板凳上，那些蓝色的小妖怪则捧着某种不知名的食物和饮料递到了她的面前，女孩啜饮了一小口玻璃杯中的液体，随后便招呼起波拉坐到他身边来。kXniT
尚未从对周遭事物近乎停滞的惊愕和差异中恢复过来，波拉只是鬼使神差得听从命令地拾起为他准备的凳子，本能得寻找一个稍微舒适避风的位置。kXniT
女孩准备的零食和饮料精致异常，也许真的施加了什么魔法，隔着防护面具都能够感觉到其芳香。至少她现在咬在嘴里的那些完全超越了那些廉价的合成淀粉，嘎吱作响，声音清脆又香气甜腻。不似那些连下巴都丢了的打手，波拉的消化道尚且完整，在底巢的生活和他尚未装上滤网的呼吸道不太允许他于户外进食。kXniT
“放心吃吧，不会到了你的肚子里再变成树叶的。”显然这种有天赋的或是更加高端改造的生物并不在意波拉会担心什么，她的话就显得有些莫名其妙。波拉的肩膀则突然一沉，那些小妖怪有着和它们体型相当的质量，七手八脚得将他的防护面罩卸下。波拉则不得不屏住呼吸，以免自己的肺和气管被烧的太过痛苦。kXniT
想象中的窒息没有发生，虽然仍在他作为狙击位置的楼顶，却没有丝毫有害性废气试图钻入波拉的呼吸道，一下仿佛产生了置身于洁净室内的错觉，也难免于一阵过呼吸式的恍惚。kXniT
“？”看着对方无法理解其中典故，赛缇娜不免有些失落，只是继续小口喝着杯中酒红色的饮料，端详着波拉的脸——面前的这张脸要比她方才撕碎的那些要年轻和稚嫩许多，可能也就十八到二十岁，只有几道伤口的缝合线和侧面的一块金属板来证明其经历过的沧桑。kXniT
不得不承认，这些被女孩称为“爆米花”的零食足够美味，加上一小杯足够醇厚的葡萄佳酿，就足以让没怎么满足过味蕾的底巢打手陶醉其中。再加一杯饮料，红晕渐渐浮现在了这张稍带稚气的脸上，随后波拉的话匣子也得以一并打开。kXniT
“像我们这样的，大抵是父母死于繁重工作和突发疾病，自小就辗转街头，稍大一点便投靠帮派，然后大部分会死在他们参加的第一次斗殴。我的运气不错，恰好跛了一点儿，站在了后头，所幸我眼睛够好，手也够稳，虽然肩膀被枪托撞的脱臼，但我第一次的战果让我活了下来，并且给我带来了这个。”波拉晃了晃手中的应当被称为狙击步枪的大口径武器，它显然早就被改装得面目全非，瞄具和枪托都经过了调整，让波拉可以一人完成观察和狙击的动作，身上的护甲还有对应的凹槽来稳定它的射界。kXniT
赛缇娜先是一边安静得听着波拉的讲述，看着这个刚刚成年，不对，按照之前帕维尔的说法，这应该已经是个硬汉了，嗯，看着这个硬汉粗糙的指节拂过枪托后的插槽，为它的镜片重新对焦，便忍不住得“私人订制，一种热爱和高贵的表现，你好呀——嗯，我该怎么称呼你，狙击枪小姐，还是说，波拉夫人。”女孩对这把枪械表现出了和对人相当的热情，甚至已经翻开书本想要给她取个名字。kXniT
“枪械是枪械，是不能代替老婆的。”波拉多久没摆出这幅一本正经的表情了，只是他把枪身抱在怀里，以及指腹轻轻擦过扳机的动作显得这一切毫无说服力。“如果神皇保佑我活到该成家的时候，我会找一个人类。或者至少长得像是人类的。”kXniT
“嗯嗯，好的，大栓先生。”赛缇娜同样正经地点点头，不过充满敷衍的语气显然没有放弃继续开这个玩笑的打算。手上已经准备好了活化物品的戏法，只待她轻轻将这把粉尘吹向恶作剧的对象，等到故事听完，就要给这位幸运的波拉先生一点小幸福。“放心好了，您的这种爱好并不罕见，在我看来，喜爱与自己相伴一生的物品是一件既浪漫又专一的事情。没人不喜欢拍拍自己的‘老伙计’和它一起共同面对未来。如果再加上点儿夕照与落日，就更好了。”kXniT
像是附和着言辞，她身边悬浮的书籍悄悄靠了过来，蹭着赛缇娜的脸颊，用封面与扉页夹起一缕鬓角，如同女孩之间特有的那般亲密之举。赛缇娜同样回应着，眼眸微闭，侧脸轻轻蹭过书页，甚至在脸上留下了些许墨痕，“你看，这很正常，也不妨碍我的爱人会在我回家的时候给我拥抱和亲吻。”kXniT
“你是说……爱人？”波拉上下打量着这个身高不足五尺的小家伙，身下的小板凳让她的身形更显娇小，无论如何都不像是足以成亲的程度，不管是不是什么贵族之间的订婚之类的，这都是个波拉在过去二三十年间从未思考过，将来也未必有机会去思考的事物。kXniT
“嗯呢，是一位如同山茶花般芬芳，像葡萄酒一样甘醇，比复仇更甜蜜的美人。”眼前的女孩还在滔滔不绝得说着她的爱人，腔调悠扬，就像诗人吟诵乐章，甚至还有仆从为她奏乐，它们二尺的身子和同样并不修长的胳膊致使必须两只一起且前后踏步才能拉动手风琴，鲁特琴也是架在一旁由一只小妖怪从正面拨动。“尤其是她像切花一样切开那些石头脑袋的时候，和她的插花一样迷人。”kXniT
以上提到的种种比喻，波拉只知道“复仇”这一种，在这个充斥着暴力和废料的鬼地方，无论是山茶还是葡萄，都不是他所能见到的东西，而且波拉可以笃定，即使是他认识的最见多识广的老大们也不可能感受过女孩口中的形容，他甚至无法辨识鲁特琴的曲调和赛缇娜的唱腔，别说是欣赏沉醉，就连出言赞美都显得词穷，如果不打算以一个简单的“好”或者喝彩来作结，只能静静得听女孩继续讲述。kXni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