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好，鸡窝机电保养，我是总工程师枌生祝。……啊，万魔殿的伊吕波同学是吧？您好您好您好，嗯。……有能力。当然有能力，肯定没问题。……我知道，知道，交错式负重轮嘛，我们修过几次了都。……是的是的是的，经验肯定丰富，服务肯定到位，您肯定也是从我们之前的客户……啊，啊哈哈哈，是是是，我们老相识了。”kXoXa2
“……圣三一靶场？哎呀真是羞愧，说实话那活儿干得其实并不算漂亮……保密问题啊。保密肯定不存在问题。……对，我理解，确实，口头说得都不算数。要不然有时间的话……哦，可能还要等一阵子啊。要不然这样吧，我先把我们这边的相关资料介绍给您发过去，您给我个邮箱？momotalk？……行，您稍等，我找根笔记一下啊。”kXoXa
“……一……六……八……好，我记下了。麻烦您等下通过。……嗯，好，好好好。……要有时间的话，您可以派人过来看看。有些没有保密要求的项目，在客户允许的情况下可以旁观……可以，可以可以可以，当然可以。”kXoXa
“……新变化？啊，嗯。……改进啊。这个不好说。真不好说，我们也得看看资料才行。……现场？哎？能看现场吗？……当然，能看当然更好，这样我们能更有把握。……风纪委啊。空崎日奈是吧。我听说过。……明白，当然明白。这帮人难搞的很。……嗯，好。好好好。我这儿给您排上优先级。……好的好的好的，保持联系，保持联系。”kXoXa
虽然俗话说人怕出名猪怕壮，但怎么说呢。有大生意可做的感觉是真的好。就是不知道，传到格黑娜那边去的名声，究竟是在圣三一皇家炮兵靶场力挽狂澜的总工程师枌生祝，还是跟夏莱的老师纠缠不清闹出大绯闻的狐狸精枌生祝了。kXoXa
……完了，左眼皮在跳，狂跳。感觉忽然不好起来了。kXoXa3
撂下电话，我长出了一口气，按住了不停跳动的左眼，看了一眼时间。把昨天晚上熬夜修改好的资料整齐，塞到公文包里，我捏了捏脸，提着它走出了办公室。kXoXa
“优香同学！快请进快请进，远道而来辛苦了。坐，喝口茶水。”kXoXa
穿着经典西装校服搭配的早濑优香准时得有些可怕，几乎跟约定的时间一丝不差地迈入了会议室。随便看了一眼周围的环境，她拉开椅子，放下手中的提包，接过了水，放在桌子上：“谢谢。”kXoXa
“实在不好意思，前天哲子让你见笑了。她之前没做过这种事情，这是第一次，还望多多包涵。”把按照联邦学生会的标准模板重新归拢汇总的议价材料从公文包中抽出来，我坐到了她的身边，“今天老师没过来吗？毕竟是跟夏莱相关的议价流程……”kXoXa
——阿拜多斯晚宴上没能与早濑优香提前接触算是当天晚上的一个失误，而老师似乎根本没有考虑到我希望能提前沟通好的良苦用心，用最快速度启动了议价流程。等到我跟哲子修完了风力发电机，筋疲力尽地从荒郊野外回到公司时，才发现了夏莱的通知，无数条momotalk与来电，会议室中的老师本人，以及似乎开始不耐烦的优香同学。kXoXa
对于议价谈判而言，这无疑是最糟糕的局面。思索再三之后，我用早就准备好打算给她当生日礼物的斯特林发动机买通了哲子，让她先拿着圣三一格式的议价材料去应付一下，我则是跑回办公室一边假装没人在，一边尽全力赶出一版联邦学生会格式的。kXoXa
新材料最终还是没赶上这突如其来的第一次议价。据哲子所说，早濑优香用相当恐怖的势头劈头盖脸地甩过来一堆问题，而老师只是问了一句“祝工在哪儿”之后，就全程都在心不在焉地东张西望。kXoXa
“我真的都快哭出来了！”抹着眼泪，可怜的大徒弟委屈巴巴的，“跟你说的不一样，老师根本没帮我！”kXoXa
……我严重怀疑，老师的实际目的是来找我要挂职工资。这点儿钱至于让他这么惦记吗？kXoXa
无论如何，为了保证议价流程不会作废，在规定时间内完成谈判，这第二轮议价流程就这么紧张兮兮地开展了起来。看上去有些疲惫，优香同学伸出手揉了揉自己的眉心：“老师……因为联邦学生会的紧急会议，今天没办法过来了。他签署了带公证的授权书，并且把个人印章交给了我。……本来我也应该作为千年的代表在联邦学生会那边的……”kXoXa
很难讲这究竟是谈判压价技巧的一环，还是真实流露出的疲惫。从资料中抽出一张纸，我把它推到优香面前：“是这样，上次议价之后，根据您的意见，我汇总出了意见表和对应改正措施，如果时间比较紧张，您可以照着直接看改动的地方……”kXoXa
“那怎么行？”挑了挑眉毛，优香看了看这张大表格，又看了看我，“我当然是要从头到尾看一遍的。”kXoXa
“无意冒犯，祝同学。但是在上次夏莱的弱电改造报价材料当中，你埋了太多的陷阱。”伸手把那沓我故意写得厚了一些的报价材料，优香从校服的内兜里掏出了一根笔，“来吧，让我们一条一条全部过一遍吧。有了我的把关，联邦学生会那边肯定不会有任何问题的。啊，还有。”kXoXa
笑容里没有任何情绪，她把身体稍稍前倾，压迫过来：“我对之前晚宴上自己的失态表示道歉。但是，我也绝对不会因为你跟老师的特殊关系，而手下留情的。做好觉悟吧。”kXoXa
“没有特殊关系，没有的。优香同学你别听外面的人胡说八道，百分之五千四百六十六的谣言。”拿起杯子喝了口茶，我扭过头，正面避开她那仿佛要将我完全压垮的气势，“就像我这儿既没有师太，也没有尼姑庵一样。都是假的，谣言。”kXoXa1
这人满脸写着不信——好像还有点儿落寞。算了，就像她说的，跟工作无关。kXoXa
“在格式审查之前，有个比较关键的核心问题。”快速浏览了一遍这些材料，优香转着手里的笔，“事实上，这件事是圣三一学院向基沃托斯机电维修保养公司提出的委托。那么，理论上，所有经费都应该由圣三一学院单独承担，为什么你们会向夏莱报价？这其中的逻辑关系，我看材料里好像没有交代清楚。”kXoXa
“交代清楚了。您看第一册开头，‘申报来源文件’，第三册第五页第六节，‘关于经费申报情况问题的相关说明’。我觉着逻辑链条已经很清楚了。”哗啦啦把材料翻到指定位置，我指着那个条目，“因为夏莱的老师以阿拜多斯对策委员会顾问的名义介入到了相应事态当中，而本身，圣三一皇家炮兵靶场就是联邦学生会牵头实施、夏莱负责组织协调的《阿拜多斯援助计划》的核心项目，所以理论上，本次老师介入整件事的法理性依据就应该是立足于该计划的。您看一下附录里引用的关于援助计划的相关内容，这就是经费申报的来源依据。”kXoXa
“……不能汇总一下吗？最好能够放在比较明显的位置，比如最前面。”皱着眉头，优香把这些文字圈了出来，“这种依据肯定是最重要的内容，必须让相关审查人员一眼看到。”kXoXa
“编纂材料的时候我确实考虑过。但是，联邦学生会的标准模板格式就是这样的。没什么合适的地方能把这些内容汇总在一起。要是乱加的话，又要因为格式不对被打回来了，来回折腾……”kXoXa
换了一种转笔方式，看着摊开的材料，优香左手掏出手机，开始查询起相关的格式规定。碳素笔的尾端“啪嗒啪嗒”地敲击着纸面，蹭开了一些尚未干掉的墨。在这根笔尖质量可能不太好的笔转过十五圈的时候，优香直起了腰：“这样吧。在所有材料的最前面，增加一篇‘编制说明’。包括这个问题在内，把接下来讲到的关键点全部在里面汇总解答，尽量精简一点，详细内容列出相关条目位置就好，让她们自己去看。”kXoXa
“喔，增加编制说明是吧。”拿出笔记本，我将这条建议快速记录下来，“可格式……”kXoXa
“自由发挥吧。只要看着跟正文的差别不要太大就可以。标准文件里也只是提到了‘可以增加编制说明对相关内容进行解释’。”kXoXa
早濑优香这个人说的话似乎是真的，她在工作上的专业性确实没有受到任何影响——当然，也有可能最开始就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人家压根就没有任何情绪上的波动。报价材料的内容审查一点点向下进行，虽然言辞上有些尖锐，但她确实提出了不少修改简单但颇有帮助的意见和建议。kXoXa
考虑到工作的方便性，我放弃了在纸上记录意见，搬了电脑过来，直接进行材料的修改。不过，在笔记本电脑即将没电，我去取电源适配器又回到会议室的那一刻，耳朵却无意间捕捉到了优香的自言自语：kXoXa
“老师发过来的消息……比平时要多多了。这么关心么……”kXoXa
“……明明，我也帮了老师这么多的忙……为什么只有她……”kXoXa
遗忘是人类在进化过程中获得的绝妙功能。我什么都没听到。kXoXa
“啊，祝同学。”看到我推门回来，用侧脸贴在桌子上的优香立刻直起腰，“我们可能快要结束了。但就在刚才，我重新看了一遍报价单，有个地方有些奇怪，我也没有在任何其他地方看到相关支撑材料——甚至说，在排爆报告中的内容描述跟报价是相互矛盾的。”kXoXa
说到这里，她的眼睛微微眯起来，微笑带着某种得意的意味，似乎在说“我发现你的陷阱了”——我相信这种感情应该只是某种下意识地流露：“报告里明明说明了，在整个排爆过程期间，圣三一提供了豪华型房车以及相应的餐食，但为什么报价单上还会有食宿费这一项呢？”kXoXa
“啊，这个当然是因为，”看着她指出来的表格中的那一行，我挠挠头，“标准模板里有这项，而且不是选填项，是必填项。”kXoXa
“这个确实有困难。之前就吃过这方面的亏。”在优香有些咄咄逼人的语气下，我摇了摇头，“就上次的弱电改造单就被打回来一次。审查人员对于我们把食宿费填成0很愤怒，认为这是瞧不起联邦学生会——我也不清楚这是什么逻辑。她们要求我们按照联邦学生会出差的单人最高标准进行填报。”kXoXa
根据不可靠的消息，食宿费属于专项划拨，一旦花不完当年预算很有可能直接导致第二年的预算下调，再加上食宿费的相关票据算是最容易补充的，所以相关账目上一般都会让食宿专项保持较高的赤字状态……kXoXa
“那个，当时您在忙千年那边的事，老师自己拿的主意……”kXoXa
“嘿……”语调上有着微妙的变化，优香右手上转的笔越来越快，“果然，祝同学还是利用了跟老师的特殊关系，进行账目造假啊……”kXoXa
不是，上一单我明明赔了，怎么还得吃这么个污蔑。kXoXa1
把心底冒起来的火按下去，我叹了口气：“咱就先别说上一次了，先把这次的事儿搞清楚吧。翻旧账也等这关过了再翻。食宿费这事儿也能有说法，我当天晚上是住在我们自己的帐篷里的，没住房车——”kXoXa
“但是没有量化价格的依据吧。就算还留着收据，只是住了一夜的帐篷，总不能让夏莱把帐篷的钱全掏了。而且帐篷也根本没有这么贵。一个人一晚上的帐篷，要怎么算呢？”kXoXa
“……以折旧来算？”脑子里快速划过几个主意，我挑选了其中一个最靠谱的，“按照帐篷总价格的5%的折旧费……”kXoXa
“按照市面上最贵的帐篷来计算，那也根本没多少钱。”在食宿费的数额上画了一个大大的圈，优香摇了摇头，“不如直接砍掉。”kXoXa
“不不不，全部砍掉未免也太……数额加到劳务费里……”kXoXa
“这么高的劳务费，是需要增加相关说明的。原本你们的劳务费就因为是艰苦环境下就已经顶格了，还想要涨，哪怕进行了详细说明，也很难通过吧。”kXoXa
……懂，现在是开始还价了。这人八成有办法解决，但就是不想掏这个钱。也对，所谓议价谈判，不就是用来做这个的么。kXoXa
砍点儿到也没问题。食宿费虽然不少，但也不算大头。这次相关票据和说明材料准备的比较齐全，再加上主要还是圣三一那边进行付款，倒不至于出现上次那样赔本的事情。可是……kXoXa
“要是过不了，就投诉她们。”一脸的理所应当，优香如此回答，“本来就是她们的问题。”kXoXa
……嗐呀，还投诉呢。投诉确实能解决问题，但鬼晓得流程要拖多久，就这么个小破事，谁有那个精力跟她们耗着，还要得罪一批人，真不值当。kXoXa
要么优香这关不好过，要么联邦学生会那关不好过，总要想办法硬着头皮闯过去一个是吧……kXoXa
“这样吧。这事儿咱们下午再说。”实在没个好主意，我决定先拖延一下，“时间差不多了，先吃饭。我让哲子带上来，咱们就在会议室吃。”kXoX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