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我静静等待着，看千年的技术力代表究竟能给出什么样的惊喜之时，老师的声音忽然响了起来。看到所有目光都聚集到了自己身上，他打开面前的话筒，移动到自己面前：“我有两个问题要问，希望咱们的技术人员能够说明一下。”41uQ5
“第一点，虽然并非怀疑祝工你的判断，但是我跟爱丽丝已经经历过了很多战斗，算是有了丰富的亲眼目睹光之剑开火的精力。就算这把武器确实不是远程狙击用的，但是应该也不至于说，五十米……”41uQ51
“确实是这样！”听到老师的发问，原本一直在旁边焦躁不安却又插不上话的爱丽丝立刻站了起来，认真用力地点着头，“爱丽丝，真的没有因为攻击范围而困扰过！”41uQ5
……明知故问。你个天天干指挥的，会不知道五十米有多远？不就是看着你的宝贝学生慌来慌去的，心疼了，替她问问题么。怎么也没见你照顾照顾我。41uQ5
“啊……这件事的话……”挠了挠头，我带着不满看了一眼还在装模做样的老师，“歌原部长，你们应该做过极限测试吧？虽然很不好意思张嘴要这种数据，但既然老师问了……”41uQ5
“当然没问题。”接上我的话，歌原部长双手十指交叉，放在面前，“在一个标准大气压，温度25℃，空气湿度为10%的无风环境下，‘光之剑·超新星’所发射的高温等离子氘团能够保持稳定等离子态的极限距离，是47.7米。”41uQ5
数据比我想象中的要差一点，毕竟湿度只有10%。要是类似最近这几天的大雨环境，怕是会降到40甚至是35左右吧。41uQ5
“是这样么……”肉眼可见的，爱丽丝的情绪有些沮丧，“爱丽丝曾经看过一些书，上面说，突击步枪的交战距离都在200米左右。果然，爱丽丝还是差得很远……”41uQ5
“不不不不不，这话根本不适用于基沃托斯。”连忙摆了摆手，我立刻否定了这个结论，“这件事儿的话，尼禄部长应该比较有经验吧。”41uQ5
“哈？”抬起头看了我一眼，又看了看爱丽丝，尼禄从口袋里掏出一根棒棒糖，塞进嘴里。虽然都是很正常的动作，但她做起来却全都莫名有种狠厉感，“啊。因为基沃托斯的大家都比较结实嘛。基本上，除了单发威力较大的远程狙击之外，自动武器的基本攻击原则，都是尽可能地在短时间内有效命中尽量多的子弹。而且很多战斗策略都需要基于把整匣子弹命中同一位置来制定，能看清敌人身体的各个部位也很重要。200米的话，人看上去就是个点，考虑到自身和敌人的同时机动，五发以内还好，超过十五发就已经很难控制全部的命中精度了。我想想啊……”41uQ5
说到这里，她举起一只手，把大拇指按在手心：“40米。用自动武器的话，不考虑压制射击和狙击射击的特殊情况，大家都会把作战距离压缩到40米以内。我当然是喜欢越近越好啦，双龙有锁链，贴身的发挥效果是最好的。”41uQ5
“确实是这样，而且队长的矮小身材很适合一边躲避远程狙击一边高速接近……”41uQ5
“你骂谁是小矮子呢！？要连自称老师专属女仆的账一起算吗你这混蛋！！？？”41uQ5
“优香同学，我事先声明，因为千年学院的学生相互斗争导致的物资损失可不能算在会议组织费里，我会另出报价的。”41uQ5
“尼禄，时，你们也听到了。”听到了我的话不得不再次站起来，优香拍了一下桌子，“请不要让祝同学和我太过困扰。第六会议室可是刚刚重新装修完。”41uQ5
C＆C女仆部的内部团结可能还有待加强。当然这也可能是她们的独特交流模式。除了有点儿贵之外貌似也没什么不好。41uQ5
“喔，居然是这样！爱丽丝，作为铸造勇者的战斗经验又提升了！”41uQ5
伴随着爱丽丝眼睛里的星星和嘴里奇怪的“升级音效”，第一个问题算是被我们有效解答了。灌了一大口茶水漱漱口咽下去，我搅了搅舌头，把嘴里的茶叶吐到地上，感觉心中的不满还是没能消散。41uQ5
他这个当老师的，还是太宠学生了。自己想知道的就要自己去问，哪能老让别人代劳。你能替她干一辈子吗？41uQ5
“那么，第二个问题，”八成是丝毫没察觉到我的心情，老师扶了一下话筒，“祝工，按照你的说法，这个射程问题，是完全没有技术路线来解决的。这话说的是不是太绝对了？”41uQ5
“我也有同样的疑问。”在与老师正巧相对的位置，手上记录着会议内容，诺亚同学顺势接过了话，“祝同学的意思应该是，等离子氘团的失效方式有两种：第一是逸散，第二是与空气发生的热交换。那么，只要我们增长加速轨道或者增加加速磁场强度，让等离子团的出枪口速度更高，不就能在逸散之前获得更远的射程吗？与空气之间的热交换的话，不也同样能够通过提升功率，增大等离子团的能量来延长它的寿命吗？”41uQ5
在她身旁，优香也开始点头：“我也不太明白。另外举例的两个问题是重量、体积和性能的协调问题，那这个射程问题应该也一样才对。它有什么独特的地方吗？”41uQ5
提升功率，以力破巧，总体设计的缺陷靠某个分系统的过分优秀来补齐。还真是经典思路。这个问题让我来说明的话，会不会太僭越了？41uQ5
试探性地看了看对面的歌原部长，我从她那里再次收获了一个“请”的手势。她说不定是那种认为对外行进行说明会很麻烦的类型——或者从好的方面说，这叫谦逊，不想出风头？41uQ5
如果不需要发愁资金问题的话，可能我也会变成跟她一样谦逊的人。41uQ5
“这事儿吧。我刚刚发言确实不太准确。毕竟那话听上去就像是我啥技术路线都试过了一样。实际上，我想说的是，常规意义上的技术路线——刚刚诺亚同学提到的都在此类——是没办法解决射程问题的。嗯……书面一点说法是，逸散问题和热交换问题形成了相互拮抗的局面，想解决这个就会影响到那个，想解决那个就会影响到这个。”41uQ5
看着这些人的表情，我绞尽脑汁，努力想要找到某种足够通俗易懂的说法：“我做一个……不太合适的类比。我们现在有一滴100℃的，处于即将气化但还没有气化的水滴。我们用某种恰到好处的方式——磁场或者神秘技术之类的——让它不会溶于其他液体，但无法阻止它气化，并发射了出去，想要烫伤，嗯，比如想要烫伤那边的老师。”41uQ5
“但是有了个大问题：老师把自己泡在0℃的冰水混合物里了。所以为了烫伤老师，我们就必须让这滴水穿过这一片冰水混合物。等离子氘团在空气中的穿行大体就是类似的情况……”41uQ5
“老师会冻感冒的。这里，就需要身为专属女仆的我来温暖老师的身体。”41uQ5
“原来如此，老师看来更喜欢潜入服装。请稍等片刻，我马上准备好。”41uQ5
“绿同学，桃井同学。”用拳头敲了敲额头，我指着抱成一团的时、爱丽丝和老师，“把这仨连体人请出去。允许使用致命武力。”41uQ5
“等下祝工，我会控制住她们的！”连忙把自己从两人的怀抱里面拔出来，老师慌张地喊着，“时，不用换兔女郎服！呃……水滴是吧？我明白了，所以提升等离子氘团的能量看似可以延长热交换时间，但是却会让氘团直接逸散，就像加热再这滴水就会让它变成水蒸气一样，对吧？”41uQ5
“这么说的话，”让笔在自己的十指之间灵巧地来回滚转，优香叹了口气，然后接下了话——她的目的至少有一半是给老师解围，“莫非加速，实际上会导致热交换效率的提升，从而导致等离子氘团会加速一团氘气，然后溶进大气里？”41uQ5
“就是这样。对于神秘约束状态下的等离子团和正常大气而言，热交换系数跟两种介质之间的相对速度成正相关。具体的数学模型的话……嘛。”41uQ5
听明白了我的意思，歌原部长点了点头，放下茶杯：“我也不好透露过多的技术细节，这不是工程部独自完成的理论模型推导。‘光之剑·超新星’最开始就不是被设计用来在大气层内使用的，而且只是一个小型样机。当然，后来我们在某次讨论的时候，突然想到了大气环境下的应用问题，并尽全力进行了弥补，这点祝总工应该也看到了。”41uQ5
“啊，那把枪上有一套完整的环境监测系统。每次开枪之前，系统都会通过环境气压、湿度、温度、空气成分等一系列参数，来计算出最合适的氘团约束强度和发射速度，从而获得最远的有效射程——应该是这样，没错吧？”41uQ5
“可能不止如此，祝总工。”这时，真理部的副部长，各务千寻突然说话了，“如果程序是我当初写的那套，应该还带有环境参数的预测功能。时间不能太长，半小时以内吧，但那套小混沌系统预测算法是部长做的，精度跟准确度可能会有点儿吓人。”41uQ5
“这倒是勾起我的兴趣了。有时间的话，能让我跟贵部长碰上一面，一起聊聊天吗？”41uQ5
小混沌系统的预测算法。如果能结合上数字孪生模型的话，说不定……41uQ5
“日鞠现在有些忙哦，祝工。你要是想，我帮你问问好了。”41uQ5
“……日鞠是吗？”看着主动搭话的老师，我感觉自己脸上的表情好像不由自主的有些微妙，“感觉之前好像听你提过这名字。嘛，不愧是夏莱的老师……”41uQ5
老师的反应有些奇怪。低下头，他自言自语了一句，简单的读唇让我大概猜到了他说的是什么：41uQ5
“那这事儿咱们私下再聊吧。现在的问题是，两条常规技术路线和这种天气预测的补偿性措施都没有办法实质性增加光之剑的有效射程。”晃了晃脑袋，我把话题掰回来，“不过听上去，工程部对这一问题应该早有认知。有什么最新的探索可以分享给大家吗，歌原部长？”41uQ5
这个提问似乎让犹豫的神色再次攀上了她的眉眼之间。不过，只消片刻，在一次闭目呼吸之后，歌原部长便恢复了之前的淡然：“好的。请把大屏幕的显示权交给我，谢谢。”41uQ5
“啊，好！我看看我看看……应该是，呃……这个吧？嘿！”41uQ5
随手关掉桃井打开的乱七八糟的全息窗口，我将会议桌正对大屏幕的显示权交给歌原部长的座位终端。短暂的信号搜索过程后，一篇论文出现在了大屏幕上——41uQ5
“因为时间仓促没有准备，所以我就只能以这种形式来呈现工程部的成果了，实在抱歉。”41uQ5
——《基于反重力系统尾流作用的气体流场环境下类超空泡现象研究》。嗯……41uQ5
论文的题目基本上就已经完全交代清楚了她的思路。大体浏览了一下概述，我一边思考着之后应该提出的问题，一边听着歌原部长进行的介绍：41uQ5
“嗯……就像刚刚总结的，‘光之剑·超新星’在大气环境中的射程受限于逸散及热交换两种相互拮抗的困境。实际上，通过球状闪电概念的神秘技术，在实际工程中，问题已经能够相对稳定地被减缓，所以想要解决这一问题，重点其实应该放在与空气的快速热交换上。这一点，我在阅读奥德赛海洋学院的相关技术资料时，获得了启发。”41uQ5
“超空泡是一种很典型的物理现象。当物体在水中的运动时，随着速度变快，水压降低到一定程度后，液体便由水相变为气相，形成水蒸气。在一定条件下，在水中运动物体周围形成的、充满水蒸气的附体空穴和空气后缘,就是所谓的空泡，而当空泡尺寸大到能够覆盖航行体大部分或全部表面时，就被称为超空泡。正是利用这种现象，奥德赛海洋学院研制并装备了能够在水下以200节高速运动的鱼雷武器及潜水艇，以及应用于各种船舶上的超空泡推进设备，极大地改变了基沃托斯的海洋局势。”41uQ5
“虽然性质不同，但在进行反重力系统的相关探索时，我们发现了类似的现象：换句话说，装备有反重力系统的设备在以某一速度飞行时，尾部气流似乎会发生不可预测的剧烈扰动。在排除了飞行器自身的气动问题之后，原因被定位在了反重力系统上：多次试验证明，在大气中以一定速度运动的反重力设备会产生‘空间扰动尾流’，致使其尾部出现了基于斥力场势阱的瞬时真空。”41uQ5
“也就是说，”同样明白了歌原的思路，诺亚发出了小小的惊叹，“就像海洋学院对超空泡的相关应用一样，你希望能够利用这个‘真空泡’包裹住等离子氘团，从而完全隔绝氘团与大气之间的热交换？”41uQ51
“就是这样。”看了看诺亚，又看了看我，歌原点点头，“这就是我给出的技术路线。在这种情况下，光之剑就可以获得近真空的发射环境，其有效射程就能大幅提高。”41uQ5
会议室安静了下来。有一半的人什么都没听懂，而剩下一半的人正在盯着屏幕上的论文内容，认真思考歌原部长提出的方案。两三分钟之后，似乎是下意识的，诺亚的感叹打破了沉默：41uQ5
这句肯定的言论让歌原松了一口气。目光再次转向我，她明显咽了一口唾沫：“祝总工，你的想法呢？”41uQ5
“我的话，针对这个，就叫它‘超真空泡’吧，”指了指屏幕，我说，“还有几个问题想问。”41uQ5
“我看论文的题目只有‘研究’。目前还没有工程化应用吗？”41uQ5
“针对如何把等离子体氘团包裹进去的方案，有初步构想吗？”41uQ5
“那，试验室条件下，比如大型风洞情况下的复现试验做了吗？”41uQ5
“是拟合出的数学模型。”心平气和的，歌原说，“经验模型。本征理论模型没能建立起来。本来，对反重力系统，我们就知之甚少。”41uQ5
“换句话说，这篇论文仅仅是提出了针对‘反重力系统瞬时真空’现象的猜想，并利用相关数据拟合出了相应的模型。更根本的、系统性的理论架构，并没有建立起来，对吗？”41uQ5
“是的。‘超真空泡’这个概念，只是基于超空泡所提出的猜想性质假设。”应该是早就预料到了现在的情况，她好像前所未有的放松，“当然，这是我——是工程部针对‘光之剑·超新星’的下一步改进方向，这一点不会发生改变的。”41uQ5
“……就是说，你在看到了质能转化方程的第二天，就开始准备制造能量产的反物质手榴弹了。”41uQ5
长出一口气，我活动了一下筋骨，然后对着歌原部长点点头。后者回给我一个微笑，心满意足地闭上了眼睛，靠到了椅子背上。41uQ5
“那么，技术人员之间的讨论就到此结束了。诺亚同学，优香同学，接下来的事情应该由你们下判断。”41uQ5
这样说着，我站起身，单手撑住桌子，看向研讨会二人组的方向。她们两个人眉头紧皱，显然也陷入了思索当中。41uQ5
“针对标准V型武装无人机的火力方案，现在有两种思路。第一种，是新研的、以新能源开发部的液体发射药为核心的，化学能火炮方案；第二种，是建立在‘超真空泡’理论假说上的、以‘光之剑·超新星’为核心的，电磁等离子武器升级方案。我希望研讨会能够进行慎重的思考：”41uQ5
“标准V型武装无人机，究竟是一个面向战斗使用的实用武器研发项目，还是一个面向理论猜想的学术研究探索项目？”41uQ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