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事物作为客体，亦即纯粹作为表象而存在时，毫无例外都是令人愉快的；但当这些事物作为主体存在，亦即存在于意欲之中时，却都沉漫在痛苦和悲哀之中……f15OM
……生活在这纷扰的世界里，我们才学会了解到事物的另一面，事物的存在亦即意欲的一面；我们行进的每一个步伐都受到了意欲的羁绊。然后，一股巨大的幻灭感慢慢降临了。在这之后，我们也就可以说：幻想的时代一去不复返了。f15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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抬起头看了看那幅“烈士五号永垂不朽”的黑底白字横幅，机器人AA拍掉了那只落在肩膀军衔上的苍蝇，一边用自身的高性能拾音器探听着到处都在骚动不已的会场，一边在心中发出了如此这般的感慨。f15OM
“……知道如果这是一场集团领导峰会，我会说什么吗？……对的。‘我司对你方的这番公开言论感到莫名惊诧和严重受辱’。……只是作为前辈提醒你一下，发言还是要慎重……”f15OM
“……这么低的价？……啊哈。‘民兵’的报废躯体。真不愧是你们。……这么久下来，也就是你们这个回收业老招牌，能在我们集团的攻势下一直屹立不倒了。……要。现在就签。”f15OM
“……这不是我能做主的事情。……是，确实，我们部门一直都在负责跟各个学院之间的协调工作，但这次跟千年的协商和结果，是少校他全权负责的……我又能怎么办？”f15OM
没能在喧闹中找到让自己感兴趣的情报，AA逐渐对这片混沌丧失了兴趣。拿起了摆在面前的这个白金座位牌，他仔细观察了一下，重新确认了一遍之前一直察觉到的违和感：与其他来宾不同，这个昂贵的座位牌上，两个大写字母“A”并没有位于完全居中的位置，而是靠左偏了一点。f15OM
透过两个镂空的字母，他看向了这次追悼会的组织者。那名不久前还在与自己密切交谈的机器人，此时正在讲台前安抚着那位来自圣三一的，正在对现状表现出悲伤、愤怒与不知所措的白洲梓。他的身上穿着与自己身上这件凯撒标准军礼服形制相似，但做出了显著区别性修改的军装——f15OM
五号名义上的上司，实际上的得力助手。在其消失后迅速成为接班人的，“警备派”当前的实质领袖，“少校”。f15OM
“走到现在这一步，也不是我能决定的事情，A总。我真希望大家能理解，尤其是你，要理解我，理解我们才行。”f15OM
“‘民兵’这事儿的影响，实在过于恶劣。我们的一贯立场，你也是知道的。再这么强行凑下去，对双方都不好。我用这个由头把大家都请过来，其中一个方面，就是把话提前说清楚。”f15OM
“我们必须得从凯撒中脱离。不能让五号的遗产蒙上这层污垢。情势所迫，不得已而为之。但是，大家还都是朋友——”f15OM
“——如果，A总你，还愿意当我朋友，帮我个小忙的话。将伯之助，必不敢忘。”f15OM
这句话可以被视为最后通牒，或者是宣战布告，一切都取决于听者的态度。当然了，敲山震虎，打草惊蛇……f15OM
呵。真吓人。世道是变了。这么号人物，都敢来吓唬我。f15OM
把座位牌放回原来的位置，AA摸了摸胸口的资历章，把这身军服拽了拽。他倒不是不能理解这位少校的心态：五号的牺牲让“警备派”在舆论上拥有了几乎绝对的优势，与千年在“计划性报废条例废除行动”上的谈判与合作更是进一步成就了他自己。更何况，老家伙们全部点了头，那个关键性的项目和相关的成果，也全都纳入了手中……f15OM
不是不能理解。但蠢透了。也就比当初那位送自己上断头台的小鸟游星野，聪明上了那么一点儿。相比之下，那位因为在与老师的对抗中落败，不得不被总部一撸到底的前理事，都显得有些机灵。f15OM
他想替老头子们趟雷场，就让他趟好了。……说起来……f15OM
夏莱的老师不在。可以理解，毕竟他对我们没什么好印象。但是，怎么连枌……f15OM
正当AA转过头，看着两个并列的座位牌后空荡荡的席位，有些不得其解的时候，某个尖锐的、阴湿的、令人作呕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路：f15OM
“当然了，也算功德一件。这么多的人，能这么心平气和地真正谈些事情，可真是不容易。……他这个烈士一当，比他还在的时候贡献大多了。”f15OM
“不过要我说啊，”被身边的人一捧，这位喋喋不休的杂碎更加得意了，“这横幅的内容就有问题。‘烈士五号永垂不朽’，听着就像是还要有六七八号去当烈士一样，晦气得……”f15OM
这些言语中明显的轻佻与侮辱，配合上那本就恶心的嗓音，让AA心中的不爽瞬间突破了忍耐极限。用指关节敲了敲木制扶手，他稍微控制了一下自己的音量，让其处在一个合适恰当的范畴：f15OM
……可能还是高了一点。连同那个熟悉的音调一起，周围两排的交头接耳，全都停住了。f15OM
在心中微微叹了口气，刚想继续说些什么，AA的话语就被突然出现在身旁的谄媚堵了回去：“哎呀哎呀，我真是……抱歉抱歉抱歉，A总，我眼拙，眼拙。没看到您在这边……”f15OM
看到AA没有反应，他眼珠子滴溜溜转了一圈，马上轻轻给了自己一个耳光：“你看我这张嘴，也是胡说八道。五爷那是真的好汉，容不得我这种人嚼舌根……”f15OM1
“……五号他，到底是把自己骗进去了。想不到他居然真的信自己那套。老朋友们之前都以为，那是在开玩笑。”f15OM
见到这象征性的自我惩罚，AA点点头，算是放过了这位在惹人生厌上永远高人一筹的熟人。伸出手去，他正了正对方胸口的白花，又拨了一下旁边的名牌：“倒是你，着实威风了不少。山海经高级中学炼丹术研究会客座顾问。真是了不起。”f15OM
“不敢不敢，我这小小威风，您一根小拇指就能灭了。”满脸堆笑，这名黑市医生连忙摇了摇头，“还不是借着她们前会长，与我有些小来往……”f15OM
“……老鼠嘛，总归胆小。本性可是很难摆脱的。”用含糊不清的语句将话题带过，亚罗忽地扬起声音，“对了对了，还没有介绍。老弟，这位就是凯撒集团阿拜多斯军区司令员，兼阿拜多斯方面队方面总监及幕僚长，阿拜多斯地区凯撒第一、第三、第六、第九驻屯地……”f15OM
“好了。我的这些头衔，念起来没完没了的，也就你能记得住。”挥了挥手，AA打断了他的介绍，“就用你我共同认识的那个朋友私底下的抱怨，不就挺好的吗？我这人，不过是个——”f15OM
目光重新放到那个闪闪发亮的，夏莱老师的座席旁边，唯二用黄金打造的座位牌上，AA的语气似笑非笑着。f15OM
“——不思进取的，阿拜多斯的地头蛇，土皇帝而已。”f15OM
这句话明显吓到了亚罗。连忙摇起头，他的样子格外滑稽：“可不敢可不敢！我可从来没有说过这种话，都是……”f15OM
“所以，”就算心里清楚，这副装出来的小丑姿态还是让AA心情好了不少，“你也在找枌生祝？”f15OM
“……您圣明。这家伙前阵子从我这儿拿了特别珍惜宝贵的药，可付完定金之后，尾款到现在还没给我结呢。电话偶尔能打通，但每次信号都不太好，发消息也是，轰炸过去只回一两条……”f15OM
还有这种事？……倒也确实，很久没跟她联系过了。还以为她肯定会出现……f15OM
“定金。我说怎么LPK3661的试剂供应承包，落到你头上了。”f15OM
“什么事儿都瞒不过A总您。但要说明白，祝她只给我当了个中间人，承包到手，可全靠我自己的实力。”贼眉鼠眼地陪笑着，亚罗说，“A总，那您找枌生祝是……”f15OM
“亚罗，你胆子果然大了。”微微转过头，AA看着他的表情，“敢问不该问的了。”f15OM
“不敢！不敢。”连忙否认，亚罗抹掉额头的汗水，“我这不是，这不是看您发愁，想着回头真找到了人，顺便能给您把事一办嘛。毕竟您日理万机的，怕也不是有那闲工夫天天盯着她一个小小的工程师。我已经有了些消息，她好像是被格黑娜……”f15OM
“好了。不要说了。”终于开始不耐烦，AA摆了摆手，“我不过也就是受人所托，当个中间人。这么说来……”f15OM
把后背靠到椅子上，他轻微地扬了扬下巴：“我不需要你的东西，也不感兴趣。但那位，才是你日后的甲方。”f15OM
眼珠子多转了几个圈，亚罗一下子就明白了这个暗示。连忙点点头，他转过身，刚想顺滑地溜过去，AA又轻咳了一声，吓得他一激灵：“走得可真快啊。”f15OM
“……您，您放一万个心。有了枌生祝的消息——”依然点着头，话说到这里，亚罗又明白了一层意思，“——有了，任何，消息，我第一时间通知您。”f15OM
“知道，当然知道。我就算忘了自己叫什么，也不可能忘了这事儿。”f15OM
……再坏的聪明人，也比蠢人好打交道啊。……要是学生们都能这么聪明，基沃托斯的这些个破事，不是早就没了么。f15OM
“当然了，”看着亚罗上赶着凑到准备上台演讲的少校身边，却被身边那个气质锐利、戴着上尉军衔的卫兵轰开，AA不禁自言自语了一句，“也不能太聪明。”f15OM
要都聪明得像枌生祝那样，好多事情，便又办不下去了。f15OM
聪明，但又不够聪明。真是个微妙的度。这种微妙，就是艺术的所在啊。f15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