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两台是机械问题，她俩并没有学过机械知识所以对此无能为力。但以外行人的角度，亦不难发现这些机器的状态不佳：尼隆气候温湿，而机器似乎缺乏防锈处理，因此锈蚀的状况很严重。用于润滑的机油倒是有上，可惜频率和品质都不够，磨损情况依旧让人揪心。kXAc0
束手无策的女工只能叫人，等待厂里的技术工程师来看看问题。这位上了年纪的工程师戴上老花镜，徒手拆开了机器的外壳，依次检查里面的传动结构，认为问题都是由磨损、碎裂的机器零件导致的。kXAc0
专业人士解决问题确实迅速，他给两台机器都换上了备用的齿轮，添上机油。经过这番修理，纺纱机重新能够正常运转了。确认没有问题以后，工程师沾满油污的手拎起工具包，摘掉老花镜，匆忙地离开了纺纱车间。kXAc0
“老尼姆要赶去下一家厂，他每天都要去下城区不同的工厂里负责修理机器。着急的时候，老板还会要求他连夜赶工修理。”那名年轻女工对她俩解释道。kXAc0
不知怎的，都莉珂忽然意识到，身边的这些纺纱厂女工们，和那颗被换掉的螺丝、齿轮乃是一样的。当工人因为伤病、精神低迷或者其他原因降低了工作能力时，她们就好比是一颗磨损生锈的螺丝钉。等待她们的结果往往是被替换。kXAc0
如果好心的企业主不愿意替换这些“零件”，那么企业这台巨大的“机器”就会逐渐耗损、老化，直到完全停止运转。kXAc0
这或许就是蒸汽世纪光鲜亮丽外表下的阴影，笼罩着数以百万计的贫寒工人。kXAc0
也正因为是无望的死局，都莉珂感到深深的无力，只能在暗暗叹息中，将这些思绪暂且压抑。kXAc0
接下来的时间，她们就在忍耐中度过。都莉珂偶尔离开座位，去帮白宁拿几箱棉料，或者取下纺纱机上缠好的纱锭。作为一名经验丰富的女工，白宁的工作效率很高，制造的纱锭迅速摞满了竹筐。kXAc0
下午四点，工厂里的机器停止运转。女工们花费一个小时整理清点，最后关闭厂房和仓库。由于要核帐，主管们则往往会再晚些回去。kXAc0
整理和清点的时候，机器停止了运转，纺纱女工们终于能够停下紧绷的姿态，放松身体。都莉珂二人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来到女工们中间抓紧时间询问。kXAc0
那些女工们聚到二人身边，七嘴八舌、唧唧喳喳地谈论着任何她们认为可疑的地方：隔壁邻居家半夜里狗叫的次数变多了；对门的淘气孩子这两天竟然没挨打；最近去教堂时候路上人特别少；还有森神地母教团近期给的救济品数量削减了，令人遗憾。kXAc0
果然人数一多，情报多了，要找出有价值的部分也变得更难了。kXAc0
关于几个目标教团的信息反而有限。天使教派的情况她们有听说过，可也只是听说而已，并没有直接参与到这个教派的活动里。丽洛特询问她们是否有熟识的亲友是天使教派的信徒，她们也纷纷摇头。kXAc0
至于福音升格派和伯德海姆教，这群女工们表现得一无所知，反应跟工厂老板差不多。升腾教团这个名字倒是有人听说过，但那已经是一个消失了几十年的旧时宗教，早已经没了消息。kXAc0
对这个结果都莉珂并不感到意外，毕竟迪恩先生就是这样介绍的。她并不指望如此简单就能取得关键性的情报。kXAc0
最后，丽洛特清楚自己不能一直在这妨碍女工们整理清点，于是提前结束了询问。下午五点，结束一整天的工作后，换回常服的女工们陆陆续续地离开工厂。kXAc0
夕阳西下，忙碌结束的都莉珂三人亦是踏上返程。按照她们的计划，返回白宁住处收拾行李以后，她们会返回教区过夜。明早将前往另一位协助者伐木工人万连的工作地，开始下一步的调查。kXAc0
既为了报答白宁一天的帮助，同时也想改善一下伙食，都莉珂提出可以去附近的餐馆里打包一些饭菜，算是给齐阳加餐补营养了。kXAc0
这个说法戳中了妇人的心坎，令她没法拒绝。于是，她们一行人决定稍稍绕点路，去一家白宁以前吃过味道不错的餐馆，带点饭菜回去。kXAc0
一路上，她们照旧随口闲谈。都莉珂提到她发现的种种问题：噪音环境、机器缺乏维护、工人伤病、财务危机，这些因素全都令人担忧。kXAc0
“你说的这些，其实我们也明白。然而我们没得选择，不忍耐的话就无法生存。”白宁面色沉静地答道，“据我们了解对比，迪恩老爷在下城区的企业家里，应该算是对员工很好的一位了。”kXAc0
“其他厂子里，有的老板会拖欠工资，有的不给员工提供基础的安全防护，还有的甚至会赶走伤病的员工。与那些人相比，迪恩老爷会体谅人，每月发工资及时，我很满足。”妇人轻轻摁着胸口，面带感恩地说着，随后又画了一个七芒星。kXAc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