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奥克兰的会面不容易。即使卫兵知道德萨林是给奥克兰送礼的，依然不得不在前城主城堡会客大厅里排起了长队，德萨林不得不行贿，才把名次往前调整了几个。然而，饶是如此，依然在大厅里等了几个小时，才轮到了自己。42TlF
德萨林知道这城堡是；六年前的，但是等他走进办公室的时候，依然被那华丽的装饰惊到了。作为奥克兰的私人办公室，这里堆满了帝国的价值连城的装饰品，和那些难得一见的商品。就连桌子都是名贵的南方木材。奥克兰给自己倒了杯葡萄酒，那清香让德萨林确信了品质。42TlF
看到又有人进来，奥克兰的目光微微抬了抬。他一开始差点以为德萨林是帝国自己的官员，于是随口说道：“有什么文件要呈交给我？”42TlF
德萨林先是愣了一下，然后随即做自我介绍：“将军大人，我是巴特鲁斯代表，德萨林。”42TlF
奥克兰突然想起了这么一号人物。他本来以为在北方荒原这种地方，异民族都是粗鲁野蛮，目不识丁，不爱干净的粗糙汉子，可在这之中竟然有一个看得懂地图，甚至能坐记录的人。本来他打算叫住那家伙，偏偏与另一个异民族发生了激烈争吵，一来二去，把这件事忘了。42TlF
“坐吧，”奥克兰抬了抬手，示意他随便坐，“你看起来不像异民族，甚至不像本地人。”42TlF
“我的确在帝国上过学。”这话不是骗人的，上一世德萨林的确是在革命军中长大读书的，“然后因为一些意外，被巴特鲁斯人救了。”42TlF
“是这样……”奥克兰的目光在德萨林的身上打量了几圈，慢慢问，“塞外的日子如何？”42TlF
“还行吧，现在已经习惯了。”德萨林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盒子，放在奥克兰的桌子上。奥克兰将其打开，露出了一颗硕大的夜明珠。那珠子的光芒是如此夺目，甚至让灯光黯淡。42TlF
奥克兰的目光被吸过去了那么一刻，但是随后恢复了故作矜持之态。他问：“这是什么？”42TlF
“从超级危险种，大王蚌上所剥下的珍珠。”德萨林盖上了盒盖。大王蚌的珠子在帝国境内还有另一个名字，就是北珠。相比南方异民族进献的南珠，采集北珠需要跳进冰冷的河水，更别说找到比鸡蛋还大的北珠，有多费事了。42TlF
奥克兰这才收起了觊觎的目光。为避免尴尬，他清了清嗓子问：“那……这是什么意思？”42TlF
“代表族长博维耶夫大人对于将军您的敬意，以及一些赠礼，”德萨林的手按在了盒子上，语气十分平静，“此外，还有些情况想反应。我族战士千里迢迢，风尘仆仆地赶到索伦克，如今还没整顿完毕。更何况帝国军纪律森严，我族的人自在惯了，如果与帝国军发生摩擦，恐怕对您的大计也会有害。您说是不是呢？”42TlF
说这些话的时候，德萨林将盒子再一次打开。除了那颗比鸡蛋还大的夜明珠，下面还有一堆鸽子蛋大小的。盒子最下面，还有几串项链。奥克兰不是没见过北珠，但是体积如此之大，形状如此圆润，色泽如此漂亮的，奥克兰仅在身份极其显赫的大贵族豪宅的陈列室里见过。他的眼珠骨碌碌一转，问道：“那既然如此，你们族长有什么想法，本将军可以听一听。”42TlF
就等他这句话。德萨林走到墙上挂的地图前，拿起教鞭，指着西路军东侧密林中一处山丘，向奥克兰解释道：“虽然难以承担先锋职责，但我族自由自在的风格，加上对地形的熟悉，能为大军起到侧面掩护，分散注意力的作用。所以，我族想要申请在西路军东侧大张旗鼓，掩护帝国军侧翼的任务。望将军大人批准。”42TlF
当德萨林手持有帝国印章和奥克兰手印的军令即将走出办公室的时候，他终于松了一口气。这下自己算是完成任务了，奥克兰下发的军令足以拒绝西路军副将的不同命令，就算奥克兰在战场上真的临时反悔，他们也可以凭借这张由奥克兰亲手签发的军令为理由，拒绝执行。42TlF
离开城主城堡，甚至走出索伦克城门的时候，德萨林也没有再回头望一眼。这个地方早已经物是人非，寻找不到丝毫可供回忆的遗迹了。他想回原先的自己家看看，然而道路淹没在了残垣断壁与帐篷搭建起的军营中，再也找不到那条回家的路。他只能出城，往部族驻地赶。42TlF
营地距离城墙并不太远，但这里正好隔着一处松树密布的山丘，并将山丘纳入了营地之中，因此只有在山丘顶部，才能勉强看见索伦克。德萨林翻身下马，突然注意到马厩里多了一匹套着绣有帝国军徽的马鞍袋。巴特鲁斯就没有这样的马鞍，甚至这么纯色的军马也很少见。42TlF
你怎么知道——接待的也失想问，转念一想，这可是艾斯德斯的军师，于是又瞬间释然了。他低下头，回答：“是的。您出去三小时后，有自称西路军信使的军官来找艾斯德斯大人。检查过印信和令牌，然后进去了。两个人聊得不怎么投机，艾斯德斯大人甚至要决斗……”42TlF
“发生这么大的事情，怎么不派人来找我？”德萨林面色不善地双手叉腰。但是转念一想，也没什么办法。就算派信使，能找到自己吗？42TlF
“算了无所谓。带我去。”握紧手中的调令，德萨林跟着也失脚步，迈向艾斯德斯的主帐。这个艾斯德斯，他一离开就闹出幺蛾子了……42TlF
也失拉开帘子，德萨林不疑有他，进门就问：“艾斯德斯大人？艾斯德斯大人，你在吗？”42TlF
话音未落，一个身影突然就从旁边跳了出来，吓到了德萨林，然后，艾斯德斯兴奋地以一种凡人无法抗拒的力，将德萨林对准右侧桌子，对另一个人介绍：“哦吼，说到你你就来了。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军师，巴特鲁斯的……我也说不清楚，反正什么都管，叫德萨林。”42TlF
“都无所谓啦！”艾斯德斯满不在乎地反驳。然后她指着右侧席位上的人，向德萨林介绍，“这一位是西路军约修亚伦副将的联络特使，一位文武双全的厉害角色……娜杰塔——！”42TlF
如果说，德萨林自己上一世最熟悉的人是谁，那就非娜杰塔莫属了。从帝国历1019年开始，德萨林就被划归到艾斯德斯负责的情报机构，并且在她手下一步步崭露头角；共和国时代，他一直在混乱的政局中尽可能做到不偏不倚，维持着政府运转；娜杰塔回归后更得到倚重，渐渐成了娜杰塔的左膀右臂，直到最后时刻。42TlF
上一世与娜杰塔相遇的时候，她已经20多岁，整体上也趋近成熟，算是一个优秀的将军了；现在是1018年，娜杰塔不过16岁。别说将军，看她现在盔甲上的花纹，绝不会超过百夫长。42TlF
还真是有些造化弄人啊。上一世初遇娜杰塔，彼时德萨林是充满朝气的那个，而娜杰塔已经见过世事沧桑，更加老成；而这一世的娜杰塔显然更稚嫩一些，甚至身上还带有一丝朝气，反倒是德萨林这个年纪更轻的，显得更老成。42TlF
饶是如此，德萨林依然被这次初见震惊到了。第一眼是震惊，下意识把熟悉的“总统先生”喊了出来；第二眼是失落，他突然间意识到，此时的娜杰塔并不是后世那位革命军的猛将，共和国的缔造者者，更不是那个盖世英雄……42TlF
但是话说回来，早一点认识娜杰塔，自然也有早认识的好处。看到德萨林似乎有点呆住了，娜杰塔表情微微一滞，问道：“德萨林先生，请问我脸上有什么脏东西，还是你认识我？”42TlF
很显然，德萨林和艾斯德斯全都没当一回事。艾斯德斯将德萨林扭过身，面色不善地提醒：“我说刚才，你直勾勾看人家那么久干嘛？”42TlF
“她到底是来干嘛的？”眼见艾斯德斯的表情莫名其妙地逐渐阴沉下来，德萨林急中生智，来了个反客为主，反问道，“艾斯德斯姐姐，你还没有……跟这个家伙承诺过什么事吧？”42TlF
经此一问，艾斯德斯鬼鬼祟祟的目光随之飘到娜杰塔的方向。她犹豫着想了许久，回答道：“好像也没什么……就听说她是西路军特使，而且一进来就给我们布置任务，所以我想试试这家伙的本事……然后我们就打了一架……”42TlF
“然后呢？”德萨林并不关心这个。两人现在似乎已经结成了深厚的友谊，这点值得庆幸。德萨林真正担心的是，艾斯德斯承诺了什么？42TlF
此时娜杰塔已经走到了门口，她只以一个背影对着艾斯德斯，挥手向窃窃私语的两人告别。然后艾斯德斯看到她手里的一张纸，突然说：“对，我想起来了！娜杰塔拿给我一张军令状让我签字的，然后我答应跟她并肩作战……”42TlF
娜杰塔，可真不愧是娜杰塔。自己明明想到了该怎么应付奥克兰的不合理要求，唯独漏掉了还有个娜杰塔。她可真是本事，在奥克兰已经批准他们边缘摸鱼的情况下，以三寸不烂之舌外加自身实力，硬是得到了艾斯德斯的认可，骗去了一张军令状！有这东西，就算巴特鲁斯拿到奥克兰的调令又如何？还得上去做炮灰！42TlF
不，德萨林不是不信任娜杰塔，而是不太信任娜杰塔的上司。也许娜杰塔是打算建功立业，可是德萨林非常清楚的是，这一战帝国必败。42TlF
眼看着德萨林的脸色逐渐阴沉，艾斯德斯开口为艾斯德斯辩护：“也许……小萨，也许事情没这么糟糕呢？是不是你把事情想太糟了？”42TlF
“你真该亲自参加会议的……”德萨林把地图在艾斯德斯的面前铺开，在一脸懵逼的她面前边点着地图边评价，“奥克兰就是酒囊饭袋，为证明这个观点，我可以把他当时的军事布局复原给你看。如果看不出来，那我说句实话，艾斯德斯姐姐，你可能真的学不会画地图。”42TlF
这事并不复杂。德萨林掏出笔记本，在地图上标注一个个军事箭头，顺便标注了各路主力，以及加盟部族的部队动向。一开始，艾斯德斯还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渐渐地一言不发，全神贯注地将目光投向三个箭头运动的目标。42TlF
“13000，4000，3000……”艾斯德斯的手指拂过了地图，轻声念叨着，“这个人数太少。就算塞卡汗国没有帝国军这么强，只要他们能集中兵力，也足以重创甚至歼灭帝国军一路。42TlF
除此之外，帝国军运动路线太长，兵力太少。我们西路军几乎是最少的了，却要直接去袭击塞卡的首都。塞卡部队只要不是不堪一击的，就能不顾我军进攻，安心歼灭其他几路……”42TlF
“艾斯德斯姐姐，你现在对我们面临什么麻烦有一个清晰认知了吗？”德萨林耐心地问道。对艾斯德斯就算想生气，也不知道如何发火。42TlF
“我知道了！”艾斯德斯手一拍，像是脑海中灵光一闪似的，突然喊道，“既是我的问题，那我自己去解决不就好了，也不算违约啊！”42TlF
“意思是……你平时不是很聪明吗？这会竟然转不过来？”艾斯德斯将德萨林从奥克兰那里得到的调令一把抢了过去，仔细地看了一眼，“这封调令是对我军部队的调令，不能违背；而我签的军令状，只是我自己的军令状对吧？所以，这里的军队可以执行调令，原地不动；但只要我去赴约了，那就没有违背军令状！”42Tl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