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源羽与巴赫

　　在还是大小姐的时候，祥子听她的钢琴老师说起过约翰·塞巴斯蒂安·巴赫的生活。42Sie1

　　据说，巴赫把作曲当成每天的惯例。42Sie

　　在他一生留下的作品中，光是明确经过分类、用目录记载的曲子，数目便已经过千，如果再算上未完成、未被发现的曲子以及即兴的段落，其数量恐怕要增加到几倍。42Sie

　　对他而言，活着、祈祷以及音乐活动这三件事的地位没有分毫不同。42Sie1

　　他的呼吸是管风琴风箱送出的风，他的话语是圣歌押韵的诗句。42Sie

　　醒来，祈祷，进餐，写下乐曲，进餐，祈祷，书写，歌唱，祈祷，入睡。42Sie1

　　只是如此反复，不断老去。42Sie

　　‘真是无比美妙的生活啊。’当时的丰川祥子如此想到，‘真正的大音乐家，应该都过着和巴赫类似的生活吧？’42Sie

　　然而，这个美好的憧憬，在她真的做起了源羽的助理之后，便一下子破碎了……42Sie

　　“想些什么呢？”源羽那带着些许不满的声音，在丰川祥子的耳边响起。42Sie

　　他用手指敲了敲桌面，示意丰川祥子集中注意力：42Sie

　　“该你掷骰子了，快点。”42Sie2

　　“是是。”丰川祥子赶紧将多余的心思收起，乖乖地拿起了骰子。42Sie

　　她现在，在和源羽玩飞行棋。42Sie3

　　距离签约成为助理，已经过了差不多半个月的时间。42Sie

　　丰川祥子心中的些许惶恐也逐渐平息，逐渐适应了她现在的这份‘工作’。42Sie

　　她原本其实是有些忐忑的，甚至都做好了被刁难的准备。42Sie

　　毕竟，她的前辈都撕破脸皮，说出了那种话了呀。42Sie

　　如果不是没有办法继续忍受下去、彻底自暴自弃的话，怎么敢跟源羽这种咖位的人说那种话？42Sie

　　然而，在真正接触之后，丰川祥子却意外地发现，这份工作，比她想象的要轻松得多。42Sie

　　甚至可以说是轻松过头了。42Sie

　　她最主要的工作，就是像现在这样陪源羽玩；次要任务，就是为源羽跑腿，给几乎从不离开摘星楼（至少祥子没见过他离开过）的他买东西。42Sie

　　和原本预计的修罗地狱相比，这样的工作，简直就是天堂。42Sie

　　当然，这并不是说源羽游手好闲，每日懒散度日，趴在过去的功勋上睡大觉。42Sie

　　事实上，源羽每日花在音乐上的时间，比祥子所知道的任何一个人都要多。42Sie

　　助理这个工作，在双休日是要上全天的。42Sie

　　因此，她也有幸完完整整地体验过源羽的一天。42Sie

　　在签约的时候，四宫琉就说过：“就算你在一旁呆着，他也根本不会注意到你的。”42Sie

　　祥子原以为这只是她的说笑，然而结果却是真的。42Sie

　　沉迷于音乐，甚至记不清自己究竟有没有吃午饭什么的，祥子之前一直以为是段子来着……42Sie

　　工作轻松，薪资优渥，每天还能欣赏到超大师级的演奏。42Sie4

　　虽然雇主并不和蔼，甚至可以说有些任性，但是却也远远称不上严苛。42Sie

　　这样的工作一旦公布出去，绝对被被人质疑是不是梦里才有的工作吧？42Sie

　　但是，若要问祥子心中还有没有遗憾的话，那自然还是有的。42Sie

　　“Boss。”在掷出了一个‘4’后，丰川祥子一边移动自己的棋子，一边有些小心翼翼地问道，“您不动手作曲吗？”42Sie

　　没错，源羽并不只是一个演奏者。42Sie

　　事实上，他更加为人所称道的，是他身为创作者的身份。42Sie

　　虽然每年只发一张专辑，但是源羽其实是个像巴赫那样，相当高产的作曲家。42Sie

　　他为很多其他的艺人都写过歌曲，并且每一首都大货好评。42Sie2

　　对于很多艺人来说，源羽的名字就是金字招牌，是销量的保证，甚至逐渐代表了源羽本身的态度和肯定。42Sie

　　这个男人，虽然从来不在公开场合露面，但是他的影响力，已经切切实实地影响到了整个音乐界。42Sie

　　在多年以后，人们估计会用‘源羽时代’，来称呼这个被其所君临的数十年吧？42Sie

　　丰川祥子对此十分确信。42Sie

　　“作曲？”源羽拿起骰子，看了一眼丰川祥子。42Sie

　　“我现在就在作曲啊。”42Sie

　　啊？42Sie

　　现在，就在作曲？42Sie

　　看到丰川祥子投过来的惊讶目光，源羽不禁叹了一口气：“丰川，莫非你以为作曲是要守在乐器或者电脑面前，皱起眉头咔哧咔哧地写五线谱？”42Sie

　　“不对吗？”丰川祥子眨了眨眼睛。42Sie

　　她就是这么做的呀。42Sie

　　“三流的音乐家说不定会那么做吧。”源羽掷出了骰子，“但是我不需要。”42Sie7

　　“对于我来说，所谓的作曲，全部都是在脑袋里面完成的。”42Sie

　　他用手指点了点自己的鬓角，“我的乐器，在这里。”42Sie

　　他看了看丰川祥子，“话说，你那是什么表情？”42Sie

　　“不，没什么。”丰川·三流音乐家·祥子迅速地隐藏起那颇受打击的表情，她颇为谨慎地选择着措辞，“也就是说，虽然现在源先生怎么看都不像是在工作，只不过是沉迷于飞行棋中。”42Sie

　　“但实际上，您头脑中的乐器已经开始了演奏，在不停地创作着崭新的乐章，是这样没错吧？”42Sie

　　“没错。”42Sie

　　我真的做了作业，只不过没带是吧？42Sie3

　　源羽的说法，让祥子有一种怪异的亲近感——负面意义上的那一种。42Sie

　　不过，源羽的话语，丰川祥子也不是不能理解。42Sie

　　像是她之前所做的那种小乐队的曲子倒还好说，像是管弦乐团所要演奏的那种长达数十分钟，甚至数个小时的大型曲目，光是乐器的组合就是天文数字了。42Sie

　　如果真的像她那样，一点一点地往外磨的话，一周可能连一行乐谱都做不出来。42Sie

　　现在脑海中进行大致的加工，在一切都思考得差不多之后，再将其写在谱面上，绝对才是更好的办法。42Sie

　　也就是说，她要再等上一段时间，才能真正听到源羽的新歌吗？42Sie

　　“我能问一下吗？”丰川祥子实在忍耐不住心中的好奇。42Sie3

　　话说，只要是源于的粉丝，不可能会有人忍得住吧？42Sie

　　“您现在脑中作曲的进度是？”42Sie

　　“大概是百分之九十九吧。”源羽移动了一下自己的棋子。42Sie1

　　“百分之九十九吗？！”祥子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也就是说，马上就有源羽的新歌听了吗？而且她还会是第一个听到的人。42Sie

　　“还差的最后那么一点，果然还是用乐器来弹一弹比较好吧？”丰川祥子压抑着心中的激动，尽量让自己的语气保持平静，“这个样子的话，说不定最后一点就能顺水推舟的出来了呢？”42Sie

　　面对丰川祥子那颇具常识性的意见，源羽只是用鼻子发出了一声轻哼：42Sie1

　　“真是愚蠢的想法。”42Sie

　　“现在能弹的部分，一个音符都没有啊。”42Sie

　　一个音符都没有？42Sie

　　“……那不就等同于什么都没做吗？”丰川祥子有些傻眼。42Sie

　　“平庸的人估计会这么觉得吧。”42Sie

　　“是平庸的人还真是对不起啦！”42Sie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