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高的山巅之上，跃金虹彩自亵渎的血肉里喷薄而出，笔直没入沉寂的云霄，犹如支撑天与地的神柱。庄严、神圣的辉耀洒向四方八面。远令黑云灿若鎏金，近使雪袖神异浮华。kXqjH
长袍如翼，随风飘舞；恍惚间，墓前佝偻的孤影有如圣贤。kXqjH
低头，不见光的浮华假象，足下亵渎的尸山血河昭示此处绝非天境。kXqjH
有贪婪者不满足于满山遗骸，落于墓碑之上。一阵冰寒由先知身上而起，它们如避鬼神地退去，立在个个山头，撕咬着肉块与脏器，无喜无悲地注视着巅峰。kXqjH
先知轻轻叩响其中一座墓碑，算是以宗教的礼仪打了个招呼。kXqjH
“三座墓碑，”它呢喃，“一座掩藏我残破的过往，一座埋葬我干涸的梦想；当我终于可以闭上眼睛的时候，我会躺在最后一座墓下，永世安息。”kXqjH
普世教的先知声音稍显扭曲，他从始至终都未曾张口，言语是从他身体里直接传出来的；其中仿若带着水雾般的负能，听见的人皆是内心一沉。kXqjH
之前，他们针锋相对；这一次，亚哈利姆甚至没有立刻开口，而有些失神地凝视着那道光柱的根部——他感觉得到，就在血肉之山下的地底，他仿佛与光的源头默契地共鸣着。当光柱忽明忽暗地波动，他的心跳也随之起伏。kXqjH
斯科特上前两步，吓得亚哈利姆从浑噩中清醒过来，不声不响地握紧了悲剧雨伞，准备替他拦截随时会来的攻击。kXqjH
先知沉重地转过身来，撇下用以遮蔽真容的雪色长袍，向导因此看清了这与史莱姆之神同流合污，策划了这场战争的始作俑者的真面目。kXqjH
有人觉得，兜帽之下是一位饱经风霜、看破凡尘的老者；还有人说，先知虽然雌雄莫辨、不似人声，实则在遮掩之下，有孩童那样纯洁、稚嫩的面庞。现在斯科特真想对他们骂一句：都是他娘的扯淡！kXqjH
眼前这分明就是个有手有脚、能自由活动的雪人，和小孩子堆出来的一样滑稽！它到底有哪一点威严了？瓦片眼睛？胡萝卜鼻子？耙头嘴？还是胸口那根黑不拉几的烧火棍？kXqjH
那受到史莱姆之神启迪的先行者，真面目竟是这样的——如此事实让斯科特感到一阵荒唐。再看旁边的亚哈利姆毫无惊讶之意，如临大敌、神经紧绷，他知道必须承认这不是什么破天荒的玩笑了。kXqjH
但外貌终归是有欺骗性的；有加拉尔果的例子在先，斯科特也清楚用普通人的道德观去谴责它注定是白费口沫。kXqjH
已被注定死亡的叛教者有两个保留已久的问题，想要亲自问问这神之下的第一人：“先知，你真的认为受苦、颂苦，真的能带来极乐的往生吗？你为什么选择跟随史莱姆之神，制造如今的混乱？”kXqjH
雪人看着他沉默了半晌，生锈的钉耙嘴巴似笑非笑，看不出喜怒哀乐，既凄惨又滑稽。kXqjH
它似乎正安静地思索什么，不过以防万一，亚哈利姆面无表情地上前一步，示意斯科特退后。kXqjH
“加拉尔果殉道之后，你旁边的人和你解释过了吗？关于这个世界。”kXqjH
得到斯科特肯定的答复，雪人也了然地点点头：“倒也是，毕竟你都敢跟到这里来，就凭着那一腔好奇心和求知欲，危险、多余。”kXqjH
先知瞥了亚哈利姆一眼，后者听出来它话有所指，脸色不可避免地变差了些。kXqjH
“既然你知道这个世界是造物主——对你来说，菈库恩——的玩物，她只要愿意就能将它摧毁，再创造一个新的，你还对这个世界有什么期待？盼它放你一条生路？”kXqjH
“让我们现实些吧……斯科特，我必须承认你的牺牲很崇高，但这是你真正的愿望吗？明知这个世界随时可能毁于一旦，你还要让造物主把创世-灭世的循环进行下去吗？”kXqjH
“牺牲你自己，血肉之墙应该会被击败，但重归原点的日子终会到来。那时，下一个‘斯科特’也会家破人亡、也会被预言选中、也会因此死去。不信去问问你旁边的‘亚哈利姆七号’，他认识的那个斯科特·洛曼早就走到了这条末路尽头。”kXqjH
斯科特不禁有些恼火，“现实些”，不就是他怎么样都得死吗？kXqjH
碍于怒火毫无用处，甚至可能带来麻烦，他拼尽全力忍住了。kXqjH
“难道因为这个，我就应该对受的苦千恩万谢了，我死后就能好过了吗？难道你亲眼见过死后的世界吗？”kXqjH
向导先生锲而不舍地追问道，他不觉得自己能驳倒先知，但他希望自己的话语能让敌人些许动摇。kXqjH
“死后的世界我确实见过……而且亲自去过。只不过那并非主的国度，那是空无一物的虚无。在这世上，人死后便去向那边，弹指间即可忘怀一切，陷入没有痛苦的长眠。”kXqjH
一个会说话的雪人，是普世教的先知，还自称自己去过死后世界……真是疯了。kXqjH
斯科特不知道如何接话，亚哈利姆表情却更苍白了，“所以，你干脆骗了所有的信徒？”他冷声质问道，“那片虚空……不是救赎。”kXqjH
像是收到了某种信号，雪人毫无留恋地移开目光，转而和亚哈利姆对上视线。斯科特甚至顾不上追问，因为一种剑拔弩张的氛围霎时笼罩了山顶，憎恶从他们目光的交汇点迸射而出。kXqjH
“我本该毫不留情地将你清算。”先知音色虽然低沉丧气，却也能听出明显的敌意，“但……作为‘亚哈利姆七号’的一份子，我希望让你明明白白地死。”kXqjH
雪人淡然补充了一句，听上去吃定了亚哈利姆完全不是它的对手。kXqjH
敌人就在眼前，自称未来的自己，高高在上地对自己的一切给予否定；同时，他们有着过于巧合的相似甚至相同之处，这正是亚哈利姆最感到恼火和厌恶的地方。kXqjH
像是眼睁睁看着另一个自己，踏上一条本身拒绝乃至憎恶的不归路，恨不得立刻将之当成黑历史那样抹除——人类自己无法令自己满意的时候，他们对自己的恶感常常更甚于他人。kXqjH
尽管他没从对方身上感受到比上一次更大的压力，灾厄此前的警告还是让他有所提防。再说，他的确想一听对方的下文——比如，什么叫作“一份子”？kXqjH
面对亚哈利姆，雪人直截了当道：“你是亚哈利姆七号，我也是。所谓‘亚哈利姆七号’并不只有你一人。你脚下这一座座血肉之山，就是由无数死去的亚哈利姆七号砌成的。”kXqjH
“在我们之前，造物主已创造过数不清的实验体们，进行过无数轮这样的试验。从最初的克希洛克零号开始，到第一个希尔瓦一号，到噬神者二号……第一个亚哈利姆七号诞生了，造物主将世界推倒重来，创造了第二个克希洛克零号。”kXqjH
“循环由此开始：造物主创造了世界，以克希洛克零号为起点，到亚哈利姆七号结束，世界迎来毁灭；再然后，新的世界、新的希尔瓦一号，新的亚哈利姆七号，新的末日……”kXqjH
“每一名实验体都在自己的世界线中执行着造物主交予他们的使命，踏上各自不同的冒险与征途，就像我们一样。无穷尽的循环已被执行了不知多少次，世界被且造且毁，且毁且造，循徊往复。”kXqjH
“不管你相信与否，作为先于你诞生的相同个体，我势必要告诉你：”看着那对血红双眼惊疑不定地放大，雪人甚是满意，“我们各自都是那浩如烟海的‘亚哈利姆七号’的其中之一，从未独特过。”kXqjH
“除我们二人之外，几乎所有的亚哈利姆七号都不得善果。他们死于摔落、死于杀伐、死于行刑、死于血肉寄生者、死于幻星感染、死于丛林瘟疫……”kXqjH
“我设法目睹了他们中小部分人的临终仪式；可仅仅是惊鸿一瞥，我再也无法忘怀。终于，堆积成了这此起彼伏的血肉之山……它们源于我之所见、我之所想，乃生于真实的虚境。”kXqjH
亚哈利姆握着雨伞的手，掌心已经渗出了晶莹的汗珠。他目光饱含杀意，看似犹如上弦利箭，蓄势待发，却只是用于遮掩他内心矛盾重重、飘摇不定的假象。kXqjH
他说服自己不去相信，在自己之前还有成千上万——也许更多的“亚哈利姆七号”已经被制造出来，失败了那么多次，尽数沦落到悲惨陨灭的结局中。kXqjH
深吸一口气，“造物主为什么要这么做？”他问出了这个问题。谁知，这使得对方的话音里多出了一丝轻蔑：kXqjH
“‘为什么’是只有你才能问出来的问题。于我而言，这无足轻重。”kXqjH
“我不像你一样优柔寡断，改头换面潜伏在造物主身边助纣为虐，仅仅为得知她做出这些事情背后的原因——就算最终你得到了答案，又能怎样？循坏会继续，更多实验体会走上绝路，而你也将不得善终！”kXqjH
雪人的沉闷冰冷的声音此时急促起来，似乎很迫切地想要否定亚哈利姆，并证明它所走的路才是正道。亚哈利姆也不甘示弱地反驳他：“可循环也不会因你而停下！你只是加速了造物主重置世界的速度，往后的实验体会遭受更多的痛苦！”kXqjH
“并非如此。我们在旧世界有着同样的经历，到了新世界却截然不同：当你在那些自以为理智的迷茫中消沉时，我已将斩断循环的钥匙握在了手中。”kXqjH
说着，它摊开冰雪的手掌，掌心静静地躺着一枚戒指——金刚石嵌在长方体的蓝宝石里，蓝宝石又被卡在精雕细琢地切成环形的绿宝石上。不可谓不珠光宝气，雍容华贵。kXqjH
这戒指上的分明就是闪之石、含之石和雅弗之石啊！为了它们，方舟小队五人才齐聚一堂，其更是亚哈利姆误入薄暮原野，阴差阳错地找到灾厄四号的根本原因！根据他们掌握的信息，当这些部件被组合之后……kXqjH
“塞米岛和科伦岛的地下深处掩埋着你追寻已久的秘密——方舟‘塞米科伦’。我手上的‘诺亚之石’就是打开方舟的钥匙。得到这枚戒指，便有了成为方舟乘客的资格。”kXqjH
“在方舟上，我看到了以前的亚哈利姆七号以及别的实验体的死亡，得知这样的苦难已经降临在无数个我们身上。之后我靠方舟躲过了我那条世界线的世界重置，来到了你的世界线。”kXqjH
“那天，我在这该死的岛上发了誓，不管付出何种代价也要反抗造物主。所以，我找到了主，主为我指出了一条复仇的明路，让我不再迷茫。作为交换，我必须诚心诚意地作为祂的随从，帮祂把遇到的每个世界都变成只有史莱姆的纯粹世界。”kXqjH
“所以我为祂策划了这场圣战，等覆水难收，造物主重置世界的时候，主与我将乘坐这条世界线的方舟前往下一条世界线，让她的幻想再度破灭。”kXqjH
史莱姆能够通过吞噬其它史莱姆变强；而作为所有史莱姆的神与先祖，史莱姆之神拥有其它史莱姆所欠缺的知性和潜能，唯一缺乏的就是时间……但方舟恐怕能使其中的乘客免受世界重置的影响。这样通过一次又一次轮回的吞噬与积攒，祂理论上能成长到一个恐怖的强度！kXqjH
菈库恩是世界的神，所以雪人也要造出一个神与之对抗。kXqjH
“但就算史莱姆之神真的战胜了造物主，那世界上也不会有除了史莱姆以外的任何东西。你想要用尸山血海换取那样空虚的世界吗？”kXqjH
“等世界迎来新生，主便掌握了更伟大的力量。史莱姆将迎来净化，它们会创造出自己的文明，代我们存续下去——而我们得以沉浸在安宁与虚无中深眠，没有人会受苦，没有亚哈利姆七号会被创造，再在悔恨和不甘中死去！”kXqjH
“至于更多的流血牺牲……这就是为什么，我早早摒弃了那个幼稚的幻影。”kXqjH
“犽戎从不是什么别人格，只是我们的心理机能，我们臆想出来并扮演的伪物。她存在的意义，不过是我们不用在孓然一身时孤影自怜。”kXqjH
把他打断的雪人继续说着，“把精神寄托于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不是很可悲吗？要是你能像我这样现实些，你也不会成为这么天真的理想主义者。”kXqjH
“在这虚无空旷的世上，既无所谓允许，也无所谓禁止。假如你可怜那些牺牲者，你爱这个世界，那你自己痛苦去好了……如果没有他们的受苦，循环继续下去，遭到同样对待的人也会无穷无尽。这就是自然的法则，你无法违背自然。我们将用这少数人的牺牲换取极大的回报。”kXqjH
少数人……倒也是。如果和近乎无尽的世界线的人进行对比，其中一部分世界线的人还真是少数。kXqjH
——“那和恶神有什么区别？！你们一样把我们视为虫豸，利用我们再放任我们死去，还要让我们把受苦当作天降的恩典！”kXqjH
斯科特无言旁听了许久，试图通过他们的谈话搞清楚这两人之间的仇恨从何而来。可正当他心里初步形成了答案的时候，这句话好像条毒蛇，猝不及防给了他一口。伤口不大，却十分恶毒。kXqjH
同样自称“亚哈利姆七号”，它并不觉得自己刚刚的发言有任何不妥。kXqjH
“斯科特，斯科特……造物主让你们的死亡不值一提，你们的牺牲却会被我们赋予意义——你们的受苦会成为我们击败造物主的垫脚石，我们宏伟大厦的一块砖，从而让你们升华到新的境界。即使如此，难道这不值得歌颂吗？不值得感激吗？世界虚假，但所受的苦无比真实，并让你们成为了更好的自己！”kXqjH
“如是畏惧死亡，不妨这么想吧：在你们降生以前，你们就是一片虚无。等你们死了，你们只是回归这片虚无。既然毁灭已经是注定，那不妨……普世教所有已故的信徒，都是心怀对天堂和极乐的向往离世的。此后，他们会在死后的世界中永眠，不再见到这世上的一切黑暗、丑恶和残忍，更不会有苦难。”kXqjH
斯科特气红了眼，全身都克制不住地发抖；木箭已然搭上蜂膝弓的弓弦，似乎从上传出一阵令人心烦的“嗡嗡”声。kXqjH
但一只手强硬地把蜂膝弓往下压，使斯科特无法瞄准。他转过头去，对此人怒目而视：“卡瓦斯！别拦着我！我说过不需要任何人保护我！！”kXqjH
从表情到语气，亚哈利姆异常平静。但斯科特看到他眼睛里——怒火阴燃着、躁动着，随时要夺眶而出……他已经气愤到了极点。他从未见过这样的亚哈利姆，比起那个与海怪殊死搏斗的夜晚也有过之而无不及。kXqjH
的确，他在战斗方面不如大部分冒险者。欺负欺负史莱姆、僵尸这类基本怪物可以，面对强敌时就太依赖保护了——一旦友军无法全力相助，阵亡的结局也就可以预见。kXqjH
他听见亚哈利姆的大吼，随后几道破空声响起。斯人闪电般拦在了他身前，张开雨伞摆好护盾，做出了防御姿态。kXqjH
托他的福，几只瞄准他飞射来的冰锥被及时拦截。然而，这只是斯科特第一时间能看到的部分。他察觉不对转身时，看见更多的冰锥已经在他身后的各个角度蓄势待发，只是迟迟没有下手。kXqjH
亚哈利姆还没说什么，灾厄已经自行部署了火墙，匆忙准备用火球击落冰锥。面对冰锥，高温的硫火墙应该能削弱一些，但完全拦住似乎不太可能。kXqjH
它能让近身攻击者感到忌惮，但对远程攻击的作用就很有限了。kXqjH
自己太天真了……天真到觉得只需亚哈利姆和灾厄稍作掩护，自己起码射上几箭，给敌人造成些伤害。kXqjH
就算这一次他们能够防住，那下一次呢？下下次？何况，要他们每次都得耗费这么大的精力和资源只为保住他，而他也无法制造足够的战果，那这场战斗还有赢的可能性吗？kXqjH
“斯科特，把你的武器留下，然后离远点。我保证整场战斗你不会受到一点伤害。”先知指指他的蜂膝弓，用不容置疑的口吻劝说道，“我们之间的战斗需要见证者，你再合适不过。”kXqjH
如果可以，他多想亲自上场拼杀，在死期到来前做出一番令自己心满意足、为之骄傲的伟业……但他是累赘，毫无疑问。kXqjH
他的不甘心写在脸上，雪人看在眼里，顿时心生一计：“我可以给你一次赎罪的机会，斯科特。如若你愿意再度加入我们，我可以带你坐上方舟，你就不用……”kXqjH
斯科特没有回复，他把弓箭交回亚哈利姆手上，沿着来时的路向第六道拱门走去。留下亚哈利姆、灾厄和雪人在原地。kXqjH
摘去宽大的长袍，雪人身体上细小的冰晶折射着尸山上升起的金虹交接的光芒。kXqjH
话语间，寒风骤起，黑天降雪；被人们视作纯净无暇之物落入血与肉的炼狱中。kXqjH
“亚哈利姆，最后一个问题：你曾对主的道路百般抗拒，不愿和我们殊途同归；现在，你能毫无愧疚之心地告诉我们，你找到了一条属于自己的，比这更好的道路吗？”kXqjH
咽下最后一口药水，亚哈利姆没有回答。是他不愿与回答，还是根本回答不上？雪人——曾经的亚哈利姆七号来说，已经得到了答案，完全不出其意料。kXqjH
它将姿态放得傲慢起来，朗声道：“那么，记得在死前瞪大你的双眼，我会向你展示你的正途——加入我等，忤逆造物主，直至魂归永眠。”kXqjH
【吾辈准备妥当，主人可随时拔刀对敌。】丛雨丸在腰间振了一下，【打起精神，主人。有什么事情，得胜后尽管找吾辈倾诉吧。】kXqjH
[冲动、发怒、杀戮、仇恨、寻死的愿望……这些原始而激烈的感觉，针对的并非敌人，而是他自己。一颗破碎的心只能投射出这样的风景。]kXqjH
假犽戎似是感慨，似是在惋惜，唯独不包含一丝对敌人的怜悯。kXqjH
[呼号着新生，却在自我毁灭的道路上一去不返。动手吧亚哈，他是你前进路上的阻碍。]kXqjH
青年目眦欲裂，瞪着那苍白扭曲的身影，面带偏执的怒火和杀意。kXqjH
“我也会把这畜生生吞活剥，扒光他的皮，拆完他的骨，将他的血一饮而尽！”kXqjH
雪人身体上疏疏作响，很像雪被压实的声音；但此刻听起来，这仿佛就是对他的嘲弄。kXqjH
“你还不明白吗？！每个亚哈利姆七号、每个实验体都是雪人。我们在夸耀、赞美与热情中出生，可等冬天一过——就完了！完了！太阳会让我们融化的！你如此，我如此，以前的所有人都如此！”kXqjH
乌鸦纷纷振翅飞翔，漆黑的剪影穿插在惨白的雪花之间，在山顶上空盘旋不去。kXqjH2
“啊，天气冷得可爱极了……我要让这冬天永远持续下去，只有等受够了天寒地冻的苦，了结了一切心愿，我才能坦然迎来春天，在温暖中迎接我的终末。”kXqjH
之前，雪人使用的那把甲壳质战锤出现在了它的手上，与之一同的还有瞬间覆盖它全身的，像荒漠灾虫外壳的盔甲——kXqjH
“既然你执迷不悟，那让我来否定你迄今为止的一切挣扎——为了我们的新世界，你必须在冰天雪地里，饥寒交迫地承受更多痛苦！”kXqjH
把最后一件盔甲锻造完成，铁匠小姐终于能在门口的柜台坐下，安静地歇上一歇。kXqjH
另一边的战争才爆发，东大陆就被卷入了蛮族入侵的泥潭中。所幸希尔瓦与兽人联邦的合击卓有成效，进犯的蛮子一次次被打回他们自己老家，它们的进攻潮日渐式微，敌人彻底放弃指日可待。kXqjH
真多亏丛林附近气候炎热，席卷全泰拉大陆的降雪在那里得到了一定遏制，两国的辎重部队能连续不断把补给送到前线。kXqjH
然而，就像上空停留的黑云，人们内心的阴霾并未一扫而空。kXqjH
察觉到事态的严重性以后，几个国家自然是一拍即合组成了同盟，并破天荒地决定暂时共享晶塔网络。kXqjH
希尔瓦早早派遣了人员，走天见湖的水路去普罗维登斯教国，连接那里和希尔瓦的晶塔网络。然而这么些天过去了，派过去的人员到现在没有一人回来，曼恩的晶塔也不能传送到国外的任何地方，这石沉大海的现状让所有人感到不安。kXqjH
不怕一万，只怕万一。在又派遣了一队人员后，希尔瓦境内也进入了严格的战备状态。冒险者们纷纷化身雇佣兵，所有的生活资源汇集到政府手中进行配给分发。当然，少不了有些人私自弄些资源在黑市里高价售卖，以牟取暴利。kXqjH
说了这么多，作为工匠的赫菲丝现阶段工作肯定是只多不少，她每天都得加班加点为雇佣兵们生产武器、防具以及一些必要的工具。kXqjH
可谁能想到，平时总抱怨忙碌的她，依然能高效率地完成每一件工作。甚至，还有时间清理一遍工坊……kXqjH
皮托克琉斯小脸怒气冲冲地找了过来，手上还拖着一麻袋似乎很沉的东西。kXqjH
“我不是和您说过这袋子里都是重要的东西吗？为什么您还把它和要丢掉的垃圾放一起？”kXqjH
赫菲丝头抬也不抬，口气平淡：“里面是你曾经事务所的亡故冒险者留下的武器，没说错吧？”kXqjH
“我不明白，”铁匠说，“你已经不当冒险者了，它们对你并无用处。把它们变卖掉，换成对自己有实用性的物品来改善自己的处境才有意义。”kXqjH
男孩儿又惊又恼地大叫起来：“您在说什么啊？！它们是我无法替代的，哥哥姐姐的遗物啊！！！”kXqjH
睹物思人，皮托克琉斯见自家师傅对他珍视的东西如此不屑一顾，眼角也不禁流下几滴泪来。kXqjH
任何人看到都不免为之动容……但赫菲丝显然不在此列。kXqjH
“它们非但无法充实你的内心，反而让你黯然神伤。事实上，我不止一次看见你对着它们落泪……好吧，往后我不再插手对你私人物品的清理，但工坊的所有清洁工作由你全权负责，哪怕我有更多的空余时间也是如此。”kXqjH
虽然感到无法理解，但这些东西毕竟占不了多少空间，再加上不想让这件事没完没了下去，铁匠小姐还是允许他保留这些东西。kXqjH
男孩儿闷闷不乐地把东西拖上了楼，把自己紧锁在房间里，赫菲丝没想着去安慰他。kXqjH
确保门窗紧锁，她轻拍身下座椅的扶手。扶手的木质顶盖打开，从里面伸出一只机械臂，把一块淡蓝色的屏幕伸到她眼前。kXqjH
虽然屏幕上的画面时常波动，还带着不少噪点，但依然能清楚地看见另一端的场景——血肉的地面、冲天的虹光与……雪人。kXqj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