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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务杂谈:日德兰情报战之海军也抓舌头(续)

  1917年4月29日,一名来自东弗里斯兰号的20岁一等水兵在汉堡休完探亲假后开小差,毫无困难地穿越了荷兰边境。他这么做的理由是伙食恶劣,并认为自己按照合同完成了三年服役,已经“尽到自己的责任”。413il

  中队里打头的东弗里斯兰号在行动中交战不多,知情者从A炮塔的弹丸室里观察不到什么。但他提供了6月1日凌晨被鱼雷或水雷击中的细节(5:20触水雷),右舷前部一些舱室被淹没,造成严重倾斜,航速降至9节。拖网渔船的一名幸存者指出水下破口的尺寸为42英尺×26英尺,并提到前舰桥及其人员被炮弹炸飞。413il

  修理花了7个星期,包括调整主炮和副炮,提升仰角以增加射程。一名曾在阿尔贝特国王号服役的U58幸存者提到,容纳炮尾后座的凹井也相应扩大。副炮增加了电力设备,显然是为了支持指挥仪火控,这大大降低了本炮塔炮手的作用。413il

  逃兵证实了之前得到的关于夜间信号的信息,以及夜间不使用前炮塔的做法。他还提供了一个宝贵的信息,自日德兰海战以来,主炮日间射击演习的射程已经增加到2万米。413il

  UB110的一名幸存者称,图林根号在行动中毫发无损。她救起了不倦号的幸存者,随后将他们转移到一艘雷击舰上。413il

  UB110的另一名幸存者描述了赫尔戈兰号指挥塔内的三个潜望式指挥仪瞄准镜的布置。与另外两个瞄准镜相比,枪炮官的瞄准镜有更大的放大倍率,但方位分辨力较弱,它向各炮的炮手发出指令,后者负责最终调整。413il

  1918年6月19日被俘的1796号水上飞机的飞行士官席拉(Schirra),此前曾在威斯特法伦号上担任上等信号兵。他诚实地供述,该舰仅中弹一次,炮弹穿透前烟囱而没有爆炸,2人死亡,1人被碎片击伤。413il

  UB124的一名未透露姓名的幸存者说,奥尔登堡号在夜战中被英国驱逐舰发射的一枚4英寸高爆弹击中,炮弹击中前桅的探照灯平台,反弹到舰桥上,炸死4名或5名军官,重伤舰长霍普夫纳(Höpfner)上校,总伤亡为11人死亡、11或12人受伤。莱茵兰号中弹两次,第一次是左舷5.9英寸炮台前方的甲板被下落弹击中,第二次是击中前桅的探照灯平台。伤亡情况是8人死亡、15人受伤。黑森号既没有受损也没有伤亡。413il

  中队的其他军舰波森号和拿骚号没有记录下来的俘虏信息。413il

  马夫(Franz Mauve)少将的前无畏舰拖累了德国舰队的整体速度,同时限制了舍尔的战术选择。在公海舰队中,她们被称作“五分钟舰”,这也是她们面对现代战列舰的预期寿命。6月1日凌晨,波美拉尼亚号迎来末日,被英国驱逐舰发射的一枚鱼雷击中后爆炸沉没,全员阵亡,中队其余各舰的表现超乎预期,没有遭受灾难性的损失。413il

  U103的一名轮机舱士官曾驻守在西里西亚号的舵机室。23:00至午夜期间,该舰为避让被鱼雷击中的波美拉尼亚号不得不倒车,反倒被后面的石勒苏益格—荷尔斯泰因号追尾,左舷螺旋桨受损,花了5天时间修复。UB110的一名目击者证实了这次碰撞。413il

  UB85的幸存者之一曾是石勒苏益格—荷尔斯泰因号B炮塔的瞄准手,该舰是舍尔舰队的最后一艘船。它的右舷后部副炮区域被击中一次,造成7人死亡、3人受伤。这一点得到U103的目击者的证实,并补充说修理花费几周时间。后来该舰被拆除了舰炮,停在不来梅港作为第五潜艇支队的补给舰。413il

  来自石勒苏益格—荷尔斯泰因号的水手长帕克努斯(Pucknus)作为编外人员搭乘UC61时,于1917年7月意外搁浅。据悉,公海舰队已形成一项惯例,每月从战列舰队选派一批官兵去潜艇部队“体验生活”,为期一个月,以缓解服役的单调无趣,并让其他人员对潜艇兵的生活产生兴趣。413il

  德意志号、汉诺威号和黑森号没有相关的陈述记录。413il

  知情人士提供了有关新型超级无畏舰巴登号、巴伐利亚号以及轻巡洋舰柯尼斯堡号的令人吃惊的详细资料,但这些军舰都没有赶上日德兰海战。他们证实并扩充了从1916年3月25日在Sylt附近沉没的拖网渔船奥托•鲁道夫号幸存者那里获到的资料,霍尔当时对此持怀疑态度:“巴戈特少校提供的这条信息总体上是可靠的,但是巴伐利亚号或其他新型战列舰不可能已经在基尔港接近完成。”事实上巴伐利亚号已经在波罗的海上试航了。413il

  俘虏们的信件和新俘虏源源不断地提供了新型军舰的建造进度。例如在UC61的审讯报告中更新了关于战列巡洋舰兴登堡号、轻巡洋舰埃姆登号、布雷巡洋舰绿头蝇号和牛虻号以及巴伐利亚号、巴登号和她们拟议中的姊妹舰萨克森号(未建成)的消息。这些快速、现代化的军舰的性能进一步提升,是皇家海军的大敌。413il

  一个多世纪以来,日德兰海战催生了数以百万计的文字,通过情报处逐渐完善的审讯程序,提取出来的德国水兵和初级军官逐渐淡忘的记忆又能告诉我们什么?413il

  英国大舰队与德国公海舰队之间本有可能发生第二次碰撞,时间或许是1918年4月,后来若不是德国水兵拒绝出战,在一战的最后几天也许会爆发战斗。审讯人员尽其所能,确保这一次的结果对皇家海军来说不那么血腥。413il

  对德国鱼雷的恐惧限制了杰利科在战斗中的选择,而英德两国在炮术效果上的明显差距则是一个昂贵的警示。两者都需要进行调查。413il

  时任大舰队总司令的贝蒂于1916年12月27日写信请求霍尔:“希望你能尽一切努力,通过审问获得德国海军最新舰艇的鱼雷装备、鱼雷的射程和速度等细节。”霍尔回答说,最近抓获的俘虏中没有一个是鱼雷兵,也没有任何这方面的专业知识,所以现有资料已经是最好的。413il

  时任第一海务大臣的杰利科于1917年1月21日要求霍尔“向大舰队的军官们提供比现在更多的关于我方炮弹对德国公海舰队造成损伤的资料。否则他们对弹药的信心终将被摧毁。”霍尔于当月29日提交了一份答复草案,并于次月正式发布,这两份答复主要是基于路易斯•尤特的口供。413il

  情报处调查了德军弹药运送、损害管制、传感器、火控、信号、战术、以及英德测距仪设计的优劣对比,这些问题至今仍被争论不休。一些教训被吸取,另一些教训则不够及时,比如1917年10月绿头蝇号和牛虻号出其不意地截杀了一支挪威船队。413il

  1916年11月18日从挪威货船SS Older号上俘获的一名德国押解船员的供词中,揭示了德国军舰的生存能力。这位曾在大选帝侯号上服役的轮机舱士官透露:"一切出于方便的考虑都让位于尽可能彻底的舱室分隔。锅炉舱之间不设人员通道,各舱有各自独立的通道向上穿过装甲甲板。”设计上的差异一直延续到下一代军舰,1943年沙恩霍斯特号的幸存者对约克公爵号船舱之大表示惊讶。413il

  许多幸存者的证词与战后的学术研究相左,特别是在低估德国军舰受损情况的方面。一些例子看起来像是有意的误导。但是在另一些例子中,我们应该记住,大型军舰甲板下的舰员很难分辨是敌方炮弹命中还是本舰火炮的震动轰鸣。让人惊讶的是,英国人通过审讯收集到了参加海战的大部分德国主力舰的第一手资料,对其中一些军舰还附有炮塔、弹药库或推进装置的详细示意图。413il

  与此同时,布兰登和特伦奇正在开发第一个正式的、结构化的从海军俘虏中获取情报的系统。不断修订的《海军部秘密命令》规定了如何管理俘虏,包括把军官、士官与水兵分开,没收文件和个人物品(会保留记录并开出收据),最重要的是,在专业人员到达之前不得由业余人员进行审讯。两次大战中经常有人抱怨,许多俘虏来到审讯中心时,已经在与业余人员的多次交锋中积累了许多反审讯经验,但是要求同事们保持克制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这个问题也不限于行动部门,有证据表明,海军情报处的霍尔处长和赫胥尔勋爵(Lord Herschell)副处长有时也会出于感兴趣的内容而亲自组织审问。413il

  审讯人员在工作当中完善自己的技巧。给予对方出乎意料的善意,往往能够扫清第一个障碍,得到对方的"姓名、军衔和编号"。最重要的是,审讯人员必须表现出无所不知的样子。他们利用现有的知识、缴获的文件、俘虏的信件和物品来准备提问,使对方搞不清楚交代什么才能平安过关。他们从不同角度反复触及同一个话题,检查是否有不一致的地方。413il

  第二次世界大战中使用的完善措施在这个阶段基本不为人知。派人假扮狱友套话的做法很少使用,用起来也非常拙劣。审讯中没有系统性窃听的记录。因为缺乏经验,加上过度依赖于面对面审问这种单一的手段,导致获取情报的完整性和准确性没有达到原本可以达到的程度。霍尔在威廉港有自己的消息来源,因此情报处受骗的可能性不大。413il

  1939年9月二战爆发后,特伦奇被召回部队,领导几个月前新成立的德国战俘科。他招募了一批一战时期的老兵,作为一个高度灵敏的情报工厂的核心。不过,这是另一个故事了。413il

  但是,英国人对于德军战俘和逃兵的审讯成果利用如何呢?会不会像在大名鼎鼎的40号房间身上所发生的那样,情报人员做出了大量出色的工作,可是用兵方面和决策方面直到战争爆发的两年后都并不清楚公海舰队的“DK”呼号永远在碧玉河口呢?413il

  答案很不幸的是,会的。在许多军队当中,高层决策层和战斗部队都有着某种莫名其妙的执拗或者说是傲慢,而这样的傲慢在英军——无论海陆军——当中尤其严重。就好比,尽管战俘已经一五一十的交代,但是英国人不愿意相信德国人已经采用了半齐射梯次射击法,而事实上这是德国人在日德兰海战中获得更高命中率的重要因素之一——在战列巡洋舰的命中率上这一点尤其有说服力,相比之下,德国战列舰部队显著低于战列巡洋舰的命中率很显然是因为在不利环境下仓促还击时候没有认真射控就匆忙开火而拉低了命中率。413il

  另一方面,英国人对于某些战俘审讯的成果又会极度重视,这在大部分情况下起到了非常积极的效果,不过考虑到皇家海军在整体实力方面的压倒性优势,这样的利用显然是锦上添花。而在某些情况下,英国人似乎又会对某些成果过度重视,以致于产生严重的误判。在1916年的5月,皇家海军不相信“巴伐利亚”号已经建造完毕了,而在1918年,英国人同样不相信另外两艘巴伐利亚级和诸如马肯森号等战列巡洋舰事实上已经停工许久而且永远不可能以竣工状态离开舾装码头,以致于他们坚持在引渡名单上加上这些军舰的名字。413il

  不管怎么说,战争中的真相对于参与其中的各方来说永远是笼罩在迷雾之中,想要厘清己方真相上的迷雾就已经实属不易,要想洞穿敌方真相上的迷雾自然更是难上加难,即便是在21世纪的今天,这样的道理也是一样的。413il

本章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