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达米尔要求完成晾晒工作，她们回到屋里，进入达米尔的书房。这间内屋都莉珂曾来过一次，洛伦索率领的小组也检查过，没有发现特别可疑之处。lq4S8
但今天再度踏进书房时，她却感到了一丝异样。刚刚从阳光照耀下的后院返回，这种转变体现得尤其明显。lq4S8
阴冷感如长了触手的昆虫，不知不觉地攀上都莉珂的躯体。难以名状的阴寒，令都莉珂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战。lq4S8
医生看到了，笑着说：“尼隆这个季节就这样，又潮又冷。明天如果还是晴天，我想请你们帮我把家里的柜子家具搬出来，到后院里晒晒。你们明天忙吗？”lq4S8
“不忙，不过这些体力活让身体还虚弱的白宁姐来做——”lq4S8
“没问题，我感觉身体很好。”白宁欣然接受，打断了都莉珂的话。lq4S8
“那样最好。”达米尔满意地点点头，紧接着搓起了手，“别说，你们一提醒，我也觉得冷起来了。得把暖炉点起来。”lq4S8
说着，医生走出内屋，没两分钟又返回了，手中捧着一只铜色的椭圆形镂空容器。它的底部置有多种香料制成的香膏，再点燃以后不仅会放射热度，还会散发幽雅的香气。lq4S8
都莉珂还是第一次亲眼见到暖炉。不过她听说过这种取暖器具，在东方人的家庭中比较常见。与之对应，西伦斯人的屋子里更多使用壁炉或煤炉取暖。lq4S8
除了热度以外，都莉珂还闻到了香膏的香气，气味很像丹桂的馥郁芬芳。lq4S8
实话说，他现在给人的印象，和初次见面的形象大相径庭。当时的他谨慎冷淡，没有一句多余的话语。如今倒是待人亲和了不少。lq4S8
屋里暖和起来了，她们正式开始收拾整理。达米尔站在她俩身后，指示她们摆放的位置。lq4S8
内屋的物件又多又杂，药品、书报、饰物和日用品依类摆放。医生让她们把一些过时的书刊报纸从书柜里取出来，丢进废纸筐。还有一些用不上的小饰物，他也让人收集起来一起放进库房。lq4S8
做着工作的同时，都莉珂还需要分心观察达米尔和白宁二人的状态。lq4S8
医生手上捧着本打开的笔记本，按里面的记录做着指挥。而白宁则始终没说话，低着头忠实地履行着自己的职责。两人的状态看起来都很正常，反倒是都莉珂的心思总是难以平静下来。lq4S8
将过期书刊抽出来时，灰发少女收束思绪，看似随口地向医生问起：“达米尔先生，关于我姐有个情况想向您询问一下。她这两天似乎会听到一些奇异的，不该出现的声音，这是怎么回事？”lq4S8
“嗯，我觉得那像是传言里的‘天使的呢喃’。”白宁赞同道。lq4S8
于是白宁就把之前那番描述又说了遍。听完她的描述，达米尔医生露出轻松的表情：“没事，应该是受创后的应激反应，慢慢会好的。再退步说，也没引起什么后果不是吗？”lq4S8
不出所料的回答。他还没彻底信任我们二人，所以不会解释“天使呢喃”的真实情况。lq4S8
都莉珂感谢道：“您这样说过，我就放心多了……”就在她低头致谢时，笼罩在茉莉香气里的脑袋忽然一沉，让她有轻微的晕眩感。幸亏程度不重，她的手臂往桌面一支稳住身体，没有摔倒。lq4S8
不知是不是旧印和魔术回路的影响，记忆里都莉珂几乎没生过病。这样的眩晕感她还是初次碰到，但她还是回答说：“没事，可能是最近有点累。”lq4S8
“要照顾你姐，确实不容易。你也得注意休息，不让自己病倒了。”医生好心地提醒，然后直起身，“我看今天你们也帮我做了不少活，要不就提早结束吧，早些休息。明天如果天气晴的话，还得请你们帮我做点活计。”lq4S8
提早结束，是个好消息。都莉珂只觉松了口气。要是有突发情况，现在自己这晕乎乎的状态可应付不过来。lq4S8
却在这时，白宁竟说话了。她语气坚定地反对道：“不行，约定好的工作必须完成。达米尔先生的善良，不应该成为我们偷懒的理由。”lq4S8
这句回答令都莉珂异常惊讶——白宁突破她们事先的分工约定。按约定，和达米尔的接触过程应该由更具专业技巧的都莉珂主导。可这次，白宁却违反了约定。lq4S8
医生的注视下，她没法当面询问同伴的想法。直觉告诉她，情况正在一点点失控。lq4S8
见此，达米尔试图打圆场：“白宁女士，只是些小事，我自己做也……”lq4S8
“不行！我必须完成自己的职责，不做完的话我是不会走的。”白宁的声音突然变大，连医生都吓了一跳。lq4S8
达米尔打量着白宁的神态，她的眼睛圆瞪，面容微微泛红，显得颇为激动。接着，医生转头看向另一侧的少女，无奈地说：“要不然，你先坐下休息会儿？”lq4S8
“没事，现在已经好了。”都莉珂挤出一个笑容，打算继续整理书架。lq4S8
与嘴上说的不同，少女脑中的晕眩感并未消退，反而愈演愈烈。她调整呼吸，尽量让心理放松，使身体适应状态。为了专注精神、封闭外界干扰，她闭上了眼睛。lq4S8
黑暗中，封闭视觉的她其他感觉愈发灵敏。弥漫内屋的暖炉香膏的茉莉甜香里，还有书柜跟置物架里陈列品的古旧气息，还有达米尔医生身上淡淡的药剂气味。lq4S8
屋子十分安静，三人都没有说话，只能听到窸窸窣窣书页翻动的声音，啪嗒啪嗒白宁抽出旧书报，丢进废纸筐。lq4S8
暖炉散发的香气似乎有宁神的效果。搭配冥想，都莉珂的纷乱意识很快便平静下来。随着她心境变得安宁，扰乱的躁动褪去，头脑的眩晕感似乎也有好转。lq4S8
由于感知力愈发集中，她也能够感受到先前没法察觉的细微气味、声响，好比医生白褂上极轻的皂粉气味，茉莉甜香里夹杂的檀木、松木清香。lq4S8
门外起风了吗？刚才后院里还是风平浪静，阳光很好。都莉珂心想着，将意识进一步专注到听觉上。lq4S8
当她集中精神倾听，很快察觉到那最轻微的簌簌声音，似乎不只“风声”那么简单。虽然很像，可那声音不像风声那样无规律，而是循环往复这一段音节。她尝试着将那段音节模仿读出——lq4S8
就在她默念出这段话，一股摄人的阴寒袭上她的脊背。原本好转的晕眩感卷土重来，在她脑补炸开，甚至还附上疼痛感。lq4S8
被晕眩感刮起的风暴卷入，她的意识四分五裂，如水滴落入油锅般爆滚沸腾。惊愕，恐惧，疑惑，压抑，所有情感都被卷进风涡之中，令都莉珂几乎没法思考。lq4S8
而意识风暴的宁静中心，则铭刻着一句话语：“那是‘天使的声音’。”lq4S8
自己听到了天使的声音，这是都莉珂错杂纷乱的意识里，唯一能确定的事实。lq4S8
灰发少女睁开眼睛，强行压抑住几要涌溢而出的负面情感，从那片黑暗中逃离。现实的复杂细节淹没了那诡异的声音，她恢复了思考能力。lq4S8
白宁和医生都没有发现她的变化，继续做着各自手上的工作。lq4S8
“我没有接受检查和治疗，怎么会被邪神（或天使）觉察到的？”lq4S8
都莉珂只觉身体周围寒气四溢，好像有一只只冰冷的手掌，穿透衣服从她裸露的肌肤上抚过。被真神（邪神）注视的怀疑，几乎要使她压抑不住恐惧。lq4S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