篝火跳动着,在风中舞动,紫悦看了有那么一会儿,才接着说道:“没什么,失态了,抱歉。”42Y7l
“姑娘,虽然我老李只是个平头老百姓,但也不是什么活儿都接的,你信不过我人品,还信不过我的几位兄弟吗?”云掌李像是有所顾虑,他的语气带着些许不满。42Y7l
沈梦如拍了拍紫悦的背,问道:“怎么了?那对母女你认识?”42Y7l
紫悦没有回答,但从她的表情里就能看出来那种浓郁的担忧。42Y7l
三人对过去的追忆在此刻终于停了下来,话题重新回到了海禁与海难的联系上。42Y7l
“所以,按你们说的,”陈拙又往火堆里扔了一根木柴,“谁最有可能是……”42Y7l
“原本大家都和和气气地做生意,现在好了,除了原本就走私的之外,这次海禁,谁还会从中受益?”42Y7l
“那多多少少都做过一点,可若说最大的,就得是东海荒岛上盘踞着的银蛟帮了。”42Y7l
沈梦如闻言,眉头紧锁,这个名字她并不陌生。银蛟帮,一个在东疆海域声名狼藉的海盗团伙,他们不仅从事走私活动,更与倭寇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若真是他们在背后操纵这一切,那么这场海难和海禁政策的背后,或许隐藏着更加复杂的阴谋。42Y7l
“银蛟帮……”陈拙也陷入了沉思,他深知这个帮派的势力之大,手段之残忍。如果真的是他们在背后搞鬼,那么这场战斗将远比想象中更加艰难。42Y7l
“可是,我们并没有直接的证据指向银蛟帮。”沈梦如冷静地分析道,“仅凭猜测和推断,是无法将他们绳之以法的。”42Y7l
“但我们可以从那些被海禁影响的商人和渔民入手,他们中或许有人知道更多的内幕。”陈拙突然开口,她的声音虽然柔和,却带着不容忽视的坚定,“而且,银蛟帮的势力范围广泛,他们不可能完全隐匿行踪。只要我们仔细调查,总能找到蛛丝马迹。”42Y7l
陈拙正打算向篝火当中添一根柴火,被紫悦拦了下来,她接着说道:“我来吧。”42Y7l
紫悦面色阴沉,犹如深秋夜空下最厚重的云层,遮蔽了星辰的微光,她的双眉轻蹙,仿佛是远山之巅轻笼的薄雾,既朦胧又透着几分不可触及的寒意。42Y7l
“这……会不会太过鲁莽了?”陈拙听到这句话之后,他的身侧微微后仰,面上满是震惊,“人家多年经营,你若是独自找上门去,那岂不是送死吗?”42Y7l
三个兄弟一愣神,他们倒是没想到,紫悦看起来柔柔弱弱的,没想到动起手来脾气这么直接。42Y7l
“你应该不是为了泄私愤吧……”沈梦如小声地说了一句。42Y7l
“我当然不会直愣愣地冲杀进去了……”紫悦皱了皱眉头。42Y7l
和先前相比,刘知业的看起来变得更加憔悴了,这天,他也没有再去管什么海禁的事,一个人呆在府台里批阅公文,时不时看着远处发一会儿呆,他坐在东安府的大案前,终于,他从那张实木椅子上站了起来,重新拿起了毛笔,可又一拍脑门,他放下毛笔开始研磨。42Y7l
当他准备完毕之后,看着淡黄色的奏疏,提笔之时又忘记了怎么言语,于是他又放下了笔,看着远处长长叹了一口气。42Y7l
“府台大人……您这几天要不干脆好好休息一下算了,反正,要是还是这么搞,这政策我们可推行不下去。”他的属下对他劝道。42Y7l
“我还是直接去州部一趟吧。”刘知业放下了笔,直接朝门外走去,他走得很果决,属下的喊声甚至没有追上他的背影。42Y7l
当年太祖开国之时,将大乾的领土分为一十九州,划开了东疆和中土,南岭、西川和北漠,不在领土范围之内,而泉州就是其中一个州。42Y7l
泉州是最接近南岭的一个州,这里可以轻松地通过海路抵达南岭,然而地势也和南岭一样,以丘陵为主,平原并不多,中土的大江在这里有着众多的支流,而安河正是其中之一。42Y7l
这天安河的水还是像往常一样平静地流淌着,它的两侧时不时出现一些小农田,这些田地大多属于大家族,现在正值初秋,有不少佃户正在这个季节种植晚稻,他们总是一副沉默的样子,面色蜡黄。42Y7l
安河的尽头处出现了一条小船,人们见怪不怪,只是看了一眼便继续低头无声地劳作。42Y7l
说话的正是杨威,刘知业的属下,刘知业着急忙慌地前往州部,途中只带了他一个人。这一路上他们一边交谈一边感慨为官不易,不知不觉便到了州部。42Y7l
到了门前,刘知业便对门前的军士说道:“部堂大人在里面吗?”42Y7l
那军士上下打量了刘知业一眼,才接着问道:“你找部堂大人有什么事?”42Y7l
说完便要踏步进去,却被人拦了下来,那人说道:“欸,刘大人,现在不能进。”42Y7l
刘知业被噎了一下,他惊讶地看了下这个军士,他倒是没想到一介草头兵都能呛他这个文人一下,可他又不得发作,连忙低声地说道:“事出有因,还请通融一下。”42Y7l
军士左右看了一眼,还是没做什么动作,他回答道:“要不怎么说刘大人为官清廉、办事认真呢,大人,今天像你这样来见部堂大人的,起码有三个啦。”42Y7l
军士撇了撇嘴,说道:“这泉州,要我说,哪天没有在闹倭寇了?哪天不闹了,那才稀罕呢。”42Y7l
刘知业闻言,心中五味杂陈。他深知军士所言非虚,泉州地处沿海,往年也有海盗,可这些年不知为何,倭寇变得猖獗了起来,几乎是天天都在闹,朝廷也是迫不得已才叫单宏前来平定倭乱的。42Y7l
他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平和而坚定:“杨威,你去看看附近可有其他途径能尽快见到部堂大人,我在此再试试。”说罢,他又转向军士,眼中闪过一丝恳求:“这位兄弟,我知你职责所在,但此事关乎泉州乃至整个大乾的安危,还望你能体谅我的急切,帮我通报一声。即便是排队等候,我也愿在此静候。”42Y7l
军士轻笑了一下,看了看刘知业,神色稍缓,似乎被刘知业的诚恳所打动。42Y7l
“行吧,既然如此,我就为你通报一下,不过部堂大人愿不愿意见你,我就不知道了。毕竟,之前也有人要我帮忙通报呢。”42Y7l
“多谢,多谢!”刘知业连忙拱手致谢,心中燃起一丝希望。42Y7l
部堂大人王廷录之所以闭门不见,正是因为此时一位来自京城的官员正在此地与他交流。此人名叫纪钊,乃是太子詹事。42Y7l
纪钊为何来这里,王廷录不用想也知道,无非就是海禁那点破事;而纪钊为什么来找的是自己而不是别人,王廷录也很清楚,因为这件事上,只有自己能帮他。42Y7l
“王廷录!我本以为你大事上也分得清主次先后,海禁的后果,你分明一清二楚……”纪钊满脸怒意地说道。42Y7l
“你用不着激将我,”王廷录没去看他,右手在案桌上拍打着,“纪钊,这事儿用不着你来劝我!我用不着你来教!”42Y7l
“部堂大人,刘知府说有倭寇煽动造反,想阻止朝廷大政……要见吗?”42Y7l
王廷录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书房正前方的那副字画,上面写着“不折大节,不齐小慧”,他这样看了有好一会儿,才对纪钊说道:“看吧,纪钊,我们都躲不掉的。”42Y7l
刘知业此时不敢面露喜色,他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走到了书房间,王部堂正等在那里,不过令他惊讶的是,纪钊也在。42Y7l
刘知业看了纪钊一眼,面色一暗。若要论这泉州还有谁能指挥动单宏,也就这个纪钊了。42Y7l
“刘知府,这些天你辛苦了。”王廷录说道,他的语气平缓得听不出一点情绪。42Y7l
“可不敢辛苦。”刘知业没好气地说道,别过了头去,“这些天,什么都没做成,无用功罢了。”42Y7l
纪钊坐在椅子上,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天花板,什么都没说。42Y7l
“海禁!海禁!”刘知业把自己乌纱帽摘了下来,猛地往纪钊脸前一扔,那乌纱帽便在纪钊面前飞了过去,掉在了地上。“我听闻还有不少同僚呢,也像我这样。”42Y7l
刘知业越说越气,他手指着一言不发的纪钊边上的茶几,看着自己的部堂大人:“我们在前面牵线,别人呢在我们后面拆桥!这政策到底还跟不跟了?”42Y7l
“我就是想知道,我拿了调动兵马的调令,就是为了防着刁民,免得政策又推不下去,现在好了,单宏把兵调走了,这让我怎么搞?我倒是想问,又是谁指挥单宏把兵调走的?”42Y7l
说完刘知业看着纪钊,可纪钊不理睬他,他便转过头去看着王廷录。42Y7l
刘知业看着王部堂,而部堂还是眉目低垂,看着桌上的公文,也不知道在想什么,过了一会儿他才说道:“是我下的调令。”42Y7l
刘知业愣愣地看着王部堂,他性子再直都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因为部堂大人前脚把兵给他,现在又不给了?出尔反尔?42Y7l
“我王廷录,里外不是人。朝廷让我海禁,可海禁归海禁了,迁徙归迁徙了,可接下来怎么办,什么都没说。百姓没饭吃了,他们要吃什么?吃草根,吃树皮?”42Y7l
刘知业低下头,转身去捡背后的滚在一边的乌纱帽。现在它已经被灰尘玷污了一部分。42Y7l
王廷录接着说道:“百姓没饭吃,他们就要吃人。吃我们的血,吃我们的肉!到时候,我姓王的上对不起国家下对不起老百姓,你让我怎么……咳咳咳!”42Y7l
王廷录说到这里,激动地连连咳嗽,刘知业连忙上前帮部堂大人顺气,被王廷录拦住了。42Y7l
“我这把老骨头还有十多年能活,泉州老百姓信任我,可我要对不起他们的话,真的良心不安……”42Y7l
刘知业疑惑地问道:“那朝廷这个海禁,咱们到底怎么办?毕竟是大政啊,当年还砍了那么多人,不是说我怕丢了这顶乌纱帽,若是朝廷问罪下来,大人您……”42Y7l
王廷录回答道:“我这些天就赶紧给朝上写一封奏疏,把这些事情一五一十地呈给朝廷。让皇上三思海禁这事儿是不可能了,哪怕是顺延一会儿,都算是开恩了;另外,让朝廷帮忙多从别的省份就走安河水路调拨些粮食来,先想办法度过这个秋冬,要不然我们今年要饿死不少人。”42Y7l
“至于你,刘知府,”王廷录说道,“你需继续稳住地方,安抚民心。海禁之下,民生艰难,但秩序不可乱。还有……向那些世家大族施压,让他们多借点粮,安河上天天都是来往运粮的商船,要是你去不好使……就让单宏去!”42Y7l
刘知业深知自己肩上的担子更重了,于是,他再次戴上那顶虽已沾染尘埃却仍代表着他身份的乌纱帽,缓缓走出了这间书房。42Y7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