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灵所经之处,空余毁灭与哀泣。lpYBM1
但作为始作俑者之一,此时的斯塔提斯王国反而正处于一片安宁和寂静中。尽管宵禁的存在让新年夜冷清了许多,但这不妨碍人们各自聚在一起——也许是家人,也许是教友,满怀希望地迎接新的一年。lpYBM
好吧,不是全部。正在此时,正在此地,有人正身陷深刻的折磨与绝望中。lpYBM
鄂榭·M·罗文德是普世教的主教,更是现任国王的亲生弟弟,无论走到哪里都受人崇敬。可现在,他却瘫在自己的书桌上,脸色苍白、两股战战,汗珠沿着脸庞不断滴下,落在褶皱染尘的神职人员衣装上,倒活像个收到死亡判决的囚徒。lpYBM
他生于紫室,从生命的开端便凌驾于王国的顶点。当有人还在为生存挣扎时,他尽可享用荣华富贵;当有人连字儿都不识几个时,已经有专门的老师教他读书认字、作诗算数。天赐给他唯一的不幸是——他是次子。lpYBM
欧西米亚热衷于继承王位、统御王国;而鄂榭也想接过父亲的位置,干出一番永载史册的丰功伟绩。然而——他是次子。lpYBM
想把这个位置传给谁,决定权在当代国王身上。如果他能表现得比大哥更卓越,他们父亲并非不会给他机会。lpYBM
尽管现实是,由于他年少时的贪玩和懈怠,被比下去的那个人是他。lpYBM
国王的位子就这么远去,成了新王的大哥也对他有所芥蒂,一对从小亲密的弟兄从此多了一层疏远和尴尬。lpYBM
如果历史能被完好地记录下去,后人一提起欧西米亚:“哦!我知道!斯塔提斯的第十四任统治者!”lpYBM
可若是提起鄂榭,世人多半只知道他是欧西米亚的弟弟,说不定还有一些连茶余饭后的闲谈都不配当的轶闻,再没别的了。lpYBM
纵看罗文德王室历史上的那些皇亲国戚,很多都是混个领主当当,手底下叫点仆人和农奴替自己劳作;偶尔还可参加或举办些奢华的宴会,寻欢作乐好不自在——假如他想过上这种生活,欧西米亚自然是求之不得。lpYBM
鄂榭却有身反骨,对那样的生活嗤之以鼻。他觉得,就算自己没有获得王位,也要做些了不得的光荣事才配得上自己的身份。所以最后,他没有接受国王的封地,这也进一步导致了某些麻烦的误会,但那不是重点。lpYBM
他在战斗上没什么天赋,凭他的地位找到另一份职业也不是什么难事。平民百姓的职业他不是没试过,也的确在其中几道上有天赋,但非要干出番大事业的想法像烈焰一样炙烫着他,迫使他生活在一种无法满足的欲望中。lpYBM
于是他的失败,连同这样的想法成了他心中拔不出来的刺,让他既空虚又乏味。lpYBM
他就如此过着,直到普世教的来临,先知将主教的位置授予了他。lpYBM
欧西米亚有两个成年的儿子,他是不太可能当上皇帝了。但是——哈!哈!他还能当个受人敬仰的大主教,把信仰的光辉播撒给世界,用恩惠博得他人的爱戴,以此在岁月史书上留下自己浓重的笔墨,好向世人大声宣告自己来过。lpYBM
为食不果腹的人端上一份餐食,为愁苦不已的人中下希望的种子——他感觉这样的工作填补了空虚的内心,重新赋予了他意义。lpYBM
当他亲眼目睹天边的那道光带——“神迹”以后;当他听闻神明亲自下凡,要助斯塔提斯扫清所有障碍的时候,恍若有一记重锤打在了心底那根刺上,让它扎得更深、更痛。lpYBM
“光明”“爱”“纯洁”,战争的暴行似乎与这些教条相差甚远。如果只是国王一个人,他大可以嗤笑波西米亚的虚伪;可连自己信仰的神也加入其中……信徒们大多被国王的演说所鼓动,但深知自己兄长对普世教的礼仪禁忌应付了事的鄂榭不会。lpYBM
他终于认清,普世教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幌子,服务于权力的幌子。lpYBM
可若是真的有人能力挽狂澜,击退他们崇拜的神明、挫败斯塔提斯的军队呢?lpYBM
要真是如此,那么事后无论国王的下场怎样不谈。作为主教,他会成为千夫所指,沦落为妖言惑众的罪人,不可能有任何辩解的余地。在终点,等待着他的毫无疑问是死亡。如果他们愿意,他亦会遭受他能想象到的最惨无人道的折磨。那么后人又会怎样看待他呢?lpYBM
门外传来了一个男孩儿的声音。那是马可,教堂收养的这些孩子里的一个,也是唱诗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lpYBM
孩子们有时会在夜里叨扰他,照顾他们也是他的工作之一。所以他勉力收起了刚才的苦脸。虚伪地摆出平常那副温文尔雅的脸孔,微笑着打开了门——他愣了一下。lpYBM
门口站着的不只是马可,所有住在教堂里的孩子们,一个不少,齐刷刷地站在他门口。他们无不哭丧着小脸,尽是灰心丧气的模样。lpYBM
“孩,孩子们?这,马上就是新年了,都站在这儿干什么呀?”lpYBM
“Father……”一个小女孩壮了壮胆,软糯糯地问,“新年的圣歌比赛被取消……是不是没人会来听我们唱诗了?”lpYBM
“是啊,Father……好像外面正在打仗,大家夜里都不准外出。”一个男孩儿也附和说。lpYBM
孩子们还不理解战争意味着什么,更不知道普世教就是个彻头彻尾的谎言。尽管他们已经收到了新年礼物,但他们真正的愿望——即使是最胆小,最害羞的孩子——就是在新年夜,把自己学会的歌谣唱给世界聆听。lpYBM
失落、挫败、怀疑,这些负面情绪顺着话语在孩子们之间传递、积累着。主教望着一张张灰暗的小脸,再度忆起了王位与他失之交臂的那一日。lpYBM
——哈!不过是一次唱诗的机会而已,又怎能与王位这样的东西相提并论呢?lpYBM
这个念头只浮现了短短一瞬。当他回过神来,他已经回到书桌边,拾起了几张字迹工整的手稿,上面誊写着完成的圣歌,全部作于他一人之手。lpYBM
孩子们渴望着在所有人面前吟唱这首歌谣,而自己又何尝不是抱着前所未有的热诚把它写完的呢?他们的诉求是如此一致;那么他当初对王位的诉求,又和妄图靠这首歌抬升自己的想法有何不同呢?lpYBM
他又如何能说自己封王的野心,就一定比孩子们的小心愿高大吗?lpYBM
归根结底,这都是从他们心底迸发出的欲望,一种生命能量的体现,仅此而已。lpYBM
如果能回到过去,他一定会去弥补自己的遗憾。不再好闲、不再抱怨,用自己的全力去争取王位。但很显然,他不可能逆转时间。lpYBM
鄂榭打了个激灵,目光灼灼地看向唱诗班的孩子们。他总觉得自己身体在寒冷的空气中微微发烫,犹如在冬夜壁炉中怒放的火焰——没有比这更美好的事物。lpYBM
这首圣歌,完成于那名叫“以实玛利”的冒险者探访以后。对方那黑暗浑浊的血色瞳孔,激发他近乎疯狂地写下了它的第二段词。lpYBM
其实,他不止一次地想要删去这段冲动之下的作品,因为这并不符合他们的教条。不过现在……哈!去他妈的普世教会!欺骗他的感情!欺骗他的热切!lpYBM
对!这首曲子,它不再属于普世教,也不再属于那个神了!事到如今,他不奢求向别人再展示什么;他要把这曲子留给孩子们,留给自己,以及……lpYBM
主教顺了顺被汗水打湿的头发,打断了孩子们的窃窃私语:“不,我的孩子们,你们的努力绝非无用功。”lpYBM
一双双眼睛尽数汇聚在男人的脸上,希冀星星点点,如同火苗,在他们的瞳仁中发亮。他们渴望着他的指引——他只在两个瞬间看见过他们流露出如此迫切的感情。lpYBM
“还记得那位在你们排练圣歌时,于教堂驻足的那位先生吗?”lpYBM
“我我我!我记得我记得!”马太急切地举手,脚踮得恨不得自己再拔高一米,“他会变戏法!可厉害了!”lpYBM
一个贪吃的男孩也迫不及待地发表自己的评价:“他变出来的糖果好好吃!他说那是月光草味的!真希望还能多来几块啊!”lpYBM
听了这话,一个生有雀斑的男孩儿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嘲笑道:“哈!约翰!你就知道吃吃吃。难道忘了他夸我唱诗唱得好吗?”lpYBM
约翰脸色一红,惊怒道:“什么!他夸的分明是我们全部!而且你还把糖翻来覆去舔了几十遍,满手都是你的口水呢!”lpYBM
“你——!你才舔了几十遍!你全……咳咳,我是说,你把那糖全身上下舔了几百遍!”lpYBM
眼见一场幼稚的争吵即将爆发,团队里最年长的女生以姐姐般的柔和口吻出面调停。lpYBM
“好了好了,大家都记得那位先生,那就太好了。我们听听Father想说什么吧!”lpYBM
听她一言,孩子们纷纷安静了下来,女孩眼神示意鄂榭可以继续了。lpYBM
——就像曾经的他一样,这些流离失所的孩子们也迷茫地徘徊在各自的道路上,追求着他人的肯定,并将之当成他们做每件事的意义。lpYBM
有些感慨地向女孩儿道了声谢,主教直起身子,说:“以实玛利先生对大家都很好,对吧?在我们练习的那些夜晚,他也是唯一一位欣赏我们的歌声,并给予我们赞许的人。”lpYBM
“既然如此,我们何不现在唱上一曲,把这首圣歌完整地献给以实玛利先生呢?”lpYBM
“可是!可是!Father,以实玛利先生并不在这儿呀!”lpYBM
“那么,唱给你们听,唱给我听,唱给所有你们想为之歌唱的人听。‘所有人’可以是以实玛利先生,以实玛利先生也可以是‘所有人’。无论对方在何处,只要怀着一颗诚心去歌唱,便是有意义的。”lpYBM
一排排小小的眼睛闪烁着大大的困惑,主教的话语实在给他们搞糊涂了。lpYBM
“孩子们,你们想唱吧?那就去笃信以实玛利先生能够听见,用你们的生命活力去颂唱,那么就算他此刻身处世界的另一端,或许也能听见呢!”lpYBM
这话明显是哄孩子的说法,可是他们就这么单纯地信了!他们顿时喜笑颜开,兴冲冲地跑回房间去穿他们的服装。lpYBM
鄂榭则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又带着那副和蔼的面容往下走。孩子们即便再心思细腻,也看不见那十根白净修长的手指正不自然地颤栗着。是因为冷,或是紧张、恐惧,还是什么别的东西,不得而知。lpYBM
点上蜡烛。男人坐在钢琴前,凝望着摇曳的烛火恍惚出神,眼里尽是着迷和沉醉。lpYBM
孩子们方才还挺闹腾,等他们换好衣服走下来的时候,鄂榭却见他们面露难色。lpYBM
果不其然,他们的服装原本应该像天使般洁白,此时却被少量小小的污渍和尘埃所玷染,多少破坏了原本美好的意象。lpYBM
“那没关系!只要你们愿意,无论怎样的污痕,也染不脏你们的心灵。”lpYBM
他挥挥手,示意孩子们站上台。孩子们就既然有序地站好位置,谁唱高声部谁唱低声部都记得一清二楚。lpYBM
霎时,教堂陷入了一种奇妙的寂静,每个人都期待着下一个瞬间。lpYBM
“亚哈利姆七号”的亡灵们尸体结满雾凇,被一把把冰结的武器刺穿。但他们毫不在意地攀爬着血肉的山丘,直到登顶才将它们拔出,作为杀害又一个“自己”的武器。lpYBM
随着方舟的能量不断注入,它们越来越多,越来越多……即使在山顶,在他们的脚下,不断有“亚哈利姆七号”生出寒霜,从尸堆之中爬起,成为被雪人俘虏的一员士兵。即使他们的敌人有心,也无力阻止这浩浩荡荡的冰雪大军所筑的包围圈成形。炸弹根本没用,刚点燃的火星很快就会被风雪吹灭。lpYBM
在择人而噬的风雪中,亚哈利姆健步闪过一把冰制镰刀(不是肉后的冰镰刀,单纯只是冰做的镰刀)的无情收割。下一秒,银白色的神刀已将那个身体结满、缺少头颅的“亚哈利姆七号”尸体拦腰斩断。lpYBM
把刀刃送进这具尸体时,一阵光华从中溢出,直扑面门。在短暂的眩晕过后,他的眼前浮现了一段蜃景。lpYBM
{It’s this time of the year...(一年一度的佳节终于来到……)}lpYBM
他忽觉自己身处一个斗兽场一样的建筑中,来自四面八方看台上的喧嚣让他不适地缩了缩身子。这个地方……他还记得,旧世界那会儿他成了菈库恩的阶下囚,就是被带到这个任人观赏的地方准备处决的。lpYBM
在观众们震耳欲聋的欢呼声、叫骂声中,顺着他们的手指望去,狱卒领着一名面容枯槁、形色恍惚的囚犯走了过来。那囚犯低着头,乱舞的头发比天上的飞雪更惨白……亚哈利姆认出,这就是他自己。lpYBM
他戴着枷锁,顺从得像是完全放弃了希望,步履蹒跚地被带到一副血迹斑斑的断头台前。此时,看客们激动的情绪也来到了巅峰。lpYBM
亚哈利姆缓步来到“自己”身边,看了看刑具上那片曾险些割掉他脑袋的利刃,又心情复杂地望向了这可怜人的瞳孔——暗红、无光,宛如一滩凝固了的血污。lpYBM
{A very, so merry night we hold dear...(这流连忘返,如痴如醉的圣夜终于来到……)}lpYBM1
亚哈利姆帮不了他,整个世界仿佛都把他当成了陌生的幽灵。即使他就站在囚犯旁边,人们也不约而同地无视了他。他伸出的手,像完全不存在般直接穿过了镣铐……他被迫成了一名沉默的看客。lpYBM
他丝毫不记得当初他是怎么没死的,但毫无疑问,断头台未能取他性命。所以他隐隐希望这个亚哈利姆也能奇迹般地爬起来,为了生命而抗争。lpYBM
远方看台上的女孩一声令下,刀刃过眼,那颗熟悉的人头应声而落。刑具上无头尸体不再挣扎,在寒冬中飞快地丧失着温度,只有脖颈光华的断口还不愿放弃地喷着血——即使死亡来临,身体的每一个细胞仍会全力运作试图补救,哪怕徒劳无功。lpYBM
{So many, so many...(令我潸然泪下的悔恨)}lpYBM
幻境破碎,意识被拽回了那极寒的炼狱中。丛雨丸对这些并不抗揍的尸体的打击是致命的,那具曾属于某个“亚哈利姆七号”的无头尸体在他面前倒下,雾凇冰晶顷刻化为齑粉。而那段记忆……那段记忆跗骨之蛆般刻在了他的脑中,真切得仿佛自一开始就属于他。lpYBM
沐浴在光芒里,雪人带着审视的目光靠在最中间的墓碑上。如果不干掉他,这潮水般涌来的尸体迟早会将他淹没。但以他现在的状态,即使用霜花靴一路飞过去似乎也只是送死……lpYBM
可他们现在还有的选吗?方舟的能量源源不断地涌出,仅靠他们是不可能把这浩浩荡荡的大军全部解决的。想要活下去,想要胜利,那根烧火棍也许是唯一的突破口……他需要一个机会,对那个部位发动致命攻击。lpYBM
一具瘦骨嶙峋的尸体挥舞着一把冰冻武士刀,晃晃悠悠地朝他冲了过来。正面迎敌,在闪过对方颤颤的攻击后,他一把将自己的丛雨丸捅进他后心。流光四溢,另一段光景在他眼前乍现。lpYBM
{Regrets bring me to tears(太多,太多……)}lpYBM
这一次,亚哈利姆来到了一栋陌生的小木屋里。透过蒙尘的窗户,看见屋外正没完没了地下着大雪。lpYBM
试着走了走,屋子虽然称不上小,还有几个房间,却大多空空荡荡,没有什么生活的气息。甚至在起居室里,一张桌子、一把椅子、一座熄灭的火炉就是这儿为数不多的陈设。由于疏于打理,地板粘腻得让人有些犯恶心。lpYBM
忽然,他听闻里屋传来激烈的争执声,立刻起身找到了对应的房间,穿过虚掩的房门,然后怔在了原地。lpYBM
卧室里也是空空如也,只余下一张床。丛雨丸连鞘都没入,随意地被丢在地上。床上有一青年随意地瘫着,散乱起腻的白发长可及肩,凌乱如麻;身体瘦得皮包骨,病态难视。在他旁边,赫然飘着新绿色长发的女孩子——丛雨。lpYBM
{Not any, not any...(给予我们的关怀)}lpYBM
无论他心里多迫切地呐喊着“绝对不是”,等那青年带着一脸满不在乎的表情抬起脸时,亚哈利姆必须承认,这个手持烟管、骨瘦如柴、摇摇欲坠的家伙也是“亚哈利姆七号”。lpYBM
丛雨看上去既气愤又悲伤,口中先是言辞激烈的斥责之言(听得出来她真的已经怒火攻心了,平时几乎见不到她如此不留情。),显然是对“他”这副烂泥扶不上墙的模样深感不满。lpYBM
然而,“他”一脸无动于衷地忽视了她的谴责。此人自顾自地点燃了烟管;如同溺水的人终于将脸探出了水面,他肋骨狰狞的胸口鼓胀,迫不及待重重吸食了一口。霎时一股焦臭刺鼻的气味四下弥漫,呛得亚哈利姆几乎喘不过气来。lpYBM
{Notice nor care(太少,太少……)}lpYBM
与之相反,这一口下去了,“他”紧绷着的眉头总算舒展开,苍白的脸浮现出属于人的血色。他还意犹未尽地长出一口气,目光迷离而浑浊,全然沉沦在致瘾物带给他的快意中。lpYBM
女孩心急如焚,骂着骂着不忍哭了出来,抽泣地哀求他停止这放空一切、自我毁灭的行为。然而,她的痛苦换不回他的回心转意,因为此人正劲头正猛,神游天际,快活似神仙呢。那些零落的泪滴,他全然不再关心……反正不管他怎么努力,造物主迟早会把这世界和他们一起扫进垃圾堆的。lpYBM
亚哈利姆可见不得这个,怒火中烧之下,他不假思索地朝那个自甘堕落的自己扑了上去。可惜就像刚才一样,他的拳头直接穿过了那混账的脸,注定他没法邦邦两拳把这混账打得头破血流。lpYBM
不知道有人恨不得把给他来记火箭重拳,彻底放弃救赎自我的“亚哈利姆七号”一口一口地吸食完自己倾家荡产弄来的成瘾物,不成气候地露出丑态。直到劲头过去,他“呼噜噜”就这么睡着了。lpYBM
也许就是在哪个黄粱一梦里,这抛弃了一切——哪怕尊严和责任的瘾君子,迎来了卑微而丑陋的终末。什么犽戎,什么丛雨,反正做什么都没用,干脆把一切承诺和责任抛诸脑后算了。lpYBM
回到现实的那一刻,亚哈利姆几乎失控地提着丛雨丸,把这具衰弱的冰冻尸体砍成数块……只有这么做才能让他感觉好些。lpYBM
可是,另一端本不属于他的记忆也侵入了他的脑中:那间空荡荡的小屋、那张承载自己的床铺;那把最精致的烟管、那种摄魂迷心的感触;还有……那个令他撕心裂肺的哭声。lpYBM
“当主降临在我面前,我便预见那无人受苦的世界。所以我的脸,它照出来的不是主的面容,又是什么?那些彷徨在歧路上的人们,在我这里得到的启迪是明确的:若要拥有击落恶神的决心,知晓苦痛是唯一铺就道路的方式。”lpYBM
先知起身,朝天空伸出两只手,朗声宣告道:“然而对那些对主的道路嗤之以鼻的罪人而言,仍然不够!你看到了吗?当你切开我们的胸膛时,我们注定悲惨的结局!要是这般还无法打动你,你就得承受更多的痛苦!”lpYBM
亚哈利姆扶着额头,尽力把那两段记忆抛到脑后,愤恨地出声反击。后者也就没有再多废话,覆着冰霜的亡灵一刻不停地行军着。lpYBM
他一直在观察雪人的行动,发现这家伙仗着自己挨打变强、身体能够再生,极度缺乏保护自己的意识,或是说——根本不屑于保护自己。这种风格很容易让当事人大意,而这恰恰给了他直击对方弱点的可能。lpYBM
若欲行此计,就必须等待对方放松警惕的时间。而最能麻痹敌人戒心,同时不起疑的方式,莫过于……示敌以弱。lpYBM
更多的“亚哈利姆七号”缠上来了,但亚哈利姆知道,现在还不是时候——必须藏器待时,他只有一次机会。lpYBM1
告诉丛雨让她别太担心,他们一同奔赴下一场厮杀,面对两个冰冻亡灵:一个穿着破烂的北极潜水服,手上抓着一把冰矛。另一个长满脓泡、血肉异形,脊椎暴露;从他身上的孔洞里探出的寄生虫成为了雾凇的一部分,武器则是一把冰冻巨镰(不是肉后冰冻宝箱怪掉的冰雪镰刀)。lpYBM
{Why does a common fire, hold so much power?(为何平平无奇的火焰,也蕴藏有如此伟大的力量?)}lpYBM1
亚哈利姆先引诱被寄生者挥下镰刀,欲趁其没有收回武器时先下一人。可穿潜水服的尸体马上就到,抓着冰矛直戳他眉心。他被迫侧头闪避,顺势旋身压枪,游龙似的拉近身位,遂瞄准潜水服的破口一刀穿头!lpYBM
大量的光又从它体内爆开来,带他见证另一个“自己”的死亡。lpYBM
“他”穿着北极潜水套装,被困在无光的深渊里。尝试寻找出口的过程并不顺利,不管是身体状况还是剩余可供呼吸的时间,都注定了“他”将安眠于此的结局。lpYBM
和他不同的是,当被逼到那片奇异雾气边上的时候,他没有选择铤而走险,做些“没用”的挣扎。而认命似的瘫在原地,直到被吸引而来的凶猛掠食者们将他吃得骨头都不剩。至于丛雨,她与刀被困在被时间遗忘了的“物品栏”中,永世不得解脱。lpYBM
{If only, we could be(但愿我们)}lpYBM
清醒过来的刹那,他顺势带着潜水服的尸体向前扑倒,巨镰的横扫以一个惊险的距离与他擦过。lpYBM
他保持着躺倒的姿势正蹬踹被寄生者的膝部,鲤鱼打挺起身跟上连续的斩击,把这坨畸变的血肉砍成数块。这次他早有准备地闭上了眼睛,然而还是被迫目睹又一段“自己”的终末。lpYBM
这次,“他”的死法格外简单:在讨伐血肉寄生者的过程中不幸殒命,成为又一具被寄生虫控制的遗骸罢了。他原本能很轻易地接受这个场面,直到女孩的哭声在他耳畔响起,他方才注意到“自己”腰间也挂着一把丛雨丸。lpYBM
但做什么也改变不了这个结局了,哪怕是她令他心碎的泪水。甚至,这具沦为寄生虫奴隶的尸体还凶狠地挥舞着剑刃,试图将她也杀死。lpYBM
{Forever naive and pure(永保天真纯洁、无知愚昧)}lpYBM1
“看看这漫山遍野的同胞们,哪一个不会高高兴兴地看着那魔鬼万念俱灰,在终极的神力之下败倒呢?狂喜!狂喜!我们不会融化!我们的牺牲将化作压垮她的大雪!感受到了么?如此甜美的痛苦,如此苦涩的喜悦!!”lpYBM
亚哈利姆不得不使用环境之刃的剑阵来协助清理“亚哈利姆七号”们。这些亡灵临终时最后的遭遇,有的他经历过,有的则没有;而有的对他而言,或许是未来式——如果他还能活着走出这个地方的话。lpYBM
被丛林瘟疫感染得半死不活,神经系统快速被病毒攻占,成为瘟疫散播者之中的一员。lpYBM
体格变异,璀璨的晶体从体表长出,发着耀眼宛如星辉的光泽。“他”找不到解药,只得眼睁睁看着身体变得梦幻,最终成为傀儡,游荡在静谧的幻星大地上。lpYBM1
{If only, we could lead(但愿未来)}lpYBM
风景变换,他忙于防御眼前敌人正大光明的攻击,一颗带刺的冰链球却从后方突袭,不偏不倚地击中了他的后背。护甲抵挡不住冲击,破开一道四分五裂的创口,血肉模糊,霜火乱舞。lpYBM
不管亚哈利姆还是灾厄四号,到底是受限于衰弱的世界力量,远到不了一人成军的地步。他在一对一时展现出来的绝对优势在一对二时明显缩小,现在被群殴更是凸显出他们人手不够的劣势。尽管这些冰冻亡灵十分脆弱,也毫无头脑可言,但胜在无穷无尽、悍不畏死。lpYBM
{Painless futures(我们能创造无痛无苦的乐土)}lpYBM
啐出几口血,亚哈利姆的视线已经有些模糊了,耳边也有尖锐的声音低鸣不止。他的身体覆着散乱的白霜,因护甲碎裂裸露的皮肤被冻得发红、皴裂。lpYBM
双拳难敌四手,一开始他们还是只会受点皮外伤;可就在刚才,他的侧腹多了一道贯穿伤。每次被击中,霜火还会贪婪地啃噬起他的血肉,冷热交加、疼痛难忍。lpYBM
没有饮用治疗药水的闲暇,他只凭战前饮下的药水吊着自己的身体,勉强延缓他身体到达极限的那一刻。可相比身体上的伤痕,他杀死这些“亚哈利姆”所见的光景却无异于烈性的毒药……lpYBM
{If only, there could be...(但愿世界……)}lpYBM
大地某处,由英灵尸骸融合死灵魔术而诞生的血肉魔像自休眠中苏醒。它忠诚地遵循着曾经唯一的指令,毫不留情地将“他”踩在脚下。lpYBM
在一片风拂的原野上,尚才出生不久,没有脱去稚嫩的“亚哈利姆七号”因自己的轻敌而付出了代价。粘液的囚笼拔地而起,一只橘红的类鸟-类龙生物用尽全力把他撞开;粘液汇聚收拢,史莱姆王将那只生物,连同斯科特一起困于其中。lpYBM
“他”立刻失去了理性,疯了一样大喊着它的名字——“犽戎”,有勇无谋地冲上去却无济于事。“他”眼睁睁看着他们被腐蚀掉表皮、骨骼、肌肉、内脏……变成史莱姆王的养分。最后,自己也没能逃过这样的宿命。lpYBM
地狱的一隅,“他”被暴怒的硫磺火生物燃烧殆尽,丛雨丸也被硫火之崖的岩浆焚烧殆尽。无法改变幻境的他,被迫睁大眼睛,旁观那道身影被这里遗留的怨魂一点点侵蚀殆尽……并成为它们的其中之一。lpYBM
{A forgiving world...(对我们施以慈悲……)}lpYBM
一具具冰冷的尸体倒在他面前,一段段临终之景在他视线中上演。倘若只是“亚哈利姆七号”的死亡,也许他可以轻易地接受。可是,他们之中总有一些,经历了和他相似的事,遇到了一样的人,并走得越来越近。当“他们”遭遇了不幸,这些他爱着,或曾经爱着的人们也往往难逃厄运。lpYBM3
至此,亚哈利姆方知这处炼狱并非雪人对他的恨意。他能理解,在目睹“自己”不断走向穷途末路以后,试问谁能风轻云淡地忘怀他们的死状呢?尸骸在他内心堆积,终是成就了这片血肉之山。lpYBM
当剧痛来临时,亚哈利姆的整条左臂连同左手的环境之刃已经离他而去。用尽气力把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击退以后,他狼狈地半跪在地,艰难地拄着丛雨丸,才勉强没有倒下。他清晰地听见了自己急促的心跳声,也能感觉到生命正从他满身的伤痕处流失。lpYBM
灾厄的身体千疮百孔,那身法袍也沦为了褴褛的抹布。她的右肩只剩下一块空缺,右臂已不翼而飞,双腿从膝盖处被利落地截断,霜火让她的身体僵硬无比。lpYBM
亡灵们停止了攻击,井然有序地让开了一条道。先知肩抗冰斧,闲庭信步地从亡灵大军之间走过,如同从自己的一众信徒之间穿过。lpYBM
“在一开始,我很羡慕你。”它看着亚哈利姆,说,“你选择接近造物主,并且找到了方法,把丛雨带了回来。这一度让我无法释怀,认为自己做了错误的选择。”lpYBM
“但,刚才你也看见了吧?那些已经死去的‘我们’,其中有犽戎和丛雨相伴的并不少,更有甚者的处境比你我都好。结果呢?他们反抗不了命运的洪流,无一例外地走向了毁灭。”lpYBM
亚哈利姆低头,气息奄奄。寒气侵入呼吸道,难免牵动他附近的伤口,刺激他再咳出几口污血。他的生命已是风中残烛,假如不是已使用的生命水晶极大幅提高了他的生理耐受,不说保持清醒,他用不了多久就会死。lpYBM
“世界上每个人都屈从于更强大的存在。菈库恩,她就是这世界的自然。只有顺从她的模因,她才可能允许你活下去。而我们这些试作品,走向被淘汰的结局是注定的!逃得了一时,我们逃不了一世!”lpYBM
“在这世上,任何与你建立连系的人,任何一份可贵的牵绊,也只能徒增终末降临时生离死别的痛苦。他们——所有人,会避无可避地消逝,像阳光下融化的积雪那样。你或许可以暂时保全你自己,但是……”lpYBM
“下一个循环总会到来。等造物主抛弃了这个世界线,想用权能将一切返本还源的时候,你还有把握保护她吗?而且,你有能力保护不在你身边的犽戎吗?”lpYBM
“这就是你……咳咳……放弃她们的……理由吗?明明她们……咳咳……都在等着你。”lpYBM
亚哈利姆艰难地质问,声音小得能被寒风的呼啸轻易吞噬。不过对方显然听见了,声音低沉地回答:“并非如此。因为失忆,我的确有愧于她们。”lpYBM
雪人低落的情绪只短暂停留,它滑稽的表情万年不变,不知斯是否真的为此感到悲伤。lpYBM
“但,当主选我做祂的先知以后,我心底再也没有空虚过。我们要发起反击,把创造又抛弃了我们的神明击坠,揭开一个没有她存在的纪元……太多事情值得去为之拼搏了。”lpYBM
“而且……你看到了吗?在那些亚哈利姆七号生命的终点,有多少悲剧降临在他们在意的人身上。多米尼克、阿米迪亚斯、斯科特、犽戎、丛雨……要么在心碎中等到一切都被抹去,要么落得比死亡更可悲的归宿。”lpYBM
当其他世界线的亚哈利姆七号死去时,他也被迫着见证了他们的结局:朋友、伙伴,甚至是恋人,他们没有善终。他现在恨不得造物主给那些记忆删掉,忆起它们是一种痛苦。lpYBM
“我并非草菅人命的恶魔。私以为,恰恰相反:我爱着世人,也爱包括你在内的每一个‘亚哈利姆七号’。所以,通过我们的理想,我要为已逝者伸张正义,为未生者谋求安乐,为存在者带去安息。”lpYBM
“很简单的道理。假如人们到死为止,内心都是迷茫、虚无的,那么他们会觉得这一生就是一场悲剧。我告诉他们,他们一生所遭受的痛苦是赐福,容许他们得偿所愿,他们就能在这条世界线重置前活得充实而充满希望,释然地迎接终局。终于,当他们回顾自己的人生时,无不感激苦难赐予了他们那样有意义的人生。”lpYBM
“人嘛,总是要有值得为之而生的欲望才能活下去的,不是吗?”lpYBM
先知踱步向前,低头喘息未定的亚哈利姆只能看到它结着雾凇臻冰的雪腿。从他的头上传来了声音:“你个人的意志和思想毫无意义。再一次,我想要给你……不,给你们这个机会:加入我们,走上我们的道路。有方舟的存在,你们不必担心世界的重置会将你们分离。”lpYBM
“此后,无需思考,亦无需求知,困惑和迷茫将离你而去。你不会在自己的道路上徘徊,因为有个无比伟大的理想正等着我们完成。”lpYBM
一只犹如树枝那样粗糙、纤细的手递到了他面前,盼望着他否定过去,肯定它主人理想中的未来。lpYBM
丛雨本以为自己能正气凛然地说出宁死不降之言,但身临其境时,却发现自己并没有想象中那么果断,可她也打心底地不希望亚哈利姆助纣为虐,去祸害一个甚至更多的世界线。lpYBM
“净TM扯淡!别听它的,卡……亚!亚哈利姆!你可想好,到时候后悔可就来不及了!”lpYBM
“你可以反驳我,斯科特。但唯一重要的,是他自己的回答,对吧?”lpYBM
敌人可能的弱点——那根焦黑的烧火棍就在不远处,上前一步就能够触及的位置。lpYBM
亚哈利姆宁可重伤残疾也要等待的机会就是现在,他的呼吸急促而颤抖……他正犹豫不决。lpYBM
负伤、失血、疼痛和永不停息的风雪,拖着这具肉体迫近极限。眼前的世界已成斑驳的色块,耳边除了狂风的怒啸声再无其他。他忽然觉得自己身处冰冻的荒原,乱舞的雪花一点点将他填埋。lpYBM
他仿佛看到伤口处上了冻,暗红色的雾凇以他的血肉为养料,生长得又长又尖,比妇女手中的银针尖锐十倍有余,反射着妖异的寒芒。lpYBM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渐渐地,飘雪不再乱舞,暴风不再哀泣。在他用受伤的肺部艰苦呼吸的间隙,万物都变得愈加迟缓,以至于当视线清晰些时,他能看清近处每一片雪花绝妙的几何构造。lpYBM
如同被洗去了色彩,千篇一律的灰白色悄然占领了整个世界,森罗万象皆静滞在了这个瞬间。lpYBM
世界堕入了诡异的死寂中,连他的心跳在这个世界都像是急促的鼓点。lpYBM
那道跃彩流金、自尸山之巅喷薄而出,直冲墨色云间的光;它依然跃动着,傲慢地向世界展示它的美丽和独特。lpYBM
亚哈利姆把那迷幻之光纳入眼中,从不安的恐惧中静下心时,惊讶地发现在它脚下,自己何其心潮澎湃——这能量,就是之前与他的精神共鸣,逼迫他吐露真心、指引他来到此处的源头。lpYBM
是他临行前的梦幻,还是真的确有其事?光芒忽明忽暗地波动了一下,周围的景色焕然一新。lpYBM
一幕接着一幕,许多来自曾经世界线的“亚哈利姆七号”的死亡在他眼前演绎着。lpYBM
起初,他们有着同一个愿望,与相似的人们相逢,并经历大同小异的冒险,最后……几乎无一例外地死于非命。lpYBM
但,似乎每个“亚哈利姆七号”的结局,连带着他们周遭的人一起,都不免以悲剧收场。lpYBM
然而,在他们之中,却有那么一条世界线显得如此不同。这条世界线的亚哈利姆七号身边,没有犽戎,也没有丛雨。lpYBM
那是在和亚哈利姆印象里的硫火之崖相差甚远的地方,少年发现了那份记载着他实验体真实身份的文件。lpYBM
看出造物主有想卸磨杀驴的意图后,他毫不犹豫地对着原野上的无垠蓝天屈膝下跪,向他的造物主乞求慈悲和怜悯。lpYBM
“求求……求求你……”带着哭腔,他抽噎着,“难道再多的哀求,也无法让你换上赞许的眼光,看看你那渴望着创造者的善意与恻隐的造物吗?”lpYBM
他的话语似乎被听见了。在明媚的日光中,一个模糊的身影降临在他的面前;其嗓音扭曲难辨,但那毫无疑问是菈库恩。lpYBM
“唉……好吧好吧。只要你答应我,往后你不可违抗我的意志,我可以用我为数不多的空闲存储空间来保留你的世界。”lpYBM
“是……是!我发誓!只要我活着,我任你差遣!母亲!”lpYBM
如果不是亚哈利姆身临其境,他绝不会相信菈库恩真的这么简单就让这个实验体活了下去。lpYBM
时光荏苒,少年一点点成长,高歌猛进地突破了所有拦路的头领怪物,最终将月之领主斩落马下。lpYBM
他赢得的不仅仅是无上的荣耀,还有斯塔提斯王国的公主拉丝提的芳心,在一片歌舞升平中,二人举行了婚礼。从此,他们幸福地生活了下去。lpYBM
往后,造物主是否真的受了造物主的命令,亚哈利姆不知道,也不关心。lpYBM
他心里清楚,落到如今这个田地,自己有不可忽视的一部分责任。lpYBM
这条世界线说明,他本有一个机会,让旧世界走向一个更好的结局,他在乎的大部分人都能够活下去……却因为他那卑鄙的好奇心,白白浪费掉了。lpYBM
他无视了阿米迪亚斯的警告,去探寻那地下设施的秘密——这不是造物主希望他做的。所以毫无疑问,通过与她沟通谋求生路的可能就此断绝。而和他最亲近的伙伴们,先一步走在了他之前。lpYBM
正如雪人所说,现在他们和“母亲”之间的裂痕已经难以修补。就算他们不愿意,他们已经站在了她的对立面。偏偏造物反抗造物主,就是一场蜉蝣撼树的叛逆。lpYBM
不过,史莱姆之神给了雪人另一条看似可行的道路。一旦成功,们或许能造出一个菈库恩无法处理的神极生物,一举把她正在进行的该死实验打入死局,迫使她放弃。不保证能成功,可也没人说他们一定会失败。不如说,他的做法似乎比他有效很多。lpYBM
他非但能够活下来,而且从此以后,如果先知的话属实,他也能就此逃脱世界重置所带来的影响。他能和重要的人不再分离,旧世界的悲剧或许也不会重演了。lpYBM
光芒忽明忽暗,和他的心跳保持同样的节奏。在意识深处,有个若即若离的声音幽灵般浮现。lpYBM
那声音软得像云朵,空灵得像谷底的回音;它恰似孩童,雌雄莫辨,却仿佛有着能让人卸下心防的不可思议的魔力。lpYBM
周遭的世界又无声地转变起来。顷刻,繁茂的青草遮掩裸露的血肉与污雪;温暖的西风拂过原野,它们便发出微小细密的“窸窸窣窣”之音。lpYBM
白发的少年坐在明净的窗边,阳光轻抚着点亮了他的侧脸,让他看上去温文尔雅。在他面前,海洋之国昔日的君主也随和地坐下,耐心听前者讲述些什么。lpYBM
——以前,你好像从不对伙伴吝啬笑容,为什么现在再也看不到了呢?lpYBM
即使世界的斯科特、阿米迪亚斯……和旧世界一模一样,他们再也不可能成为他的“好长辈”“好搭档”“好兄弟”了。lpYBM
“不能让任何人知道我的身份,不能让任何一双眼睛看见我的真面目。我害怕,如果造物主某一天恢复记忆,认出了我,我会再次失去一切。所以……我必须隐藏自我,用虚伪的面目活下去。”lpYBM
他们曾经无话不谈,可以毫无顾忌地分享很多事情;反观如今,越是与他们交谈,他就越觉得彼此的距离太过遥远。lpYBM
他也放弃了重新与他们拉近距离。毕竟一个成天披着伪装的人,怎么可能获得真心实意的朋友?lpYBM
发觉自己似乎能和平时一样自由行走,亚哈利姆走近了他曾居住的房子。摩挲了一会房门上的鸟头花纹……将其推开,缓缓步入阔别已久,曾被他称为“家”的地方。lpYBM
无人知晓他的到来,更不关心那扇门是怎么凭空开启的;相对地,他也听不见屋内伙伴们与还有“他自己”交谈的任何内容。lpYBM
毕竟他们早已随旧世界一同消亡。即使在新世界,他们长得一模一样……lpYBM
“……旧世界的他们是独一无二的个体。无论他们各自与新世界的自己多么相似,后者对我终究是一群披着熟人皮囊的陌生人。”lpYBM
话音刚落,黑云遮掩了阳光,寒气冻结了河水,倾盆大雪埋没了芳草,再也没有生命的踪迹。聚居地人去楼空,阴暗的角落长出了真菌和苔藓,朽木和腐烂的味道不断钻入鼻腔。lpYBM
其实,以前他并没有看上去的那么外向,很多事情他还是倾向于将它们埋在心底。所以到生命的最后一刻,斯科特他们也不知道“亚哈利姆”原来只是造物主的一个试作品……他选择自己消化这个事实。lpYBM
但真正为他提早宣判了死刑的是另一件事:他私下去探索斯塔提斯的地下设施,造成了后续的混乱。lpYBM
他的举动辜负了造物主的期待——她希望他安分守己地走在她为他制定好的道路上,一心一意地杀死月之领主,完成他的使命。她随即把他认定为一个没有后续价值的失败品,并亲自出手,造就了他伙伴的死亡,乃至整个旧世界的毁灭……观察他被逼上绝路时的反应,这是他身为实验品能为她提供的最后的价值。lpYBM
就在刚才,他看见了另一条世界线,发现沟通并非不可能保护自己和整个世界的生存。lpYBM
“那是我做过的最后悔的决定……是我葬送了整个旧世界的人活下去的可能。”lpYBM
躲在不复往日的小屋里,凝望着窗外的惨白色的荒原,亚哈利姆落寞地呼出一口热气。lpYBM
刚刚那条世界线的亚哈利姆七号和雪人做出了截然不同的选择。lpYBM
他们一个毫不犹豫地宣誓对造物主的绝对忠诚,苦苦哀求着换得了存续。最终,他被嘉奖以近乎圆满的结局,过上了童话一般的生活。lpYBM
另一个,高高举起反抗造物主的大旗。它找到了方舟,成功逃过世界的重置。怀着炽热的复仇之心的它摒弃一切杂念,如火如荼地进行着自己的造神计划。lpYBM
他不像那个人生圆满的亚哈利姆,有向造物主求情的勇气和果决,种出的恶果令他后悔终生。lpYBM
他也不像雪人,拥有宏大而坚定的理想。来到新世界以后,虽然仍抱持着对凶手的憎恨,面对她玩弄世界的力量和永生不死的肉体时,复仇的欲望终于被时间一点点动摇。lpYBM
作为帮手潜伏在凶手身边,想要挖开她与新世界深层的真相,以此展开对她的报复——和雪人的造神计划相比较,这个想法显得渺茫而可笑。在聚居地的大部分时间,他都把自己封闭在小屋里,厌恶与她的一切接触。lpYBM
他变得性情乖僻、疏远人群,在一些方面显得早熟,又在别的某些地方显得迟钝而软弱。自己偶尔会有得意或是感到优越的时候,但受到的打击却往往比前者更多。不止附近的人觉得怪脾怪气,连他自己都是如此。lpYB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