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仅仅是因为昨天在参加了降灵会之后她依旧疲惫不堪，更是因为煤气爆炸这个借口到处都是。这简简单单的四个字阻塞了交通，掩藏了真相，隔绝了秘密——不仅仅有她熟悉的查理十字街三百三十号，甚至还有她并不熟悉的花园路一百七十一号、山脚路三十三号。lpRj4
但它和索菲娅这样的好好市民又有什么关系？她只不过是尽了自己对联合省义务。lpRj4
所以弗朗西斯先生并没有苛责她。毕竟公共马车的路线总和市政建设联系在一起，而他早就在《联合省日报》中发现：官僚们总在开始宣称什么都没有发生，议会无需担心；接着公布似乎有什么在发生，但是议会要保持审慎；在事情已然发生之后，说议会本该行动，但现在已无能为力；最后在事情已成定局之后，告诉所有人，议会本可以做些什么，以后应当以此为戒。lpRj41
他的评论一针见血，样貌也同他的见地一样深刻，这位远近闻名的实业家头发花白，塌陷在沙发之上，拿着杯咖啡装模作样。带着血色的双目和鹰隼一样锐利，直勾勾地盯着你，就像悬在眉间的刀片，虽未挥下也有切身的寒意。特别是他张开嘴，试着喝下口咖啡的时候，皱纹和白色的鬓角总会挤成一块，远远看上去，正像只白色的猫头鹰，转动着脑袋，露出大而尖锐的鼻子，高低起伏地评鉴着猎物。lpRj4
他长叹短嘘，用欢颜掩盖了对咖啡的不适，毕竟这种嗜好品传入联合省不过四十来年，也只在所谓的上层风靡。接着热情地和她攀谈，招呼着亚丽安娜——他们家年轻的管家，待会带索菲娅上楼，去见见她的学生。lpRj4
索菲娅随口应承着几声，只是感觉这屋子似乎和厄克特家煊赫的门楣有些不相称——处处见着历史的气息，说难听点到底有些破旧。lpRj4
这样的回答一般会杀死对话，但是弗朗西斯先生也是很有魄力，能无视这种无话可说的尴尬。lpRj4
“所以布洛妮娅就拜托你了，她...还请你多多担待...”lpRj4
愁容满面的嘱托对春秋鼎盛的弗朗西斯先生而言似乎太过沉重，只是单纯的交代又似乎不同寻常，她决定把这种态度理解为事先的警告——那么问题来了，她要警惕什么？lpRj4
管家沉默着鞠了躬，伸出手，请索菲亚从红白相间的沙发上站了起来。lpRj4
这女孩只比她矮上一点，笔挺的燕尾服勾勒出她姣好的身段，匀称的身体在腰部显出充满魅力的曲线，盈盈一握，勾人心弦。随意撒开的短发和细碎的刘海和索菲娅一般颜色，却有一丝丝灰败，耷拉在额头之上，有着莫名的颓丧与英气，是在梦里，索菲亚很乐意见到的模样。lpRj4
跟着亚丽安娜爬过了好几阶台阶，穿过沉默的影子，在雕塑前驻足稍许，接着在几位已故之人的注视下，敲开门，进了靠拐角的那间房，索菲娅就见到了她的学生——在这个灿烂的早上，房间里起伏的灰尘被染出泛泛的金色，阳光泻进房间，在桌上铺开四个灰暗、虚假的影子。lpRj4
“日安，布洛妮娅小姐。”索菲娅谨慎地开口，她的学生甜得像块棕黑色的酒心巧克力，看上一眼，就要醉到心里，一双眸子总是湿漉漉地盯着她，显现出特别的关注，“我是您的老师，索菲娅...”lpRj4
“索菲娅·阿尔弗雷德·冯·阿德勒？”布洛妮娅点了点头，确认着她的名字，“很荣幸...”lpRj4
“从今天开始，我将带领您学习关于高等通用语的知识，”索菲娅学着过往的记忆的样子，拿捏着老师的做派，抽了根凳子，坐在了书桌的另一头，那些被子弹击碎的记忆在这几天里已经慢慢成型，给了她装模作样的底气，“不过在课程开始之前，我想有必要考校些问题，以便确认您的学习进度...”lpRj4
布洛妮娅小姐此刻正坐在书桌前，穿着件连襟的校服，遮挡着大半的身体、听着索菲娅的话，不由得笑出声，又随即点了点头，左手撑着脑袋，右手摩挲着笔，潋滟起调笑的姿态：“您请便...”lpRj4
按着一般的学术逻辑，对学问的考察都是从历史开始...lpRj4
“我们现在所说的通用语，大抵可以分成两只，偏向于书面的高等通用语和切近口语的通用语；再加上基于通用语演化的各种方言，就构成了大陆现在通行的语言体系...”lpRj4
索菲娅观察着布洛妮娅的反应，的确是清澈的愚蠢，所以她更加确信布洛妮娅之前从未接触过类似的知识。lpRj4
“如果您在通史方面略有涉及，就应当知道，”这段历史也藏在索菲娅记忆里的边角，那是古老到历史本身都快失去意义的久远之前所发生的事情，“高等通用语至少能追溯到...”lpRj4
索菲娅的学生并不确定，连着细长的眉毛都蹙起，和弗朗西斯先生几乎一模一样，她这会倒没有什么别样的心思。lpRj4
“是...也不是...”这段记忆模模糊糊，对索菲娅自己也算是挑战，“在崩灭时代早期，区别于通用语的高等通用语就已经出现了，有人认为是先出现高等通用语，再出现的通用语...但是至少在破灭时代开始的时候，就已经出现了现代高等通用语的雏形，至少在那以后，官方文书与秘传知识都基本以高等通用语为载体...”lpRj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