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警探要么是还没上班，要么是已经休息过了。这会来国王大道等她，没穿着那身蓝绿色的制服，也没带着铜星，甚至连不离身的枪都没带上，挑了身淡白色的连衣裙，披了件淡紫色的外套，双目逡巡在云和天空的缝隙，鬓角的碎发随着风飘摇，正像朵娉婷的紫罗兰，摇曳在略显温和的路边。439lp
索菲亚先走了上来，向她问了早安，接着连退两步，正瞧着金警探的头顶落着些白色的绒毛——她指了指自己脑袋，实在没弄清那是什么。439lp
她侧着头，用手稍微拍打下这些灰尘，接着熟练地挽起索菲娅的手，拽着索菲娅往前。439lp
金警探在吃饭这个词上加了重音，索菲娅因而才注意到她饿了这个事实：半个上午的教学消磨了她太多时间，包法利夫人也没提醒她吃饭——她巴不得所有人都不吃早饭，这样又能省下一笔。439lp
索菲娅的身量比金警探要高上许多，因而她的手袋有一搭没一搭地轻轻贴在金警探的背后，摩挲着的纸页哗哗作响。让人不得不注意到里面装着的古旧羊皮纸。439lp
她的共犯因而张开嘴，任由舌头在空气里搅动，最后还是放弃发问。439lp
“这是别人托我翻译的文献，”索菲娅注意到了对方的打量，不过没舍得告诉金警官这东西和达朗贝尔家族有关，她也弄不明白这份手稿价值几何——她订立的契约本该有反应，“您要看看？”439lp
金警探摇了摇头，翻译、考据不同年代文献完全不是警察应该所擅长的事情。她作为警察，也不需要有太多自己的想法。439lp
“不过，我得提醒您，”金警官踮起脚尖，咬着索菲娅的耳朵，不过身量不够，不得不拽着她的脖颈让她低下脑袋，轻言细语中，暖湿的气流掠过，吹得索菲娅的耳廓绯红，“您最近可要小心点...”439lp
“有些人，”金警探点了点头，比着大拇指，指着天，随即翻转而下，对着地，“死了。”439lp
倒也没超出索菲娅的意料，毕竟要是教团就这么轻易被铲除，像审判庭这样的机构也就没有继续存在的必要。439lp
索菲娅学着金警探的方式，在她耳边低语，看上去就稍显旖旎。439lp
金警官略微讶异，退了几步，然后才牵着她的手，在周围暧昧的目光中继续向前：“先吃饭。今晚，我再来找你。”439lp
她翻了个白眼，不知不觉显露出娇俏，终于有了可以亲近的地方，近之则逊，远之则怨，不过这样才像个活人。439lp
金警官的手很精致，纤软坚韧，像温热的水，湿湿嗒嗒地滴在她的手心，细腻的手指正如此刻的风，从高大的行道树旁吹过，簌簌的叶子正如沉闷的天气，还没来得及颤抖——昨天的雨还没退完，现在氤氲着黄色的光，倒影着蓝色的天空，升腾起的水汽倒是像层金色的帘子，向身后飘去。439lp
滚滚而过的马车和指指点点的行人成了被当成背景，突如其来的沉默不像是阴影，倒像是心照不宣的默契。439lp
金警探在驶过的马车前驻足，从只言片语里抓出了答案：“关于是否要启动降灵...也就是入会仪式...”439lp
她的谨慎的确有着意义，毕竟在大庭广众之下讨论关于结社的事情似乎太过大胆，所以索菲娅索性换了个她在意的问题:“您每次与会，都是在早上吗？”439lp
“你不知道吗？”金警探令人捉摸不透的笑容就像她从不带着钱上牌桌，这样她就永远不会输了，“降灵会的时钟塔是按空间的大性排布的。”439lp
“空间是我们外感官的直观形式...所以在你决定参会之前，他总是在那里，只要您在那一天的任何时候，默念着祂的名，那么塔就会来接你。”439lp
金警探似乎对索菲亚的驽钝有些不满，所以在压低了声线的同时又提高了音调：“你何时来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一定会来。”439lp
她明白了，每次参与降灵会并非必须得在特定的时候，只要在那一天的任何时候，颂念起格奥尔格先生的名，那么降灵会的门就将对她打开...439lp
听上去还是很方便，所以索菲娅装作随意地提起她们心照不宣的事情：“那您看，前几天的案子怎么样了？”439lp
“按入室抢劫结案，现在正在找中等身材，鼻子高高，肩膀不宽不窄的中年男性，您认识吗？”439lp
金警探的脸上露出些许讥诮，咬牙切齿地从牙缝里挤出了好几个字，但还是按捺住性子：“高升了...高升了！”439lp
好像是怨怼，又好像是嫉妒，正因为逆着光，索菲娅也看不太清楚，只是看着她头上的毛发都竖立起来。439lp
索菲娅没缓过神来，她本来以为可以白吃白喝...不过是吃顿饭而已，钱不算问题——但也的确是个问题，她的财产零零碎碎加起来也算颇有家资，加上弗朗西斯家的进项，应当也没有太多资金之虞...？439lp
“我知道你很急，但是你先别急...”金警官在选定的小酒馆前驻足，转身挡住了索菲娅继续发问的节奏，那座小酒馆在树荫里面张开大嘴，被风吹动的木门一张一合，“我是答案，但是问题是什么？”439lp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