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不起那些争权夺利的人们,更看不起那些成为九贤神之一,便以为能够为所欲为的渣滓——他们配不上这个荣光的席位。3tE2j
说到底,九贤神的权利与责任息息相关,他们的命运乃是与赤王陛下一同抗争天命,为王前驱,为此就算燃尽自我也理所应当。3tE2j1
然而少有人能够意识到这点,他们要不就是被权欲欺骗,要么就是自以为能够长久享受权力。3tE2j
公羊之王见过很多任同僚,他们起初信心满满,而在得知真相之后心智崩溃,性情大变。3tE2j
公羊之王回想起那双漂亮的,像是绿色宝石一样的眼睛,发出长长的喟叹。3tE2j
那双眼睛里没有期待,更没有雀跃,也没有激动,只有疲惫——那是已经知晓了一切命运,通达了所有未来之后,依然独行于这条路上的感情。3tE2j
“......已经明知晓不可为,却依然要这么做吗?”。3tE2j
这是一种熟悉到令人无言的感觉,这种“疲倦”他在奥兹曼迪斯的面前感受过多次,而他自己亦然。3tE2j
换而言之,当看见赫柏的一眼起,公羊之王就知道她是同类人。3tE2j
在她的身上,公羊之王就好像看见了过去曾有争执,却最终一同归于赤王麾下的鳄之王一样。3tE2j1
清脆的声音从金字塔的甬道中传来,公羊之王偏过头看去。3tE2j
少女亚麻色的长发在脑后束起马尾,简朴的衣袍上缠绕着同样古旧的纸草书,一对如同胡狼般的耳朵在她头顶高高竖起,那是赫曼努比斯的威权象征。3tE2j
而在双耳之间,一轮灿金色如朝阳的光轮正轻盈地旋转着。3tE2j7
草叶摇曳着,尽力攀升得更长更高,似乎要接近她一样。3tE2j
时隔一百五十年有余,天之书记终于再度归位。3tE2j2
更何况此前从来没有人,身兼托特与赫曼努比斯二重威权过,公羊之王敬畏地屏住呼吸低下身去,想要好好看看这位少女。3tE2j
公羊之王垂目,那炽烈燃烧的眼瞳中,开始大颗大颗落下黄铜般滚烫的泪水。3tE2j3
他的声音依然平稳:“请坐在我的肩上,伊蒙赫特普阁下。”3tE2j
“没有什么不合规矩的,因为奥兹曼迪斯陛下就是最大的‘规矩’。”公羊之王回答,“受陛下恩眷者,便该受到最大的尊荣。”3tE2j2
对于赫柏而言,这算是一种别样的体验,“眼明心亮”乃是贤者的必要条件,但是她这一次踏上的道途并非贤者,而是冬之准则下属的“祭司”。3tE2j
她感受着公羊之王正在缓步前行,能够听见四周传来隐含着各种情绪的惊叹声。3tE2j
这些敬畏和叹服,能给赫柏提供的情绪价值不多,她此时更在乎自己在说出第三执政尊名后的影响。3tE2j
【渡鸦】是在玫瑰战争之后,才为世人所知的执政之一。3tE2j1
在现世,祂被视作三月守护,是旅者、记者、媒体从业者和商业的保护神。3tE2j4
而在隐秘世界,祂被视为司掌秘密、咒术和仪式的尊神。3tE2j
这个时代并不存在指向【渡鸦】的信仰,而在自己说出其尊名后,有关于祂的信仰才会在这个时代出现。3tE2j
执政并不在乎自己的尊名被人谈论,祂们更接近于形而上的自然规律,是世界运转的基础,是维系时节之轮的要素。3tE2j2
“古埃及不同于玫瑰战争时期,它距离后世极为遥远,而在这个世界的历史书上,对于古埃及的描述仅有只言片语......”3tE2j
“后世的现代埃及,与赤王统治的古埃及,已经完全是两个国家。被视作古埃及正统的科普特人,也并未在后世受到重视。”3tE2j
“埃及文明,就像是被一把剪刀扯开的丝绸一样,突兀地中断了。”3tE2j
“而且,赤王奥兹曼迪斯统治下的历史,也早就和我熟知的历史走向相差甚远......想必【渡鸦】对此也很感兴趣。”3tE2j6
“是了,这才是真正的变数。”赫柏平视前方,任谁都不知道她的内心所想,“奥兹曼迪斯接下来一定会去研究【渡鸦】之名,谋求进一步的升格,而我便能从容去做我想要做的事——”3tE2j
无形的声波扩散开去,在赫柏的视界中聚集反馈出四周景象。3tE2j
这里是托特神殿,是诸多祭司和学者研习学问,修持密传,交流知识的圣所,但它同样也是鹮之王的宫殿。3tE2j
赫柏曾经多次来过这里,也在这里待了很久很久的时间,但她从未以主人的姿态来此。3tE2j
学者和祭司们如云一般汇聚在她面前,以各个学派不同的礼节,向她施以最高的敬意。3tE2j
公羊之王威严的声音响起:“再向前,便是属于您的领域了。”3tE2j
公羊之王微微颔首,于是阴燃的火焰从他双足下升起,那袭飘荡的缁衣顷刻之间便在火中消弭了,似乎他从未到来一样。3tE2j
那道高大的身形已经不再,众人终于有胆量悄悄抬头,打量这个同时持有双尊位的少女。3tE2j
“不止赫曼努比斯,还有托特呢......哼,以为自己是羊之王吗?我们都在这里几十年了,可不会老老实实听她的话。”3tE2j
然而,在有些人生出更加恶毒的想法之前,视线却不由自主集中到少女脑后高悬的光轮上。3tE2j
那些人的头脑瞬间一片混沌,便感觉眼前那片灿烂的明光洒进了瞳孔中,浸透到了脑子的深处。3tE2j5
这十几个祭司颤抖着直起了上身,脸上的皮肉仿佛被狂风吹拂一般掀了起来,双眼争先恐后地从他们的眼眶中挣出来,变成嫩黄色的蛾子扑棱扑棱地飞走了。3tE2j
没了双眼的祭司们大张着嘴,他们的四肢如同破碎的瓦缶般叮叮当当摔得粉碎,全身的骨肉都像是被烤烂一般,嗤嗤地四散脱落。3tE2j
他们的心脏如同狗一样撒着欢跑了出来,他们的胃像是蝎子一样扭曲着爬了出来,他们的肠子如同蛇一样蜿蜒地游了出来。3tE2j1
这些景象似乎只是入迷的幻想,祭司们狠狠地哆嗦了一下,一个接一个地变得虚幻,变成视网膜上残留的光。3tE2j
“我不习惯对约定俗成的事物做出改变,这并不代表我没有能力去做出改变。”3tE2j
“只是因为我的时间宝贵,与其白白浪费口舌,我更喜欢直接送人去冥府。”3tE2j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