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让这位伙伴去送东海林凛回去,由自己来追踪跑走的驰尾勇路。虽然事情到了这里已经差不多算是落下帷幕了,但如果能够再做些什么,他也愿意如此。lrKaf
于是,间桐慎二嗅着离去之人的气味,仅差半步地来到某座公馆前。lrKaf
半开的玄关门,就像无机物形成的巨大的嘴,将人活活咀嚼过一般,沾满了血。lrKaf
驰尾勇路停在那里,张大双眼,面部充满绝望的松弛下来,呆呆地注视着这一幕。之前的一切行动,不,之前的所走过的人生本应全都是为了避免这一幕的发生才对。lrKaf
绝望进一步侵蚀在疲劳之下仿佛立刻就要倒下的身体,在膝盖快要支撑不住的时候,驰尾勇路将脚移向前面,摇摇晃晃地靠近玄关。lrKaf
汪洋一般的积血,在驰尾勇路眼前,半开的内门被整整一层血弄脏,然后从房门口微微露出的榻榻米上,是粘糊糊的血脚印和什么被拖曳留下的血痕,起不到任何防卫作用的第二扇门,已然寂寞地开着口。lrKaf
眼前的黑暗以及如出一辙的黑暗绝望,在少年胸口弥漫开。lrKaf
可是,在这时,人在动的微弱气息,还有熟悉的软弱声音,微微的从内部的黑暗中,传入勇路的耳朵,那是小爱的声音。lrKaf
间桐慎二看着自己眼前的男孩无可遏制地发出某种类似野兽的嘶吼般的痛苦的呻吟,双手用力地抓着自己的头,使劲地摇晃着,好能够借此来逃脱现实的痛苦。lrKaf
但即使如此,这个勇敢的男孩还是用力地踏出步子,奋力踏入笼罩在某种阴影中的公社。lrKaf
驰尾勇路注视着在地板上升腾出类似铁的臭味的水池中央蹲着的,睡衣上沾满血的娇小背影。似乎是因为那呼唤太过微弱了,他没有得到任何回应,于是他只能更近了一步,再一次唤出那个名字。lrKaf
这一次那女孩终于有了动作,僵硬地转过身回望着呼唤自己的少年。lrKaf
但也正是因为这一动作,将摆在女孩身前的男孩完全无法想象的骇人听闻的景象全部暴露出来了——那是张着小环的脸,有着小环身材,穿着小环衣物的某个东西的残骸,肚子上被剖开了一个大洞,参差不齐的石头从伤口缝隙里露出来。lrKaf
而转身回望过来的女孩,手里还正拿着一块被鲜血染红的石头。lrKaf
驰尾勇路感觉自己的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一样,想说话却也只是用出来这样不成话的话,巨大的恐惧和巨大的困惑让他整个人都变得支离破碎的,分不出究竟。lrKaf
“不、不是的,阿勇,不是这样的……等一下,稍等一下,我很快就完,我、会,我会解释的!”lrKaf
女孩似乎也陷入了巨大的混乱中,嘴里吐出不成样的难看的话语。lrKaf
她茫然的看着站在自己眼前的人,躺在身前的尸体,还有所有的一切,不断游离着视线,思考着借口,组织着言语,但吐出来的却只是一团团无意义的喘息。lrKaf
她将手放在“化成小环的东西”的肚子上打开的红黑色伤口上,发出撕裂的声音,努力将发富有弹性的肚子的肉撑开。接着就抓起兜在睡衣肚子中的石头,又将一块石头塞了进去。lrKaf
她一遍又一遍地重复这个作业,什么也不去思考,一声不吭,沉默地作业着。lrKaf
然后驰尾勇路问到这里,停了下来。他的视线投向了小爱身旁,他看到了某个东西。lrKaf
转瞬之间,女孩发出一声狂叫,将沾惹黑红色血渍的剪刀抓住挥舞起来,奋力朝勇路的肚子刺了过去。lrKaf
也是这一瞬间,间桐慎二伸出了手,牢牢地握住了那柄剪刀。lrKaf
但间桐慎二看着驰尾勇路的表情,那种泫然欲泣的痛苦的悲惨的参杂着巨大绝望的脸,似乎在痛诉着自己,为什么要拦下来,与其继续面对着现实的这些,还不如在肚子上剖开一个大洞,直接死掉比较好。lrKaf
被拦住的女孩似乎也从那种令人诧异的疯狂中醒悟过来,露出一张哭泣的脸,不断发抖着,看着驰尾勇路,不断地道歉着,只是不断道歉着。lrKaf
到这里,驰尾勇路终于明白了,自己这个青梅竹马没发疯,她一直都是疯的,恐怕从很早以前开始,她就渐渐地疯掉了。lrKaf
如果回忆起来值得怀疑的地方还有很多,小爱被纠葛于这个事件的深层,从小环家的模样,这事件恐怕已经持续了两年之久了;从斋藤家的模样来看,小爱最起码已经知晓了一个月,乃至于更长的时间了。lrKaf
在那漫长的与事件相伴的时间里,自己这位青梅竹马才疯掉了吗?lrKaf
小环的死、律子的死、知沙都的死,还有更多人的死,全都是自己的错吗?lrKaf
驰尾勇路努力地握紧拳头,攒足力气,任自己心中巨大的空洞流淌出黑色的情感,双眼盯紧着自己身前的青梅竹马,用着抽泣中不成调的声音努力地说着。lrKaf
少年的话语没有结束,他就突然看到一柄明晃晃的银白的餐刀从女孩身后长成,穿破了女孩的胸膛露出锐利的尖端,让女孩一声没能发出地无力地跪倒在驰尾勇路的肩膀上。lrKaf
间桐慎二无法形容驰尾勇路的哀嚎中蕴含的巨大的情感,只是回首望着入口的那个人。lrKaf
“那孩子已经被狼取代了,事情发生在无人相救的森林中的房子里,事情已经发生,谁也改变不了这个结局;而你是听不进话的小红帽,所以会以这种形式与狼对峙是必然的。”lrKaf
她毫不畏惧地注视着驰尾勇路那充满憎恨的视线,环顾着现场语调平静地说道。lrKaf
“你没能在中途阻止狼,也是必然的——因为你所拥有的武器是‘针之路’,不论如何也阻止不了狼来到家里。所以,虽然有间桐君这样的猎人存在,但不会听从妈妈话的小红帽自然也听不进猎人的话。角色的行为本身就是剧本的一部分,你也无需太在意。”lrKaf
话语说完,魔女小姐也就不再去看那个跪倒在地上的男孩,反身开始往回走。lrKaf
间桐慎二瞬间理解了现状,正要开始行动,但魔女小姐却比他还要更快一步。少女深沉阴暗的左眼瞬间变成了不详的红色,无数粉红的栅栏拔地而起,贯穿了男孩的身躯,如同坚固的牢房一样把他困在其中。lrKaf
走出公社玄关,魔女小姐平视着间桐慎二,用没有起伏的声音再次说起话来。lrKaf
“这一次还真是值得夸赞,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查明了事件的真相,虽然作为大人们留出来的试炼场,基本上所有的线索都摆在了明面上,但作为见习学徒能够做到这种地步也已经算是不错了。”lrKaf
“但是,很可惜,这里是大人们为我准备的测试场,梳理灵脉的做法早已失去了效力,就算是结束了这场噩梦,被害者也是无法回来了,虽然不知道有多少人,但化成人类的异形消失之后,恐怕会留下为数相当可怕的失踪者。如果演变成这种情况,无法完全掌握的部分倘若收拾不干净的话,将会引发大骚动。就像将卵产在蝴蝶幼虫体内的寄生蜂一样,即使事件结束了,那个洞也已经开得太大了,大家会有所察觉,然后坏掉。”lrKaf
“因此,这一次必须将怪物完全清除,不然这场灾难是不会消失的。而且就算噩梦结束,它对现实造成的伤也不会消失。”lrKaf
说到这里,久远寺有珠用幽深的目光注视着身旁的男人。lrKaf
也没见她做了什么,被间桐慎二牢牢锁在大衣内侧的魔导书顿时就像是长了翅膀的鸟儿一样,灵巧地飞了出来,落在她摊开的手掌上。lrKaf
她检索着魔导书内的使用记录,难得的露出了些嫌弃的目光。lrKaf
也没看见她有什么动作,间桐慎二突然感觉到体内朱红之果活性化生成的根系构成的回路正在活动,那些枝干轻易地穿透了男人的皮肤,如花朵般在他胸膛缠绕绽放着。lrKaf
久远寺有珠手中的书本也在这时产生了变化,某种具有奇异色彩的物质从书脊中被抽出,被融进绽放在男人胸膛上的果实的根系中,紧接着这些枝干都缓缓地退回男人的身体中。lrKaf
间桐慎二能够看到有不一样的东西在自己视界里出现了,最开始像是点点黑色的墨渍,但随即那些墨渍就化为只只小虫,闪烁着冷色调的亮光,明明在大白天还能够如此清晰地被人察觉,令人称奇。lrKaf
无数只萤火虫汇在一起就像是将夜晚的银河拉扯下来,染成黄绿色一样,间桐慎二看到了某一只萤火虫停在了自己的指尖,但又随着指尖泛起的一点刺痛,消失无影了。lrKaf
他能够看到除那一只之外的无数只萤火虫正包围着自己,如果是把这些全都塞进自己体内,那……真不要紧吗?还是说自己做错了什么,才要被魔女小姐杀掉?lrKaf
但随即剧烈的痛苦就淹没了这些遐思,让他无法继续思考,只能看见魔女小姐轻轻地捧住自己的脸,将她那副艳丽的面孔映在自己眼中,依旧冷淡地说着话。lrKaf
“毋需在意,即使枪在你的手上,子弹是你装进弹夹,膛由你所上,板机被你扣动,但杀死他们的是我,是我的杀意驱动你瞄准猎物,是我的意志驱使你扣动扳机,所以他们是我所杀,所以,不要犹豫,不要疑惑。”lrKaf
黄绿色的星河然若是烈焰一般逐渐熄灭,从中间露出来的是身高两米有余的庞大的身影,巨大的赤红的复眼,两条黄绿色发光的触须在额头延伸出来,随风摇摆着,自体内延伸出来的木质的枝干缠绕在一起就宛若古代忍者所穿的扎甲一样,又在小臂上延展伸出一条巨大锋利的臂刃,胸膛中央对称的两处发光源宛若是恶鬼在流泪一般向下延伸着,被增大的体形撑破的大衣挂在脖颈处,像是一条被血染红发黑的围巾般随风飘荡。lrKaf1
虽然兽性魔术是一种会重塑肉身的魔术,不仅是回路,包括与之相连的神经、肌肉、骨骼,乃至在现代科学中不可能被移植的以新皮质和旧皮质为首的大脑都能够逐渐替换,但眼前这人发生的变化还是有些出乎于久远寺有珠的预料。lrKaf
她猜想是不是术式施展过程中有什么异常的参数被混进去了,才造出如此的怪物。lrKaf
不过,也无妨,这些事后再做检验便是,现在还有更重要的需要做的事。lrKaf
为了向那些蔑视自己的大人们还以颜色,就让他们看看自己究竟能够做到如何吧。lrKa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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