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皮书》中提到的那些远古传说牵涉到了某些符号与图案,而这些符号与图案和那些呈现在神秘卷轴和圆筒上的东西显然出于同一体系。书中的远古传说的确会让人感觉着迷,同时也会让人产生强烈的畏惧与惊骇。跨过一段漫长得令人难以置信的岁月鸿沟——早在我们所熟知的一切文明、一切民族、一切土地出现之前——那个朦胧不清、尚存在于传说中的黎明时代里,存在着一个早已覆灭的国家与一片早已消失的大陆…而那些传说将这片土地称之为姆大陆。用原始那卡语19书写的古老石板,提到了它在二十万年之前的欣欣向荣的鼎盛时光,那时的欧洲还仅仅只生活着一些混血生物,而失落的终北之地也才刚刚知道那些用于敬拜黑色不定形的撒托古亚的莫名祭祀。42S75
Naacal tongue ,那卡,十九世纪末摄影家、古物收藏商以及业余考古学家Augustus Le Plongeon提出的一个古代人种与古代文明,但目前仍无确实证据证明其存在。42S75
传说提到了一个名叫“肯那”20的王国,或行省。它坐落在一片非常古老的土地上,第一批人类曾在这里发现了许多之前生活在此的居民所遗留下来的巨大废墟——隐约有好几批无人知晓的存在曾自群星之间降临至此,并在那个早已被遗忘了的世界之初生活了千百万年的时间。肯那是一片神圣的土地,因为这片土地的中央陡峭地耸立着雅迪斯-戈峰21那荒凉的玄武岩崖壁。这面直插天际的玄武岩峭壁的顶端有一座用雄伟巨石修建起来的巍峨城堡。它的历史远远比人类更加古早。早在陆地生物22还未出现时候,黑暗犹格斯星的子民曾在地球殖民——也正是这些异星的子民修建起了这座巍峨的堡垒。42S75
原文是terrestrial life,也可以翻译成地球生命。具体是哪个意思,我也不是太确定42S75
虽然犹格斯星的子民早在千百万年之前业已灭亡殆尽,但是它们留下了一个巨大、恐怖而且永生不死的活物——那是它们供奉的可怖神灵或守护神,恶魔般的加塔诺托亚23——它永远低俯、徘徊在雅迪斯-戈山巅堡垒下方那个看不见的地窖里。从未有人爬上雅迪斯-戈峰,也没有人靠近查看过那座邪恶不洁的堡垒——他们只能在天空的衬托下,远远地望着山巅那异常规则的几何形轮廓;但即便如此,大多数人都相信加塔诺托亚依旧待在那座堡垒里,在巨石高墙下的未知深渊中翻滚挖掘。同样也一直有人相信他们必须向加塔诺托亚献祭,否则它就会从那个隐秘的深渊里爬出来,令人畏惧地蹒跚蠕行进人类的世界,就如同它过去行走在犹格斯星子民的世界里一样。42S75
人们声称如果他们不献上牺牲,加塔诺托亚就会向着白日里的光亮涌去,沿着雅迪斯-戈峰的玄武岩峭壁缓慢而笨拙地爬下来,为它遇见的一切事物带去恐怖的毁灭。因为任何活物一旦看到加塔诺托亚,甚至哪怕看到一座尺寸较小、但却将加塔诺托亚完美表现出来的图画或雕刻,就会发生一种比死亡更加令人骇然的变化。所有犹格斯星子民留下的传说一致认定,只要看到这位神明,或是看到描绘它的雕像,就会在强烈得不可思议的惊骇中麻痹僵硬,变成石头一般。受害者的身躯会被转化成介乎石头与皮革之间的物质,而他的头颅中的大脑却会永远地活下去——被可怖地固定、囚禁在身体里,度过漫长的岁月,并且在无法动弹的无助中令人发疯地清醒意识到永无止境的纪元更迭,直至时间和机遇或许能在某个时刻彻底地腐朽摧毁它那完全石化的躯壳,将头颅中的大脑暴露出来迎接最终的死亡。当然,绝大多数大脑都会在迟到了千百万年的解脱最终来临之前已然发狂疯癫。据说,没有人亲眼瞥见过加塔诺托亚,但对于那时的人类来说,它带来的危险与犹格斯星子民当时所面对的危险一样恐怖骇然。42S75
所以,肯那的居民组织了一个崇拜加塔诺托亚的教团,并且每年向这位可怕的神明献上十二位年轻的战士与十二位年轻的处女做为祭品。人们进入山脉脚下的那座大理石神殿中,并在燃烧着的圣坛前祭献上这些牺牲;因为没有人敢去攀登雅迪斯-戈峰的玄武岩峭壁,也没有人胆敢靠近那座位于山巅、远比人类更加古早的雄伟堡垒。由于只有加塔诺托亚的祭司能够保护肯那——乃至保护整个姆大陆——避免加塔诺托亚爬出它所在的未知深坑,石化周遭的一切;所以这些祭司也享有着极大的权力。42S75
传说,高阶祭司伊玛西-莫24能在纳斯盛会25上行走在撒伯恩王26的前面;甚至当国王在道瑞克圣殿27中跪下时,他依旧有权骄傲地站在那里。而在这位高阶祭司之下,还有一百位侍奉那位黑暗神祇的祭司。每一位祭司都拥有一座用大理石修建起来的宅邸,一只黄金制作的箱子,两百位奴隶,一百房妾室,并且不受俗世法律的制约,而且享有肯那境内一切人的生杀大权——除了国王的祭司28之外。然而尽管拥有这些守护者,大陆上却始终笼罩在恐惧之中;人们唯恐加塔诺托亚会在某天从深渊里爬上来,沿着山脉充满恶意地滑行下来,将恐怖与石化一切活物的力量带到人间。到了后来,祭司们甚至开始禁止人们去猜测或想象它有着怎样一副令人惊骇的恐怖模样。42S75
但是,在红月之年29(根据冯•容兹的估计,这大约是公元前173148年),有一个人却胆敢轻声说出了他对加塔诺托亚的蔑视,以及对这些邪恶神明所带来的那种莫名威胁的挑战。这个胆大妄为的异教徒叫做提尤格30,他是莎布•尼古拉斯的高阶祭司,千万子孙之羊圣殿的守护者。提尤格曾长时间思索各种神明所具有的力量。他曾经做过一些奇怪的梦境,并且得到了某些关于这个世界与早古世界里的生命的神示。最后,他确信那些对人们友善的神明是能够协助自己对抗敌对神明的。提尤格相信莎布•尼古拉斯,纳各与耶伯31,乃至蛇神伊格都已准备好袒护人类,对抗加塔诺托亚的傲慢与暴虐。42S75
the Year of the Red Moon,其实我很想吐槽是如何估算到个位数的。42S75
Nug, and Yeb,这两个名字通常一同出现,他们被认为是一对双生子神明。可能是莎布•尼古拉斯的子嗣42S75
在世界之母32的启发下,提尤格按照自己的顺序用僧侣们使用的那卡语写下了一个古怪的咒文——他相信这个咒文能够对抗那位黑暗神祇的力量,保护持有者免受石化的影响。高阶祭司认为,有了这个咒文,一个勇敢无畏的人便可以攀上那座令人恐惧的玄武岩峭壁,并且——自人类出现以来第一次——走进那座据说下方潜伏着加塔诺托亚的雄伟堡垒。而凭借着莎布•尼古拉斯以及她千万子孙的协助,提尤格相信当自己面对面地出现在那位神明近前时,他或许能够与它订下和约33,并最终将整个人类从它那徘徊不去的险恶威胁中解救出来。另一方面,如果自己真的能够通过努力进而解救所有人类的话,那么他将获得无上的荣耀。而之前笼罩在加塔诺托亚祭司身上的光辉与荣誉也必将转加到他的身上;甚至王权,乃至神明的地位,也会变得触手可及起来。42S75
the Mother Goddess,即莎布•尼古拉斯42S75
原文是might be able to bring it to terms42S75
于是,提尤格将自己的保护咒文抄在了一张用普萨贡膜34制成的卷轴上 (根据冯•容兹的描述,那是从某种现已灭绝的亚克斯蜥35身上剥下来的内表皮) ;然后将卷轴装在了一只由拉格金属36制作的圆筒里——据说这种金属是由远古居民从犹格斯星上带过来的,在地球上并没有相应的矿藏。这只他随身带在长袍里的护身符应该能帮助他抵抗加塔诺托亚的威胁——甚至,倘若有一天这个可怖的存在真的爬出了深渊,并且给人类带来恐怖的灾祸;那么这件护身符或许还能复原那些被这位黑暗神明石化了的受害者。就这样,他准备亲自爬上那座被世人回避、亦无人胆敢涉足的山峰,进入那座由巍峨巨石修建起来、有着怪异棱角的堡垒,并且深入那个邪魔所盘踞的巢穴,当面与这个令人骇然的存在对质。至于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他完全没有头绪;但成为救世主、拯救所有人类的希望令他的意志变得坚强起来。42S75
可是,他没有考虑过加塔诺托亚治下那些骄奢惯养的祭司们,也没有将他们内心的嫉妒与私利算计其中。得悉提尤格的计划后——由于担心那位恶魔神明万一被废黜,自己便会失去已有的一切名望与特权——这些祭司们组织了一场疯狂浩大的骚动,试图对抗这种所谓的冒渎行径,并且高声宣布没有人能够战胜加塔诺托亚,任何搜寻它的企图仅仅只会激怒这位神明,引来一场针对整个人类的恐怖报复——没有任何咒语或宗教把戏有望避免阻止这种灾祸。祭司们希望通过这些呼吁让公众调转心意,阻挠提尤格的计划;可是人们却更渴望脱离加塔诺托亚的阴影,也对提尤格的狂热与技艺满怀信心,因此祭司们作出的所有抗议全都化为乌有。甚至就连时常被祭司们架空掌控手心的国王此刻也违背了他们的意愿,拒绝下令禁止提尤格踏上这趟勇敢无畏的“朝圣之旅”。42S75
于是, 加塔诺托亚的祭司转入暗处,偷偷犯下了他们不能公开作为的恶行。一天晚上,高阶祭司伊玛西-莫悄悄潜进了提尤格的神殿寝间,趁着敌人熟睡的时候偷走了那只金属圆筒;他用另一张极为相似、但却又不尽相同、没有任何力量对抗神明或恶魔的卷轴换掉了那只有效力咒语。当圆筒再度滑进熟睡者的斗篷里时,伊玛西-莫心满意足地离开了,因为他知道提尤格不太可能会再度仔细检查那只圆筒里的内容。这个自以为还被真正卷轴保护着的异教徒必然会亲自爬上那座被人们视为禁忌的山峰,进而深入那片邪恶之地——而不受任何魔法阻挠的加塔诺托亚便会处理掉剩下的事情。42S75
因此,加塔诺托亚的祭司们再也不需要再大肆布道反对那位挑衅者了。他们只需让提尤格继续走下去,直至毁灭的终点。但是,这些祭司一直秘密地珍藏着那只偷来的卷轴——那件真正具有效力的护身符。每一任高阶祭司都会将它秘密地传给自己的继任,以备在前景暗淡的未来里,他们或许真的需要利用这件护身符来对抗那位邪神的意志。那一夜余下的时间里,伊玛西-莫将那张真正的卷轴装进了一只专门用来盛放卷轴的新圆筒里,然后带着这只新圆筒安稳地睡着了。42S75
在天火之日37(冯•容兹并没有确定这个名词的由来)的拂晓,提尤格在人们祷告与吟诵中接受过撒伯恩王的祝福,然后右手提着一根用提莱木38制成的手杖踏上了自己的征途,动身攀登那座令人畏惧的山峰。他依旧以为自己袍子里的圆筒中装着真正的咒文——因为他的确没有看出那是一张被调换了的赝品;也没有察觉到伊玛西-莫以及其他加塔诺托亚祭司为了他的安全与胜利而吟诵的祷文中有任何嘲讽的意味。42S75
the Day of the Sky-Flames42S75
整个上午,人们一直都站在山脚下,看着提尤格那渐渐缩小的身影在那片为人们回避、也从未有人涉足过的玄武岩山坡上奋力攀登;甚至当他的身影从一处绕向山峰隐匿侧面的危险岩脊上消失了许久之后,还有很多人依旧停留在原地驻足眺望。那天夜里,部分敏感的睡梦者觉得自己听到一阵模糊颤动轻轻撼动了远方令人憎恨的山巅;但他们的叙述大多都落为了人们的笑柄。第二天,大片拥挤的人群再度来到了山峰脚下,继续眺望祷告,纷纷揣测提尤格什么时候能从山巅折返回来。接下来的第三天也是如此,第四天也是。他们就这样盼望、等待了几个星期,直到最后纷纷悲叹哀悼起来。再也没有人见过提尤格——这位本该将人类从无尽恐惧中解救出来的救星。42S75
此后,人们纷纷为提犹格的傲慢与放肆感到不寒而栗,并且竭力避免去想象他的不敬会遭致怎样的惩罚。而加塔诺托亚的祭司们则对那些憎恶神明意志,或是拒绝向它提供献祭的敌人们报以微微一笑。又过了些年,人们渐渐知晓了伊玛西-莫的诡计;然而即便获悉了内情,大多数人对于加塔诺托亚的恐惧却没有什么改变,也依旧认定最好还是不要去打扰那位邪恶的神明。从此之后,再也没有人胆敢向神明挑衅。所以,岁月流逝,国王与高阶祭司世代相传,无数国家兴亡更迭,大片陆地自海中崛起而后又沉没入深水之中。数千年的岁月动摇了肯那——直到后来,雷霆与风暴开始在天空中肆虐,隆隆的震颤开始大地下令人畏惧地撼动,如同山脉一般的连天巨浪自海中席卷而来,姆大陆上的所有陆地自此永远沉入了海中。42S75
然而,那些古老的秘密却如涓涓细流般静静淌过了随后千百万年的岁月。面色苍白、自海洋恶魔的暴怒中侥幸逃生的流亡者再度汇聚在了遥远的异乡土地上;接着,烟雾开始从那些为了膜拜业已消失的神明与恶魔而竖立起来的圣坛中飘向陌生的天空。虽然,没有人知道那令人畏惧的加塔诺托亚所栖身的那座神圣山峰,以及它上面的雄伟堡垒最终沉入了哪座无底深渊,但依旧有人含糊诵念它的名讳,并向它供上无可名状的献祭,唯恐它会鼓着气泡从数英里深的大洋深处爬上来,蹒跚步入人类世界,继续散布恐惧与石化的力量。42S75
在那些散布各地的祭司周围逐渐形成了黑暗隐秘教团的雏形——他们暗中结社,因为新大陆上的居民侍奉着其他的神明与恶魔,并且只看到那些古老陌生事物的邪恶面貌——而这个教团犯下过许多令人毛骨悚然的恶事;也珍藏着许多奇怪的物件。有些谣传声称,某一派难以琢磨的祭司手中依旧保存着那个伊玛西-莫从熟睡的提尤格身上偷来的护身符——那个真正有力量对抗加塔诺托亚的护身符;但那些能够阅读并理解这些神秘音节的人却没能幸存下来,也没有人知道失落的肯那,令人畏惧的雅迪斯-戈峰,或是那位邪恶神明栖身的巍峨堡垒此刻正静静地躺在世界上的哪个角落里。42S75
虽然,这个隐秘教团主要还是在大洋地区那些姆大陆过去存在着的地方繁荣兴盛;但是,不论是在被厄运笼罩着的亚特兰提斯,还是在让人憎恶的冷原,都流传着一些古怪的谣言——而这些谣言不约而同地提到了某个崇拜加塔诺托亚、并且惹人嫌恶的隐匿教团。冯•容兹暗示说那个存在于神话之中的地底王国昆扬39中亦有这个教团的踪影;并且给出了明确证据证明它甚至渗透进了埃及、迦勒底40、波斯、中国、还有那些位于非洲早已被人们遗忘的闪族帝国41、甚至还包括新世界里的墨西哥与秘鲁。此外,他还通过一些极其明显的暗示指出它与欧洲的猎巫运动有着密切的联系——数代教皇曾颁布诏书徒劳地试图对抗它。不过,西方世界并不合适它栖息繁衍;因为看到那些阴森可怖的祭祀与无可名状的献祭而义愤填膺的公众彻底摧毁了它的许多分支。直到最后,它开始被人们追猎,进而变得加倍的隐秘起来——尽管如此,它的核心却一直没有被彻底消灭。它总能以某种方式继续生存下去,主要在远东与大洋上的岛屿地区活动,在这些地方,它的教义逐渐融入了波利尼西亚地区阿奥耶们42所掌握的秘传学识之中。42S75
K’n-yan,一个存在于北美洲地下深处的地底世界。一个来自太空但却非常类似印第安人的外星种族在此繁衍。他们曾与姆大陆以及其他古老文明有密切来往。详情见《丘》42S75
Chaldaea,即卡尔迪亚王国,历史上的新巴比伦王国 (公元前626~前538年)42S75
可能是指北非的阿克苏姆王国 (Aksum) 以及其他一些过去出现在非洲之角的王国。42S75
the Polynesian Areoi,Areoi我不知道这个词有没有正式的中文称呼。它主要指波利尼西亚地区土著中的一个特殊群体,社会角色类似祭司,负责保管传递知识以及与神沟通,被视为一对兄弟神明的后裔,享有极大特权。42S75
此外,冯•容兹还留下了一些模糊但却极为令人不安的信息,暗示他曾实际接触过这个神秘的教团;而当阅读到这些信息时,我不由得为那些关于他死状的谣言感到不寒而栗。他还谈到了一些在教团内部逐渐变得强烈的念头与想法——某些有关这位邪恶神明真正容貌的想法——虽然从未有人 (除了那个大胆狂妄、但却再没折返回来的提尤格) 亲眼目睹过它。不仅如此,冯•容兹还将这种思索邪神容貌的想法与那些在姆大陆上盛行不衰、阻止人们揣测这个恐怖之物模样的禁忌做了鲜明的对照。而当狂信者们压低声音谈论起这方面的事情时,那些让人畏怯与着迷的窃窃私语令冯•容兹感到了某种古怪的担忧与恐惧——这些密谈里充满着病态的好奇,暗示那些狂信者们想明确地知道当提尤格爬上那座令人畏惧可而今早已没入海底的山峰,走进那座比人类更加古早的阴森堡垒,直至遭遇他的终结(如果那真的是终结的话)前,到底了遇见了一个怎样的存在——而这位德国学者就这一主题所留下的那些转弯抹角、含混不清的讯息也让我感到了极为古怪的不安与焦虑。42S75
冯•容兹还留下了另一些几乎同样令人不安的推断与猜测,其中不仅涉及到那张被高阶祭司盗走、真正有效力对抗加塔诺托亚的咒语卷轴如今下落何处,而且还包括这张卷轴可能的最终用途。尽管,我确信这一切完全都是虚构的神话;但一想到那个可怖的神明降临现世的情景;想到所有人类突然之间全都变成了一堆异样的雕像;想到每一颗活生生的大脑都被囚禁在躯体中,清醒却僵直无助地度过未来的无穷岁月,等待着最终毁灭的来临,就让我不由自主地颤栗不止。这位年长的杜塞尔多夫学者43用一种比直叙更加令人不快且充满恶意的方式暗示了所有的一切,而我也明白为何会有如此多的国家要以亵渎神明、异端危险、邪恶不洁的名义查禁这本该被诅咒的典籍了。42S75
尽管这本典籍令我既憎恶又痛苦,但它却散发着一种不洁的奇妙魅力;直到读完所有内容之前,我都无法将它搁在一边。书中重现了一些据说是源自姆大陆的图案与象形文字,而这些图案与文字奇迹般、令人惊异地类似圆筒上的雕刻以及卷轴上的符号;此外,事情的叙述充满了详尽的细节,隐约而又令人恼怒地显示出这些叙述和那些与可怖木乃伊关系密切的事物有着许多相似之处。圆筒与里面装着的卷轴——大洋上的小岛——而且老船长韦瑟比也固执地认定那个发现可怖木乃伊的巨大地窖之上曾经耸立着一座雄伟的建筑……这让我不由得想起了地窖里的那扇巨型活门,并且隐约而莫名地感到欣慰——因为人们还没能来得及打开它,那座火山小岛就再度沉入了海底。42S75
在《黑皮书》中读到的一切极其恰到好处地让我为随后的新闻以及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做好了准备。1932年春天,一些事情逐渐显露出了它们的影响。起先,关于警方针对某些来自东方及其他地区、古怪得难以置信的邪教团体展开行动的新闻报导开始变得越来越频繁出现在视线中。我已不太记得自己在什么时候开始注意到这些消息的;但到了五月或六月,我意识到,在世界范围内,那些一贯保持低调安静、极少听闻、离奇怪诞的地下秘传神秘主义团体突然变得令人惊讶且不同寻常的活跃起来。42S75
我当时并没有将这些新闻报道与冯•容兹留下的暗示,或是博物馆中那具木乃伊及圆筒所带来的公众轰动,联系在一起;但是各式各样的秘教祭司在某些祭祀和演讲中提到的一些重要的音节,以及这些祭祀演讲中反复出现的相似内容——经过媒体耸人听闻地详尽描述后——引起了公众的注意。就这样,我不禁焦虑地注意到有一个名字——以各种讹误走样的形式——频繁地出现在了各种场合之中。所有教团的崇拜似乎都聚焦在了这个名字上,而且明显流露出一种混合了崇敬与恐惧的情绪。提到的名字包括:“吉坦塔”,“坦诺托”,“撒恩-撒”,“加坦”以及“卡坦-托”——不需那些为数众多且与我有着书信往来的神秘学者多加暗示,我已然发现这些模样古怪的名词变体与冯•容兹所提到的那个叫做“加塔诺托亚”的可怖名讳之间存在着某些令人毛骨悚然的密切关系。42S75
除此之外,还有其他一些令人忧虑不安的事情。那些新闻报道令人惊骇地反复提及了某张“真正的卷轴”,但与之相关的内容却总是语焉不详——这个东西似乎关系着极为重要的事情;而现在,据说它被某个名叫“纳各布”44的人,或东西,保管着。同样,这些新闻还反复不断提到了一个特别的名字——它听起来像是“托格”,“泰奥可”,“尤格”,“泽布”或“尤布”,而我越来越绷紧的意识不由自主地将这个名字与《黑皮书》中提到的那个可悲的异教徒提尤格联系在了一起。这个名字通常与某些神秘莫测、另有深意的词句一同出现——例如“那定然是他”,“他看到了它的容貌”,“即便既不能看也无法感觉,但却他全都知道”,“他将那些记忆带过了万古岁月”,“真正卷轴将会释放他”,“纳各布有着真正的卷轴”,“他知道能在哪里找到它”。42S75
毫无疑问,某些非常古怪的事情正在悄然发展,而我也毫不诧异地注意到那些与我保持书信往来的神秘学者——与那些追求轰动效应的周日报纸一样——将这些新发生的骚动与那些有关姆大陆的传说联系了起来,此外还牵扯上了那些从这具可怖木乃伊身上新近发掘出的新闻热点。但倘若将所有事件联系起来,整体情况就逐变得渐明朗了。那些最早在公众杂志上得到广泛传播的文章始终坚称博物馆里的木乃伊、圆筒与卷轴与那些在《黑皮书》中提到的传说有密切的联系,并且还对整个故事做出了疯狂又荒诞的推测;而我们身边这个错综复杂的世界里充满了成百上千个由异国狂信者组成的秘密团体,因此这些报纸文章,连同它们所表达的观点与奇想,可能充分地唤起了那些秘密团体内部潜在的狂热情绪与盲信心理。此外,报纸与记者也没有停止他们火上添油的举动——因为关于这些教团骚动的报导甚至比之前的一系列故事更加疯狂荒唐。42S75
当夏季逐渐来临时,博物馆的工作人员注意到前来参观的人群中多了一些奇怪的新面孔。此时,第一波的轰动效应已经过去,我们经历了一段短暂的安静,但第二波轰动很快便将人们再度引回了博物馆里。而这次涌进博物馆的人群中越来越频繁地出现了有着陌生异国容貌的外国人——这其中有皮肤黝黑的亚洲人,也有留着长发、来历不明的怪人,还有一些棕褐肤色、蓄着毛发、似乎不适应穿着欧式装束的访客——这些人进入博物馆后必定会上前询问木乃伊厅的位置;接下来,其他人就会发现他们站在木乃伊厅里,凝视着那具在大洋小岛上发现的可怖木乃伊,全身心地沉浸在一种入迷的狂喜中。似乎所有的警卫都察觉到,这些如同潮水般涌进来的古怪异国人群中涌动着某些安静却不祥的暗流。甚至就连我也从中察觉到了一些端倪,让我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同一时间在这些异国人群间风行的教团活动——也想到了这些活动与那些密切牵涉到可怖木乃伊及圆筒卷轴的神话传说之间的联系。42S75
有好几次,我几乎决定听从他人劝说,将那具木乃伊撤出展览厅——尤其当一个博物馆工作人员告诉我,他好几次瞥见有陌生人在它面前颇为古怪地鞠躬行礼;并且当访客逐渐稀疏的时候,他还无意间听到过一些类似唱颂般的喃喃低语,就好象有人在针对那具木乃伊举行长达数小时的吟诵或秘密祭祀。还有一个警卫因为精神紧张而产生了某种与那具单独保存在玻璃箱里、已经石化的恐怖尸体有关的诡异幻觉;他坚称不论是那双瘦骨嶙峋、疯狂扭曲着的爪子,还是那张歇斯底里、充满恐惧神情的革化面孔,都在以某种模糊、难以察觉甚至无限微小的速度缓慢变化着。不仅如此,还有一些令人嫌恶的念头一直徘徊在这位警卫的脑海里,挥之不去,让他觉得那对鼓胀突出的可怖双眼随时可能在某一刻突然睁开。42S75
到了九月上旬,好奇的人群开始逐渐减少,因此木乃伊厅偶尔也会变得空荡冷清起来。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有人试图割开展览柜的玻璃靠近那具木乃伊。犯案的是一个皮肤黝黑的波利尼西亚人。一个警卫及时地注意到这个波利尼西亚人的举动,并且在他造成任何实际损害之前成功地其制服。经过调查,我得知这名罪犯是个夏威夷人,并且因为他在某些地下宗教崇拜祭祀上的行为举止而声明狼藉;此外警方也拥有相当可观的记录指认他涉嫌某些变态、非人的残忍祭祀及献祭。同时,人们还在他房间里发现的一些非常令人不安与困惑的文件,其中包括许多写满了神秘符号的纸片——这些符号与博物馆卷轴及冯•容兹在《黑皮书》中记载的文字非常相似;但是这方面的事情,不论如何劝说审问,他始终一言不发。42S75
这件事发生后不到一个星期,又发生了试图越界靠近木乃伊的事情。这次的犯案者试图破坏锁着木乃伊展览箱的锁具,结果却被再次逮捕了起来。抓获的案犯是一名僧伽罗人45。与之前那个着魔的夏威夷人一样,警方同样有着冗长而又令人生厌的记录指证这名案犯曾参与过许多可憎的异教崇拜活动。并且,他同样也不愿意向警方招供任何事情。有一名警卫之前曾见过案犯几次,并且无意间听到他对着木乃伊诵念过怪异的圣歌——并且明确无误地反复提到了“提尤格”这个词——这份报告让这桩案件格外引人注意,也格外阴郁不祥。因为这件事的缘故,我加倍了木乃伊厅的警卫,并且命令他们不要让视线离开那具现在已经变得恶名昭彰的木乃伊半刻。42S75
可以想见,报纸与杂志大肆渲染了这两桩事情,并且再次回顾了它们之前提到的那个存在于神话之中的远古姆大陆,同时大胆地宣称那具令人骇然的木乃伊正是那位勇敢无畏的异教徒提尤格——他走进那座比人类还古早的堡垒后,看见了某些东西,并且被变成了一块石头,原封不动地在我们这颗星球上度过了十七万五千年动荡的历史。而这些古怪的狂信者就代表着那些从姆大陆流传下来的宗教团体。报纸以最能引起公众轰动的方式着重强调,并一再重申,这些教团崇拜这具木乃伊——甚至可能还在试图通过某些咒语与魔法令他再度活过来。42S75
那些古老的传说一再强调被加塔诺托亚僵化的牺牲者们依旧保留着具备清醒的意识与不受僵化影响的大脑。而这些新闻作者充分利用了这一点,大肆发挥,以它为根据构想出了许多最为荒诞不经、最不可能实现的猜测。那只被教团成员提及的“真正的卷轴”也得到了相应的关注——最流行的观点认为:那只从提尤格身上偷来、可以用于对抗加塔诺托亚的护身符就被保存在某个地方;而这些教团成员因为某种私人目的,正在努力试图让它与提尤格再度接触。这种恣意想象与发挥的结果之一便是促使大群瞪着眼睛的访客如同洪水般第三次挤进了博物馆里,茫然地盯着那具可憎的木乃伊——而今,它已然成为了这一系列令人不安的怪事的核心之一。42S75
不久,一个新的话题开始在这一批参观者——其中许多还是多次进入博物馆参观——中传播开来。人们纷纷谈论说那具木乃伊的模样隐约有了改变。尽管几个月前那个神经紧张的警卫也提到了令人不安的类似念头——但我觉得这只是因为那些人总是长时间地盯着这具木乃伊的古怪模样,却忘了靠近去注意它身上的种种细节;但不论如何,这些访客兴奋激动的窃窃低语最终让那些警卫注意到了那些显然正在发生、却又难以察觉的变化。几乎在同时,杂志与报纸也牢牢地抓住了这些谣言——完全可以想见这会带来怎样夸张喧哗的结果。42S75
自然,我对此进行了最为仔细入微的观察。直到到十月中旬,我终于确定这具木乃伊的确在逐渐地腐坏脱落。由于空气中的某些化学或物理作用的影响,这具半石质、半革质的构造物逐渐变得松弛起来,导致手臂的角度,以及那被恐惧扭曲后的面部表情细节,发生了清楚的变化,在经过半个世纪的完美保存后,这种变化让人颇为惊惶失措。于是我找来的博物馆里的标本剥制师,莫尔博士,仔细地检查了几遍这具阴森可怖的东西。他指出这具木乃伊已经出现了大范围的松弛和软化,于是为它喷洒了一点收敛性的溶剂,但却不敢尝试任何大幅度的挽救措施,以免尸体突然出现损毁,加速腐化脱落。42S75
这些举动对那些目瞪口呆的人们产生了奇怪的影响。在此之前,报纸杂志所掀起的每一场轰动都会将新一波瞪大眼睛、窃窃私语的访客带进博物馆里;可现在——尽管报纸杂志依旧在愚蠢而又喋喋不休地谈论着木乃伊的变化——公众似乎对这个可憎的东西产生了一种明确的恐惧,甚至盖过了它所引起的病态好奇。人们似乎开始觉得有一种不祥的氛围笼罩在博物馆上方。参观人数经过一个高峰后猛然下降,跌入了不同寻常的低谷。而当参观人数减少后,那些古怪的异国访客显得更加突出醒目了——他们依旧频繁地大批出入这个地方,人数似乎也不见下降。42S75
11月18日,一个有着印第安人血统的秘鲁人在参观那具木乃伊时古怪而又歇斯底里地狂躁起来——也有可能是因为癫痫发作——之后,他在医院的帆布床上失控地大声尖叫说:“它睁开了它的眼睛——提尤格睁开他的眼睛盯着我!”这个时候,我正打算将那具木乃伊撤出展厅。但在与那些非常保守的董事会成员开会时,我的提议被否决了。虽然如此,我能清醒地意识到在那些简朴、安静的邻居眼中,这座博物馆开始变得邪恶不洁起来。这件事情过后,我下令禁止任何人在这尊可怖的大洋地区遗物前长时间逗留。42S75
接着,在11月24日,博物馆五点闭馆后,一个警卫注意到木乃伊的双眼微微睁开了一点。这一异常现象极其难以察觉——只不过是木乃伊的两只眼睛睁开了一道薄薄的新月形细缝,露出了下方的角膜——可尽管如此,这件事依旧引起了极大的兴趣。被匆忙召过来的莫尔博士本打算用放大镜仔细研究那一丁点儿暴露出来的眼球,但当他着手处理这具木乃伊的时候,他的动作却导致那双皮质的眼睑再度紧紧地关上了。任何轻柔的用力都无法再度拨开它们,而标本剥制师也不敢尝试其他那些更剧烈的方式来打开它们。当他通过电话向我汇报这一切时,我感到了一种逐渐攀升却与简单事实颇不相符的强烈恐惧。片刻间,我不禁和公众一样,感觉到某些邪恶而又没有确定形状的灾祸从自深不可测的时空之底爬了出来,阴郁而又充满险恶意味地悬在博物馆之上。42S75
两天之后,一个面色阴沉的菲律宾人试图躲藏在博物馆,等到闭馆后再展开某些活动。警卫逮捕了此人,并将其扭送到了警局里,但他甚至都不愿意说出自己的名字。警方将他当作可疑人物扣留了起来。同时,针对木乃伊的严密监控似乎吓阻了那些古怪的外国人,让他们渐渐不再纠缠这具可怖的干尸。至少,在强制执行“严禁逗留”的命令后,那些异国访客的数目出现了明显的回落。42S75
12月1日,星期四凌晨,事情终于发展到了最为可怖的顶点。大约午夜一点钟的时候,人们听到一阵充满了极度痛苦与恐惧的尖叫声从博物馆里传了出来。接着,邻近博物馆的居民疯狂地拨打了一系列电话,迅速地将一小队警察连同几个博物馆里的职员,包括我在内,全都召到了现场。一些警察包围了建筑,而另一些警员陪同工作人员小心地进入了博物馆。我们在主走道上找到了已经被勒死的守夜人——一部分东印度麻皮纤维织成的绳索还套在他的脖子上——这意味着,尽管做好了一切预防措施,某个或某些阴险邪恶的入侵者依旧闯进了这座建筑。而现在,如同墓穴般的死寂包裹着四周的一切,甚至让我们有些害怕爬上楼梯前往最为关键的二楼侧翼——因为我们知道麻烦肯定就潜伏在那里,等着我们。直到接通走廊上的中央电源,让光线充满了整个建筑后,我们才稍稍镇定下情绪,最终极不情愿地爬上弯曲的楼梯走道,穿过高高的拱道,来到木乃伊厅内。42S7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