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早上,我把布莱恩/库普兰德的文件带回到我在研究所的办公室,以便在我早上的工作结束后,完成我对它的粗略检查。lgXjF
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雕像拿出来。我们把它和库普兰德遗赠的另一件物品放在办公室的保险箱里,我们不打算公开展示它,因为它的真实性还尚未确定。另一件物品是完全可以作假的《赞苏石板》,据说库普兰德教授在1913年远征中亚缯高原地区的北部时,在一个史前萨满的石墓中发现了它。也许人们还记得,正是他在1916年以私人印刷的小册子的形式对石板进行了令人震惊和混乱的“推测翻译”才引起了新闻界和讲坛的强烈抗议,从而不可挽回地损害了他在科学上的声誉。这套12块黑色玉质石板两边窄刻着一排又一排用一种未知语言书写的微小字符,库普兰德的笔记中提到了“僧侣纳卡尔语”,我们觉得这很可疑,不适合在即将到来的展览中展示。lgXjF
雕像本身是一件非常不寻常的人工制品,与大洋地区发现的任何其他手工雕刻都不一样。它高近19英寸,雕刻精美,由一种尚未被识别的未知类型的光滑、高度抛光的玉石制成。玉石本身是灰白色的,点缀着不规则的深绿色斑点,它比任何已知品种的玉更坚硬,更致密。lgXjF
对于一个雕塑造诣很少超过粗糙的几何浮雕和粗糙的拟人偶像制作的地区来说,这雕刻的技术令人惊讶的复杂。正如布莱恩博士对雕像的评论所说,它“不仅是非人形的,而且实际上是非客观存在的——这让人想起了鲜为人知的业余雕刻家克拉克·阿什顿·史密斯的一些怪异雕像——在细节和完成度上,更不用说在构思和复杂度上,它都奇怪地让人联想到了旧金山著名雕塑家塞浦路斯·辛科尔创作的辉煌而堕落的作品”。布莱恩博士关于雕像的注释很简洁,措辞也很好,我几乎不希望再改进它们了,所以我将简单地重复引用它们:lgXjF
“它是一种特殊的生物,它的躯干形状像一个宽长的、被截断了的圆锥体。一个扁宽的,钝的,楔形的,有点像爬行动物的头在这个圆锥形的躯干上,几乎完全隐藏在其卷曲的长发后面。这些头发,或者说毛发和鬃毛,是由雕刻成的绳索盘绕组成,就如蛇或蠕虫一般,其工艺是如此不可思议地具有自然主义风格,以至于你几乎可以发誓这些滑动的卷须在运动。透过这浓密的、令人厌恶的、粘稠的卷须,两只凶狠的蛇一般的眼睛瞪着,发出一种可怕的、冷酷的、非人的嘲弄……我只能用幸灾乐祸的威胁来形容。……这个截断的圆锥形躯体的基座也是由同样我不熟悉的斑点玉雕刻而成,而且它有着非常奇怪的角度,仿佛这位雕刻家拥有一种完全非欧几里得的几何学知识。在这个古怪角度的基座的一边,有两个非常复杂的象形文字,它们用的是我不知道的语言,那是与中国表意文字、埃及象形文字、阿拉伯文字、梵文、甚至美索不达米亚楔形文字没有相似之处的符号,当然和我所知道的任何南大洋或大洋中部的土著文字也不相同。”lgXjF
布莱恩博士关于波纳佩雕像的笔记总结如下:“从形象颈部基底的重叠褶皱处往上看,四肢或附属物从躯干延伸出来。……它们是扁宽的,类似于常见的海星纲棘皮动物的前肢——我们在加利福尼亚海滩上所熟悉的海星——但有一个特别的例外:在这些宽宽的、扁宽的、狭窄的四肢的下面,有一排排圆盘状吸盘。……这位不知名的艺术家究竟是如何把海星、乌贼或章鱼的联想结合在他的中心概念中的呢。”lgXjF
布莱恩博士的描述是令人钦佩的,但他不能说明当观察者看到雕像时所能感受到的独特的、不安的、奇怪的恐怖感觉。那种感觉真的很可怕;在那爬行动物的、有光泽的石头发出的目光里,闪烁着某种冰冷的光芒,那玉触角抬起和伸展的方式,似乎在努力用令人讨厌的盘绕来抓住和纠缠无助的观察者,其中有些东西是……这非常令人不安,必须经历才能相信。lgXjF
摆弄石头的事突然令我讨厌起来。那冰冷、光滑、油腻的表面摸起来让人反感,那迟钝的、沉闷的重量突然间似乎让人感到难以忍受。我把那个恶心的东西放在保险柜顶上,转过身去仔细端详那些资料,我无法抑制的在不安中战栗。lgXjF
晚上,我本已经放弃了对雕像档案的研究,却发现了库普兰德教授在其中插入了几段冗长而难懂的学术或神话文章的摘录。我读这些东西时怀着强烈的好奇心,而且我得承认,还夹杂着轻微的娱乐和轻蔑,因为这些东西就像一个疯子在疯言疯语。然而,回想起布莱恩关于潜伏在波纳佩雕像中的危险的紧急警告,我必须说我在摘录中发现了一个特别不祥的暗喻。lgXjF
第一件是引用了路德维格·蒲林的《蠕虫的秘密》。它的内容如下:lgXjF
“有着蛇须的遗忘之神拜亚提斯与那些来自群星的旧日支配者降临”——这一段很可能是库普兰德教授强调的。它接着说:“祂是通过深潜者对雕像所做的仪式召唤的。一个鲜活的存在触摸雕像就可以召唤祂”,这一段落也得到了强调,“他的凝视会带来心灵的黑暗;据说那些与祂对视的人皆将陷入祂的魔爪。祂宴请那些误入歧途的人,从他们那里汲取一部分活力,从而变得愈加强大。当地球刚形成不久,那些从群星上降临的旧日支配者与祂们的雕像就有着心灵上的联系,而崇拜旧日支配者并侍奉祂们的人们可以通过这样的幻象借此与他们的主人交流;但是一种难以置信的可怕命运留给了那些不知不觉拥有这些雕像的人,对他们来说,支配者通过这种精神连接耗尽了他们活力,他们的梦因梦魇般的终极深渊的出现而变得可怕。”lgXjF
下一个引语来自一本叫做《格拉基启示录》的书,或者说是其中的一部分,库普兰德教授称其为《被禁的第十二卷》,不管他的意思是什么。这第二段引语也是一种疯狂的疯言疯语,尽是些古怪的名字和毫无意义的符号,带有某些《圣经》的伪经那种可怕的梦魇般的语气。lgXjF
……所以,愿伊戈罗纳克重新在人间游荡,等待着地球被净化,克苏鲁从墓穴中崛起,格拉基冲破水晶门,艾霍特的雏兽于日光中诞生,莎布-尼古拉斯大步向前打碎月之境,拜亚提斯从封印中解放,道罗斯揭露幻想后的真实,亚弗姆·扎于终北亚拉克中崛起,加塔诺托亚现于姆大陆的雅迪斯-迪奥的山顶上,佐斯-奥莫格从海洋深渊升起的那一刻。Iä!!奈亚拉托提普!你们必凭雕像召唤祂们。lgXjF
第三个节选是所有节选中最令人费解的;它出自德雷克伯爵的《食尸教典仪》:lgXjF
雕刻的石头中潜伏着恐惧:荒原之子并非无缘无故避开那可怕的千柱之城艾雷姆,那里的每根柱子都承载着远方居民的幻象,当人们看到狰狞可怕的斯芬克斯沉思默想的时候,并不是毫无根据的迷信使他们战栗,因为他们想起了那可怕的东西只不过是一个幻影。但是,比这些更让人躲避和恐惧的,是那些在先祖们呜咽着从原始地球上冒着热气的沼泽里逃出来之前从彼方带来的雕像;因为那些幻象被注入了令人讨厌的诅咒,使之能很快耗尽人们的力量,或者让他们的头脑充满了令人讨厌和诱惑的恶魔;有些人低声说,异邦者可以通过他们的形象被召唤到这里来;但我祈祷这最后一个传言是虚幻的,因为如果它是真的,那么这个世界将处于可怕的危险之中,直到群星带来的雕像被摧毁到最后一个。lgXjF
在这最后一段引语后面,加了一条注释,作为库普兰德教授那细长的手稿的边注,布莱恩博士在边上加了三次下划线:“CF.NEC.III,xvii”。lgXjF
我突然意识到,可怜的、精神错乱的布莱恩博士试图把我的注意力引到这一点上。这个线索准确地告诉了我,在那神秘的《死灵之书》中的哪个部分可以找到可以安全地摧毁波纳佩雕像的仪式!lgXjF
这一事实显得如此重要,以至于我当场掏出笔记本,把那页边上的注释全部抄了下来,以免记错。lgXjF
就在我这么做的时候,一种说不出的被人监视的感觉涌上心头。皮肤在我的脖颈上蠕动,一种无法解释的极度恐惧的麻痹攫住了我。从我身后的某个地方传来的冷冷的、看不见的、恶狠狠的眼睛的压力。lgXjF
有人……或者什么东西……正看着我,带着一种令人不寒而栗的、邪恶的、算计着的目光。lgXjF
我突然咒骂了一声,望向那冰冷的、毫无生气的石头雕成的眼睛。那是我放在办公室保险柜顶上的佐斯-奥莫格的玉质雕像。lgXjF
我勉强笑了笑,试图摆脱明显的不安情绪。但我可以发誓,当我之前把雕像放下的时候;它不是朝着我这一边的。lgXjF
在接下来的一周左右的时间里,我完全沉浸在我的公务中,没有回过头来进一步研究这个古老的索斯传说。在这段时间里,研究所的主管们开了几次正式会议,这些会议的趋势让我感到特别不安。lgXjF
说白了,他们在讨论展览波纳佩雕像!主管们认为公众对这个臭名昭著的小雕像的兴趣会被报纸上耸人听闻的令人遗憾的文章所煽动起来,于是他们就会成群结队地来到研究馆,想亲眼看看这个利用“诅咒”把两位学者逼疯的神秘雕像。lgXjF
虽然我不能完全解释原因,但我必须承认,我对这一决定感到震惊,并尽了最大努力说服主管们放弃这一决定。在这次尝试中我彻底失败了,因为我无法提供任何事实证据来证明这种行为是愚蠢的。毕竟我还能说什么呢——有一个人死于一个疯子,他根据一个模糊的神话上写下了一些笔记——这些笔记似乎表明,有一种奇怪的、超自然的危险笼罩着这座雕像?显然,我很难用这些基于迷信和歇斯底里的理由来反驳主管们的决定。事实上,一想到要在好奇而又饥渴的公众面前展示这尊雕像,我就会感到不安,但我找不到任何理由来为自己辩护;当然,即使是我也不认为这种神秘的无稽之谈是真的!lgXjF
尽管我自己缺乏信念,但我还是尽可能地反对这个决定。我试图说明将波纳佩雕像展出还为时过早——它的真实性还未完全探明——展示一篇有问题的物品纯粹是在制造轰动效应,是在猎取新闻头条。对于这些争论,主管们都彬彬有礼地听着,但我说什么都不能使他们动摇。lgXjF
同时,我加倍努力寻找《死灵之书》的副本。我一打一打地发电报,收到的回信也一打一打地令我失望。这个州的大学似乎没有一所拥有这本极其罕见的书,也没有一所大的私人图书馆或收藏家承认拥有它。我那急切地想找到《死灵之书》的心情肯定渗透到了我信件的正式措辞中,因为有些图书馆对我的询问给予了同情和帮助。在这些图书馆中,亨廷顿图书馆最友好,他们建议我去大英博物馆、塞勒姆的凯斯特图书馆或阿卡姆的密斯卡托尼克图书馆看看。来自亨廷顿的笔记帮助补充说,他们至少有一份冯·容兹不受欢迎的《无名祭祀书》的副本,据说该副本讨论了一系列与《死灵之书》的大部分相似的内容。我很感激亨廷顿的帮助,但我不需要它;因为已经有人在库普兰德教授的论文中找到了一本1840年杜塞尔多夫版的《无名祭祀书》,目前在研究所的图书馆里,尽管我还没有机会去查阅它。lgXjF
亨廷顿建议我去马萨诸塞州阿卡姆市的密斯卡托尼克大学图书馆试试,这让我想起了布莱恩博士同样的话。我给大学图书馆打了个电报,询问他们是否有《死灵之书》,并想安排一次馆际互借。一两天后,我收到了密斯卡托尼克图书馆管理员亨利·阿米蒂奇博士发来的一封友好的回信,信中说他们的收藏中确实有一本17世纪西班牙印刷的拉丁版《死灵之书》,但是因为它实在是太稀有太珍贵了,他们不能允许它离开图书馆。阿米蒂奇博士补充说,密斯卡托尼克拥有美国现存的唯一一本完整版,近年来,人们曾多次尝试从图书馆购买这本书,甚至尝试偷走这本珍贵的书。他的回答是和蔼而友好的,并对我说如果我有可能访问阿卡姆,他会很高兴允许我在闲暇时查看《死灵之书》。lgXjF
这时我明白如果我要研究《死灵之书》里描述的销毁塑像的方法,我需要从圣地亚哥长途跋涉到马萨诸塞州的阿卡姆。事实上,我可以找到一种方法。因为研究所还欠我两周的假期,因为我自愿放弃了我的假期并在上一年值班,当时布莱恩博士遭受了他的神经崩溃。lgXjF
既然我已经完成了对库普兰德遗赠的组织和分类工作,研究所实际上已经没有迫切需要我的工作了,而且完全有能力给我两周的假期,让我暂时离开工作岗位。我没有浪费时间就向主管们提出了这样的要求,并得到了他们的肯定答复。然后我给阿米蒂奇博士发了一份电报,通知他我的这次旅行,并开始查找铁路时刻表。lgXj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