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萨诸塞州的阿卡姆是一个古老的殖民小镇,位于波士顿东北,北大西洋荒凉的海岸上。在可怕的巫术歇斯底里的黑暗时代,它在冷静、敬畏上帝的清教徒中有着邪恶的名声,作为秘密女巫大会的中心,它的恶名仅次于塞勒姆。当然,那些日子早已过去,但是关于这个衰败的古老海港及其邻近城镇敦威治、印斯茅斯和金斯波特的可怕传说仍在悄悄流传。在扬基快船的鼎盛时期,这里是一个富饶、人口众多、熙熙攘攘的海上贸易中心;那些日子也已经过去了,今天它已是一滩摇摇欲坠的死水,陷入了一个极有可能再也无法崛起的衰退期。kXxrW
波士顿-阿卡姆列车沿着密斯卡托尼克河的弯道行驶,在3月20日黄昏时分,我们进入了阿卡姆,当时西边的天空一片冒烟的深红色大火。整个城镇笼罩在一片烟雾中,只有尖顶的教堂尖顶耸立在渐暗的天空中。从树木稀疏的山丘和零星的农场,到水街两旁荒凉的红砖仓库和商业建筑,转变的非常突然。我在高巷和加里森街的拐角处的B&M车站下了车,找到了一个睡眼惺忪的搬运工帮我提包,穿过航站楼那通风、洞穴般的谷仓,来到街上的一个出租车小摊。那是一辆破旧的T型车,它被人骂得很凶,但司机是个饶舌的老家伙,长着一副络腮胡子,话多得足以驳倒人们的传说:从这个角落来的所有未开化的北方佬都脾气暴躁,闭着嘴,对陌生人疑神疑鬼。kXxrW
阿米蒂奇医生很好心地在雅典娜神庙俱乐部为我安排了房间,所以我请车夫送我去那里。我们从加提森街桥过了河,来到了小镇的南部,我的司机沿路向我介绍了当地的风景。雅典娜神庙俱乐部位于教堂街,距离大学只有两个街区。寒风刺骨,天空铅灰色,街道和人行道上积满了雪。即使我穿着大衣也被冻得瑟瑟发抖,这是我第一次体验新英格兰的冬天。kXxrW
我的房间宽敞而优雅;我迅速打开行李,感到很饿。波士顿阿卡姆当地火车站没有餐车,午饭后我什么也没吃。当时已经很晚了,俱乐部的餐厅可能还在营业,但桌旁的那位先生告诉我去了一家很棒的老餐厅,它位于法国山脚下,离这里只有一条轻快的步道。我早早地休息,第二天早上也早早地起来,因为我和阿米蒂奇医生约好十点钟见面。那是一个灰暗阴沉的日子,风刮得刺骨,空气冷得刺骨。雨夹雪刮过狭窄的旧街道,从河上吹来的风像一把刀刺穿我的衣服。kXxrW
阿卡姆是一个非常古老的城市,当我沿着教堂街大步走向大学的方庭时,周围到处都是它殖民时代的痕迹和标志。我看到四周都是令人惊叹的古董建筑——其中许多无疑是由18世纪伟大的阿卡姆商人建造的大厦,他们因印度贸易而富有。还有另一些房子无疑是复辟时代的,甚至是查理一世时期的。这条街是古玩爱好者的梦地:一排排的屋顶窗,偶尔还会有漂亮的老式单簧管屋顶,尖顶和悬挑的山墙,钻石镶板的窗户,门上有古老的黄铜门环和过梁上方的扇形灯,许多屋顶上有古色古香的“寡妇步道”。我经过了基督教堂,它是当地的标志性建筑之一,有着经典的格鲁吉亚风格的立面和尖塔。有些小巷还铺着鹅卵石,路过的时候,我透过一扇窗户瞥见了煤气灯。然而,总的来说,这是一座荒废的城市,腐朽不堪,风光已逝的城市。kXxrW
密斯卡托尼克大学占据了整个街区,面对着主要的商业大道,教堂街,在西部和加里森之间。我从一扇夹在丑陋的红砖柱子中间的巨大锻铁大门进去,一个门卫把我领到教师休息室,在那里我可以见到阿米蒂奇博士,他正躺在积雪覆盖的四合院上。kXxrW
职工休息室是一间宽敞的房间,橡木镶板,壁炉上铺着华丽的格鲁吉亚大理石,古老的镀金框里画着几位前任院长和校长,他们皱着眉头坐在铺着佛罗伦萨大理石的桌子上,桌上整整齐齐地放着学术期刊。阿米蒂奇博士是个身材高大、两颊红润的人,满头银发,一双敏锐的蓝眼睛炯炯有神,富有智慧,那神情既能愉快地闪烁,又能严厉地责备。我查过他的学术名录,知道他在米斯卡敦大学获得了硕士学位,在普林斯顿大学获得了博士学位,还获得了约翰·霍普金斯大学的荣誉文学博士学位。在他的几本著作或小册子中,有一本著名的专著《关于世界神秘学,神秘主义和魔术书目的注释》,该书由密斯卡托尼克大学出版社于1927年出版。kXxrW
博士热情地跟我打招呼,紧紧地握着我的手,从他的银发中可以看出他的年岁。他以一种开朗而亲切的态度,急忙把我介绍给他的几位同事,其中有一位相貌英俊的年长男子,他是人类学系的塞内卡·拉帕姆博士[注1],有着苦行和贵族的风度,还有地质学家威廉·戴尔教授[注2],古代史系的费迪南德·阿什利博士[注3],还有一位年轻的文学教师叫威尔玛斯[注4],是一位颇有名气的业余民俗学家,以及一位年轻的心理教师皮斯利[注5],他比我大一两岁。这个名字似乎很熟悉,不久我就意识到他一定是纳撒尼尔·温盖特·皮斯利的儿子,纳撒尼尔·温盖特·皮斯利是米斯卡敦大学前政治经济学教授,他在十多年前患上了典型的失忆症,当时的报纸和科学期刊上有大量的报道。kXxrW
[注1:Seneca Lapham,初登场于《The Lurker at the Threshold》,在文中阻止了理查德·比灵顿召唤犹格·索托斯。]kXxrW
[注2:William Dyer,初登场于《疯狂山脉》,在文中目击了修格斯。]kXxrW
[注3:Ferdinand Ashley,初登场于《超越时间之影》,在文中参加了密大的西澳大利亚考察队。]kXxrW
[注4:Wilmarth,初登场于《暗夜呢喃》,在文中与艾克里通讯,发现了“犹格斯真菌”的秘密。]kXxrW
[注5:Peaslee,初登场于《超越时间之影》,在文中是与伊斯之伟大种族交换了精神的纳撒尼尔·皮斯利的儿子,参与了西澳大利亚考察队。]kXxrW
我陪阿米蒂奇和拉帕姆博士去了图书管理员的办公室,喝了一杯提神的热茶。大学图书馆是一座非常大的红砖建筑,坐落在街区的东南角,在加里森街和学院街的拐角处。一只大狗被拴在通往主入口的意大利大理石台阶脚下——我想是一只獒犬。我们走近时,他站起来,直视着我们,并不完全是一种威胁的态度,而是小心翼翼地,仿佛要弄清楚我们究竟是谁,并想问问我们在这里是否有正当的事情要办。kXxrW
“好孩子,赛伯乐斯。”阿米蒂奇向他打招呼。大狗吃饱了,又坐下来,让我们过去。我们走进了一个昏暗的大厅,拱形天花板上装饰着褪了色的灯罩。沿着大厅,以古典方式完成的大理石半身像被间隔放置在基座上。在这些雕像中,我认出了梭罗、朗费罗、华盛顿·欧文、沃尔特·惠特曼、惠蒂尔和詹姆斯·拉塞尔·洛威尔。有一个人我不认识,他是一个嘴唇紧闭、目光冷漠的人。我询问他的身份。阿米蒂奇博士咯咯地笑了起来,走过那个大理石的脑袋时拍了拍。kXxrW
“那个可靠的老清教徒,科顿·马瑟,”他咯咯地笑着说。“也许和这样的文学人物在一起有点不合适,但我们不能没有他——在古老的巫术时代,阿卡姆和塞勒姆是他最喜欢的狩猎场!”kXxrW
我们登上弯曲的楼梯,楼梯上有闪闪发光的桃花心木栏杆和华丽的18世纪雕花柱子,我们被领进了图书管理员的办公室,办公室里堆满了文件柜,书和文件也凌乱不堪。阿米蒂奇为拉帕姆博士和我收拾好椅子,请我们坐下,然后自己也在一张杂乱不堪的大桌子后面坐了下来。他打开最底下的抽屉,从里面取出一本四开本的大书,放在他面前的桌子上,那书是用破破烂烂的黑色旧皮装订的,封口是用铁锈卡纸做的。一看到那本旧书,我心里就激动得发抖。kXxrW
“现在,年轻的霍奇金斯,我想说的第一件事就是你可以在拉帕姆博士和我面前畅所欲言。我们非常清楚您的问题,以及为什么您如此迫切地需要《死灵之书》,并且您不必羞于在我们面前讨论此类问题。我们俩谁也不会笑话你的……上帝知道,我们都非常熟悉这些事情。这关系到那些旧日支配者,不是吗?尤其是大能克苏鲁的儿子佐斯-奥莫格,他的翡翠玉雕像被可怜的疯子库普兰德从波纳佩带回——”kXxrW
“你究竟是怎么知道的?”我惊讶地脱口而出,阿米蒂奇咧嘴一笑,拉帕姆医生俯身去摸我的胳膊。kXxrW
“霍奇金斯先生,我向您保证,阿米蒂奇和我都对那些耸人听闻的报纸有一种可悲的嗜好——并不是说斯蒂芬森·布莱恩的故事没有被刊登在《波士顿环球报》和我们当地报纸《阿卡姆广告人》的严肃专栏上。我“坐在”这个会议上是因为阿米蒂奇知道我对克苏鲁众神进行了多年的私人研究,很可能会有一些值得贡献的东西。您想解决的问题我们从您的问询通知我们您希望研究的《死灵之书》中已经推断出,那就是您想值得如何安全摧毁波纳佩雕像。这确实是一个严重的问题,并且您应该自由地公开谈论这个问题。”kXxrW
“是的,”阿米蒂奇博士点点头。“我们这里的图书馆可能是全世界收藏关于克苏鲁神话的伟大书籍和文件的收藏馆中有史以来最好最全面的了。除了老阿尔哈兹莱德,我们还有蒲林和冯·容兹,《纳克特抄本》,诺曼法语版的《伊波恩之书》,《塞拉伊诺断章》,《食尸教典仪》,《拉莱耶文本》和《巨噬蠕虫赞歌》,玄君[注1],《万军秘法》和《埃及黑暗仪式》,波尔塔[注2],雷米吉乌斯[注3],温特尔斯·霍尔翻译的《苏赛克斯手稿》的副本,《传唤大衮》的残页,以及其他作品。不用说,很多教授多年来都研究过这方面的文献。事实上,在他1915年神秘失踪之前,我们的一位同事,哲学系的拉班·什鲁斯伯里[注4]博士,被认为是现存的克苏鲁神话中最伟大的权威。在其他书籍中,我们的收藏包括他的权威著作《参照拉莱耶在内的,对近代原始语的神话模式的研究》,由大学出版社于1913年首次出版。可惜什鲁斯伯里不在这里;不然他对你问题的建议将是无价之宝!”kXxrW
[注4:Laban Shrewsbury,登场于德雷斯作品中的人物]kXxrW
塞内卡·拉帕姆博士对此表示同意。“然而,阿米蒂奇和我无疑也是可以提供一些帮助的。现在,我不知道你研究过多少神话文学,年轻人,但我可以向你保证,如果那个波纳佩雕像确实是从群星降下的的雕像之一,那么安全处理它的问题就很重要了。《死灵之书》会告诉你,干涉那些不是在地球上制造的旧日支配者的雕像是非常危险的,实际上甚至是致命的。残存的崇拜旧日支配者的邪教可以通过对雕像进行某些仪式,从而在这个层面上召唤他们的主人;很明显这会给人类文明带来危险。幸运的是,那些旧日支配者出现得时间只是暂时的,除了蠕行的混沌,奈亚拉托提——”kXxrW
阿米蒂奇打断了他的话,抱怨说我们在毫无结果的讨论中浪费了宝贵的时间。“我们必须决定的重要问题是如何才能最好地摧毁这尊雕像,”他不耐烦地说。“让我们集中精力解决这个问题。现在,我想到的一个方法是求助于一个相反的实体——也许你知道德雷特伯爵的分类系统,霍奇金斯先生,他把各种旧日支配者系统地分成四组,与中世纪神秘主义的四种元素相一致。好吧,根据这个系统,某些实体从根本上敌对某些祂们的兄弟,祂们的援助可能被调用来反对祂们的对手的表现。例如,作为火元素,克图格亚已经被成功地调用来对抗像莎布-尼古拉斯、尼约格达、撒托古亚甚至奈亚拉托提普这样的土元素。通过这样的推理,像哈斯塔或伊塔库亚这样的风元素可以用来对抗像你的佐斯-奥莫格一样的水元素。其中存在一种可能性——”kXxrW
拉帕姆博士点点头。“我同意;此外,哈斯塔在与人打交道时相当模棱两可,而且似乎从未公开对他们怀有敌意。然而我们为什么不允许这个年轻人在他空闲的时候阅读《死灵之书》呢;阿尔哈兹莱德所说的星石驱魔术也许是解决他的问题的最好办法。”kXxrW
“很好,”阿米蒂奇说。他轻轻敲了敲面前桌子上那本皮面装订的大书。“知道你在这里只待很短的时间,所以我今天早上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死灵之书》从珍本室拿了出来。年轻人,我在你感兴趣的文章处插入了一个标记,而第二个标记则表示你应该检查的相关条目。现在,请不要拘束——如果你想做笔记的话,你可以在桌子上找到笔、墨水和纸——拉帕姆和我大约一小时后回来继续讨论。哦,文本是17世纪的拉丁文,用德语的哥特字印刷的……我希望这不会给你带来任何困难。完全没问题?好样的!好吧,那就给自己造个家吧;走吧拉帕姆。”kXxr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