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段时间，阿米蒂奇博士回到了他的办公室，和以前一样由塞内卡·拉帕姆博士陪同，还把一位和我年纪相仿的年轻人介绍给我，他是拉帕姆博士的助手温菲尔德·菲利普斯先生。3tU15
我慢慢地从恍惚中走出来，语无定词，努力自然地回答年轻的菲利普斯亲切的问候。阿米蒂奇医生用敏锐的目光观察了我困惑的处境，冷冷地笑了笑。3tU15
“年轻人，我看你有点吃惊。呸，孩子，别不好意思——比你我更厉害的人在阿尔哈兹莱德那可怕的书页里发现的东西也曾使他们感到不安过！这是本不该写出来的书；即使这本书已经写好了，也值得焚毁——我，一个热爱书籍并为之服务的学者郑重地说这句话。但是，年轻的霍奇金斯，正如所有阅读《死灵之书》的读者很快就会发现的那样，这个世界并不是为了我们的快乐而存在的！”3tU15
我迷惑不解地打量着这位老先生。他的话的含意是非常可怕的。从他那富有同情心的态度和他那番话的意义，我推断出在这些古老而阴暗的神话背后，终究潜藏着某种深刻而可怕的宇宙真理的一部分。我已经在自己的头脑中说服了自己这一点，尽管这个想法看起来很疯狂；听到这句话从另一个人那里得到了清醒的证实，我就像往常一样，过着舒适的日常生活——在这些峡谷中，人们可以瞥见一些巨大的、令人发指的形状，它们在所谓的“现实”的面具和伪装后面滑行、爬行、躲藏。图书管理员接下去说的几句话，无疑证实了我的恐惧。3tU15
“是的，年轻的霍奇金斯，这不仅仅是一个古老的、被遗忘的、原始的神话，而是一种更加真实、可怕和强大的东西，”老人严肃地说。他瞥了一眼拉帕姆医生和那个年轻的菲利普斯。“在这个房间里的所有人都对这些古老迷信背后的可怕真相有过一些经验，因此我们都来到了你们现在所站的转折点；我们理解你现在的感受。放心吧，小伙子：你是在朋友中间。”3tU15
这时，拉帕姆医生清了清嗓子，用冷静而有分寸的语调说了出来。3tU15
“先生，你必须明白，在这些混乱的古老传说背后究竟隐藏着多少真相，我们目前还不知道。很明显，这些传说和现存的关于这件事的原始记载，都是由不熟悉现代物理学和天文学的复杂概念的迷信的原始头脑捏造出来的。到目前为止，我们还不能把这些传说当真，把它们当作对历史或科学事实的精确和字面的陈述。我们必须回顾这些传说的背后，用现代知识来解释它们。”3tU15
“很对。”阿米蒂奇表示同意。“我们不是在和神、魔鬼或超自然的力量打交道，我的孩子——把你脑子里所有的神秘学垃圾都清除掉！无论所谓的旧日支配者是什么，无论它们的力量的性质和范围如何，它们既不是神圣的，也不是地狱的。当然，他们也不是什么超自然的东西。我发现，把它们想象成外星生物、以前居住在其他行星或恒星系统，他们很久以前来到这里，现在在地球上遥远的地方以一种类似假死的状态沉睡，就像克苏鲁一样，会有帮助。阿尔哈兹莱德说这个怪物是“睡着了，在做梦”。当你考虑到阿尔哈兹莱德缺乏恰当的科学术语来描述这样一种状态时，这是对停滞中的活力状态的一个相当准确的描述。我还要指出的是，这些生物毫无疑问是非常聪明的——能够穿越浩瀚的恒星距离——它们一点也不像人类，也没有我们人类脆弱而短暂的肉体栖息地的局限性。我们有相当多的证据表明，它们甚至不是由与我们相同的物质组成的。它们的正常寿命可能应该用地质年代来计算，而不是用《圣经》中的30年零10年来计算。”3tU15
你可以想象得到，那时我的脑子里一片混乱。我努力克制自己对这些严酷而令人不快的事实的反感，想清楚了后，我结结巴巴地提出了一些疑问，想知道怎样才能消灭这些生物。阿米蒂奇博士看起来非常不安。3tU15
“年轻人，我们得出了一个不情愿的结论，那就是它们实际上是不可能被摧毁的。如果他们能够死亡或毁灭，那么祂们敌对的种族，所谓的“旧神”就会杀死或毁灭他们，而不是监禁或放逐他们，所有相关的文本都表命后者才是他们的最终下场。然而，组成它们的未知类型物质的奇特结构似乎包含了一个内在的缺陷——如果你愿意，可以称之阿喀琉斯之踵。也就是说，某种未知的、不可测量的辐射，或力场，具有抑制祂们的力量。我来演示给你看。”3tU15
他走到一个很大的单板档案柜前，就像我们在研究所用来存放易碎的小工艺品的那样，拿出一个内衬天鹅绒的扁宽托盘，把它拿回到桌子上。天鹅绒内衬的托盘上陈列着大量的小矿物；都是一些深灰色的石头或结晶矿物，每一个都是传统五角星的形状。起初，我看不出这些石头是天然的还是人造的，但在其中一些石头的中心被切下了一个椭圆形的符号或图案，就像埃及的涡卷装饰。这个雕刻的符号似乎象征着人类的眼睛，或者它看起来是那样的随意一瞥。这些星状石头物品或手工艺品的大小各不相同，有的小到你可能用一枚十美分就能盖住它们，有的大到足以和伸出的手指一样大。只有大一点的带着中心眼状的涡卷装饰。3tU15
“如果你愿意，就去处理它们吧，它们对由正常地球物质组成的生物是无害的。”阿米蒂奇博士催促道。我拿起一块石头，好奇地把它掂在手掌上。摸起来又光滑又冷，像水晶；但是这些石质物质是不透明的，而且出奇的重。我敢说，它比燧石或铁石还要重；几乎和同样大小的铅一样重。我一碰石头，就感受到一种微弱的，几乎觉察不到的刺痛，好像不知怎么地给它上了一层轻微的电荷。我不是地质学家，我对这东西组成的性质感到困惑。3tU15
“大概是姆纳尔的星石吧，”我耸了耸肩说，“我刚才读的《死灵之书》里有描述。”3tU15
“正是！至少，这是我们自己的假设。”阿米蒂奇点点头。“这些是在美索不达米亚的东北部发现的，位于西南方的地区，但不能证明这是古代姆纳尔的近似地点。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发现任何城市遗址的痕迹，但是在后续的挖掘中可能还会发现一个——要么是萨尔纳斯，要么是伊布，因为城市的中心是以阿尔哈兹莱德命名的。到目前为止已经出土了几百颗星石，它们散布在一条向南的小道上，这条路似乎是古代移民——”3tU15
“很明显，这是基什人迁徙的路线，”拉帕姆说。“阿尔哈兹莱德的第四册书描述了先知基什的追随者如何在萨尔纳斯毁灭之前逃离，带着星石作为旧神给予他们的保护手段——”3tU15
“是啊，是啊，”阿米蒂奇烦闷说，“但是我们又回到了神话领域，亲爱的拉帕姆，这些问题还没有一个得到令人满意的证实。可能从来没有像萨尔纳斯这样的城市，或者一个叫基什的先知，除了传说；我们只知道星石确实存在，因为我们已经发现了它们。”3tU15
“哦，好吧，你这个多疑的托马斯！”拉帕姆咯咯地笑着说。“但至少我们知道星石和它们对抗旧日支配者的力量在非常古老的时代就已经为人所知和使用了。1910年，密斯卡托尼克对美索不达米亚的探险发现了大量证据，证明星石在过去的岁月里被一次又一次地挖掘——一些出土文物显示了亚述和巴比伦的年代，另一些则是早期的埃及王朝，甚至是中世纪的波斯人。很明显，在整个古代，许多人都知道姆纳尔的石头具有保护作用，他们把它们挖出来作为对阿尔哈兹莱德恶魔学中的怪物的防御——”3tU15
就在这个时候，正当讨论似乎快要变成一场深奥的、相当尖刻的学术争论时，年轻的温菲尔德·菲利普斯婉转地建议我们到教师食堂去吃午饭。3tU15
餐厅很宽敞，设备也很齐全，墙壁镶有当地的橡木板，手工擦成闪闪发光的古铜色，装饰着该校老教授的呆板、正式的肖像。我们午餐吃的似乎是传统的新英格兰菜，蛤蜊浓汤。我从来没有尝过这种多汁的炖菜，因为在南加州很少有这种菜，所以我很好奇，也有点谨慎；不用说，我觉得它很好吃。3tU15
塞内卡·拉帕姆和亨利·阿米蒂奇就如何利用星石来消除波纳佩雕像所辐射或集中于其内部的有害影响的方式进行了辩论。从这次讨论看来，他们对恶魔学的相当一部分知识毕竟只是推测或理论。拉帕姆博士认为，只要把来自姆纳尔的石头放在离玉像很近的地方，就可以抵消它的有害影响。然而，满头银发的图书管理员不同意：他认为星石必须在某种仪式上使用才能使雕像不造成伤害。年轻的温菲尔德·菲利普斯对辩论的双方都没什么可说的，他把大部分时间都花在了眼前的热气腾腾的肉汤上。3tU15
那天下午，拉帕姆博士取消了原定的演讲计划，我们挤在大图书馆的珍本书室里，仔细研究阿尔哈兹莱德、杜·诺德、蒲林、德雷特、什鲁斯伯里和其他主要的权威，研究这个怪异、离奇的神话。如果像阿米蒂奇理论化的那种仪式确实存在的话，只在手头的主要参考著作中是找不到的。3tU15
几个小时过去了，我焦躁不安，担心我到新英格兰北部的长途旅行是徒劳的，担心每过一个小时，我们和我们的世界就会离那个时刻更近一点，即桑伯恩研究所的主管们可能会不经意地、在我不知不觉时决定公开展示这尊雕像。如果发生这种情况，没有人能确切地说，在毫无防备和无助的人类身上会出现什么样的可怕和恶毒的威胁。可怜的疯狂的布莱恩医生所担心的危险表达出来的性质我们仍然不解。3tU15
那天晚上，当我漫步回家，穿过寒风刺骨的街道，回到俱乐部的房间时，我的心里充满了无以名状的恐惧。我不知道怎样做才能避免笼罩在我们大家头上的巨大而隐蔽的危险。我只知道我必须——做点什么，但是——做点什么呢？3tU15
街角的报摊吸引了我的目光；我停下来买了份晚报。过了一会儿，在舒适的安乐椅上，我趴在纸上打瞌睡，突然被惊醒了。没有任何主动的动作，我的目光落到了摊在腿上的那张还没有读过的报纸上。一个黑色的标题在我的视野里越来越大，直到它遮住了其他的一切。3tU15
星期一！而现在是星期五的晚上！即便有了世界上所有的运气和速度，以及最完美的旅行线路，我都不可能及时到达圣地亚哥阻止它。3tU15